第181章 巧娘|天生閹人

  那走無常來帶走牛氏的時候看見饅頭似乎很驚訝，對他們畢恭畢敬，好似忌諱什麼，小蒲看得有趣，心裡也有了猜測。過去他一直沒有懷疑饅頭的身份，但是並不代表他感覺不出來饅頭的特殊，哪個女鬼戰鬥力這麼強還能使喚地府的鬼差？

  走無常看上去三十多歲，相貌清秀，身上沒有什麼鬼氣，一身靛色長袍，打扮得像個書生，說話做事很老實，小蒲想讓他給自己講故事，便說要請他喝酒，走無常答應等他把牛氏的鬼魂帶去地府就回來和他們再聚。

  張家老夫人恢復了正常，對家裡人說了自己被鬼附身的事，張訥和張誠帶著禮物來感謝了小蒲，張訥長相忠厚，對小蒲非常感激，行了好幾個大禮，說要不是他，家裡的老人肯定要遭殃。

  張誠在一邊憂心忡忡欲言又止，等哥哥說得差不多了，他才插嘴問道，「那我母親的魂魄現在如何了？」

  小蒲看了他一眼，他年紀小，長得比他哥哥要俊俏點，聲音里流露出了幾分擔憂。

  小蒲：「她已經跟著無常鬼走了，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投胎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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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小蒲這麼說，長誠放下心來，「母親給諸位添麻煩了，我在這裡給大家道歉。」

  小蒲：「張兄不必多禮，此事也不是你能決定的。」小蒲說完看向兄弟倆身後的小廝，那兩個小廝看清了小蒲的臉，這還真是狹路相逢了。

  兩人低著頭往後縮，似乎這樣小蒲就看不見他們了。

  張家兄弟見小蒲的眼神一直往後面看，張誠問道：「蒲兄，可有什麼不妥？」

  小蒲問道：「這兩位在你們家裡多久了？」

  張誠：「這是我母親家的兩位遠房親戚，來我家中已有五年。」

  也就是說，張家發達之後，這兩個遠房親戚就來投奔了。

  小蒲：「既然是親戚那便是家事，我一個外人，有些話不方便說，兩位不必放在心上。」

  話雖然是這麼說，這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小蒲就是在告訴兩兄弟，這兩個遠房親戚有問題。

  張訥追問道：「蒲兄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不妨直說。」

  小蒲把李堯臣拽到前面來，這個時候應該讓公關部的出場了，和這兩個古代書生說話費勁，還是讓專業人士來吧。

  李堯臣一步走到兩個小廝身邊，眼睛像探照燈一樣讓他們無處遁形，小廝還想再躲，眾人的目光已經落到了他們身上，李堯臣質問道：「那日在集市上和一位賣菜的老人大打出手的可是你們？買完菜之後進了賭坊，一直到日落時分才出來的可是你們？」

  高高壯壯的小廝委屈道：「這位先生在說什麼，我們聽不懂。」

  李堯臣：「身為僕從卻在外胡亂行事，讓主人的名聲受到影響，如今還張口狡辯，那日你們二人所做之事在場諸人都可作見證，就算我認錯人，賭場的老闆，集市的商販總認得，若是不從實招來，我們也可對簿公堂。」

  小廝哪敢跟他去見官，身材瘦小的那個低下頭羞愧地承認了，「那幾日家中混亂不堪，公子們也都不在家，無人約束，所以將買菜的錢都拿去賭。」說完他們跪下朝著張家兄弟二人連磕了好幾個響頭，「我們知道錯了，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求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會犯了。」

  張家兄弟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樁事，張訥說道：「你們的事我暫且不做主，等回到家中交由父親母親決斷。」說完又感激地對小蒲和李堯臣二人道謝，還邀請他們去張家做客。

  李堯臣知道小蒲還在等著那走無常的人回來，拒絕了他們的邀請。

  張家人走後，小蒲將故事的後續填補上，饅頭拿著他給的錢一大早就上街去了，宋玉照例在房裡睡覺，一直到傍晚時分，饅頭拿著一個做工精緻的鳳凰糖人回來，身後跟著的就是那位走無常，此人名叫傅珩，並不是這裡人。

  小蒲擺下酒席，讓饅頭去把宋玉叫起來吃飯，幾人落座，傅珩的眼神一直在饅頭和宋玉身上打轉，小蒲不動聲色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席間喝了點酒，小蒲和這位走無常說了不少話，他見過許多鬼，自然也知道不少故事，隨便一個小故事都是小蒲沒聽說過的，有趣得很。

  小蒲問他：「傅兄可否說說你是如何成了這種無常。」

  傅珩端著酒杯笑道：「好說好說，我的出生很不凡，聊齋先生想知道，我便與你一一道來。我本是青山縣人，常年在新縣與青山來往，要說我為何能成走無常，得從我的父親說起。」

  多年前，青山有一鄉紳姓傅，六十歲那年，生了一個兒子，名叫傅廉。

  長得很聰明，但卻是天生的閹人，十七歲了，老二才像條蠶那麼大。周圍的人都知道，所以沒有人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傅公想到自己家從此絕後，無人繼承香火，日夜憂愁，也沒有辦法。

  傅廉家中有一位先生，他每日跟著先生讀書。有一天先生出了門，街上來了個耍猴的，傅廉出去看熱鬧，耽誤了當天的功課。他約摸先生快回來了，怕挨體罰，就離家跑了。

  傅廉一口氣跑到離家幾里遠的地方，見一個穿白衣的女郎帶著一個丫鬟走在他的前面。女郎一回頭，傅廉見她美麗無比，邁著小步走得很慢，他就緊走幾步，趕上了女郎，想上去搭話。

  女郎回頭對丫鬟說：「去問問後面的郎君可是往瓊州去的？」

  丫鬟奉命來問傅廉，傅廉問她們有什麼事。

  女子說：「你若是去瓊州，有一封信，煩你順道捎到我家去。我母親在家裡，還可以招待招待你。」

  傅廉本來就沒有一定去向，心裡想，坐船到海上玩玩也可以，就答應了女子的拜託。

  女子把信交給丫鬟，丫鬟又交給傅廉。

  傅廉問她的姓名居處，女子回答：「姓華，住秦女村，距城北三四里路。」

  傅廉到了海邊，上了船就去了瓊州。傅廉按女子指點的路線到了城北郊，太陽已落山了。

  打聽秦女村在何處，沒人知道，也沒有聽說過有這麼個地方。又向北走了四五里路，天上已繁星點點，月亮也掛在天邊了。眼前一片荒草野坡，不見一個走路的人，又沒有人家。

  這時他心裡又害怕，又為難。忽見路旁有座高墳，心想暫且在墳旁坐一夜吧。又怕有虎狼，就爬到墳邊一棵樹上過夜。他蹲在樹杈上，耳邊只聽得風聲呼呼，草蟲哀叫，心裡忐忑不安，一時懊悔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