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俠女|被誣陷的好官

  信陽城裡待了兩天，饅頭已經把這裡的特色美食吃了個遍，悶罐肉、石涼粉、麻鴨、糍粑、烤鵪鶉、油酥、板鴨、筒鮮魚，一個不落。從白天吃到晚上，回來肚子脹鼓鼓的，之前掙的那點銀子花得乾乾淨淨。小蒲看得羨慕，這傢伙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最重要的是吃這麼多也不會長胖，這是什麼逆天的吃貨屬性，只有他是個一點金手指都沒有的可憐人。

  這兩天，饅頭一個勁吃，宋玉整天都在睡，他和李堯臣跑上跑下置辦上路的東西，物資籌備好了，這才準備動身。信陽這地界的官道狹窄，一條土路蜿蜒在群山之間，要是偶爾遇到另一輛馬車，那可就麻煩了，馬兒不好往後退，只能兩輛車慢慢往前挪。

  剛啟程走了二十里路不到，幾人就遇到了一樁事，堵車了。

  前方是一個小彎，就在那彎道上，兩輛馬車僵持不下，他們便在距離彎道十多米的地方停下，見前面半天沒動靜，小蒲和李堯臣下車去查看。

  

  兩輛馬車看上去不像貴族那樣裝飾華麗，兩位車夫正在對罵，車裡的主人一直沒發話，突然，對面車裡的人出來了，竟是一夥山匪，拿著刀就把這邊的馬車給砍斷了，小蒲想上前勸說，李堯臣拉住他：「你不要命了，這些山匪豈是我們能對付的。」

  李堯臣轉身朝著馬車大喊：「饅頭姑娘，快來救命。」

  他這一嗓子沒把饅頭喊來，山匪倒是朝他們跑過來了，眼看著刀就要到眼前，小蒲連忙從袖袋裡抓起一把生石灰朝那山匪扔過去。山匪眼睛還沒睜開呢，饅頭一個手刀把他劈暈在地。

  加上那趕車的，一共三個強盜被綁在一起，饅頭拍拍手上的灰，把三人踢到邊上，放在中間太占地方了。

  被救下的馬車主人下來道謝，「在下顧念，感謝各位搭救，要不是諸位，我今日怕是要命喪此地了。」說完他拱手鞠躬施了一禮，如此莊重是在表達謝意。

  顧念穿一身天青色長袍，樣貌說不上多俊俏，倒也周正端莊，說話有禮有節，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子讀書人特有的味道，可能是被那山匪嚇到，臉上出了一層薄汗。

  小蒲輕輕把李堯臣往前一推，意思是該外交了，在小蒲的定位里，李堯臣擔任的角色除了是司機還是公關部的負責人，專門負責和讀書人們打交道。

  李堯臣拱手回禮道：「兄台這是要往哪裡去？」

  顧念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很快就恢復正常：「去青山鎮尋母。」

  「尋母」兩個字聽得小蒲精神一振，這位公子是個有故事的。

  李堯臣：「若是去青山鎮，我們可結伴而行。」

  顧念驚喜：「你們也要去青山鎮？」

  李堯臣：「正是如此。」

  既然要一起同行，那就先把路障清理了，山匪們的馬車被拆，車廂扔下懸崖，兩匹馬被放跑，很快就消失在了山嶺之間。

  從早上到中午，幾人在破廟休息，小蒲終於找到機會可以跟念攀談。

  小蒲手上拿著一塊熱餅，一邊吃一邊問：「顧兄可是青山鎮人？」

  顧念：「我乃是應天府人，從未去過青山鎮。」

  小蒲好奇：「那為何而要去青山尋母？」

  顧念：「我自幼沒有父母，是祖母將我養大，我原以為父母皆已去世，可等我長大後祖母告訴我母親尚在人世，她給我描述母親的樣貌，我畫下畫像，多年過去，終於得知母親的下落。」

  小蒲：「希望顧兄早日尋到母親，家人團聚。」

  顧念：「借蒲兄吉言，今日得你們相救，這恩情我也不知如何報答，我便解下這玉佩贈於蒲兄，日後但凡有差遣，我定結草銜環，以死相報。」

  小蒲聽他說得這麼認真，以死相報都出來了，勸道：「不必如此，你要是想報答我，其實很簡單。我名喚蒲留仙，世人都稱我一聲聊齋先生，最喜愛收集奇聞趣事，顧兄若是能給我講個故事，我便心滿意足了。」

  顧念笑道：「既如此我便給你講一個，只是這說來話長，還怕耽誤了行程。」

  小蒲：「無妨，無妨，等會兒我去你馬車上，你說給我聽。」

  幾人稍事休息後，準備再次啟程，不料天上突然傳來一聲驚雷，轉瞬就下起雨來，只好把馬車安置在破廟後院的馬房裡，幾人圍著火堆各干各的，饅頭正在擺弄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可能是小蒲下一階段的藥丸材料。

  宋玉靠坐在牆上閉目養神，李堯臣手上拿了一本史書看得起勁。小蒲手上拿著紙筆聽顧念講故事。

  顧念：「蒲兄可曾聽聞過快刀？」

  小蒲：「那是什麼？」

  顧念：「多年前濟南府下轄各地有很多強盜，每個縣都設置軍隊，捕到強盜就殺掉。有個縣的強盜尤其多，這個縣的官軍中有一個士兵，佩帶的刀特別鋒利，殺人不用費勁。有一天，官軍捕獲了十幾個強盜，全部押赴法場斬首。其中一個強盜認得這個士兵，便猶豫地湊上前去說 ：『聽說您的刀最快，砍頭不用砍第二次。求您殺我吧！』

  士兵回答他：『好吧，你跟我過來。』強盜跟著士兵來到刑場，士兵一刀砍去，強盜的腦袋骨碌一聲掉下來，滾到數步之外，一邊在地上打著轉，嘴裡還大聲稱讚道：『好快的刀！』」

  小蒲：「這個士兵不一般，竟然能用刀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顧念：「這位士兵因為一手好刀法得到了提拔，幾年後去了浙江，在浙江一位姓杜的司馬大人手下做事。那位杜司馬家中無子，只有一個女兒從小當男兒養，這個小兵負責傳授小姐武藝。小姐天賦異稟，十年時間將他的快刀學到手。杜司馬便又給女兒找了幾位師父，刀槍棍棒叫她學了個遍，小姐無一不會。教她的師父都說此女若是身為男子，定有一番大造化，現在她的武功，這世上也少有人能及。杜小姐武藝高強的名聲很快就傳揚了出去，當地的貴族子弟不願意娶她，一直到她二十二歲那年家中遭逢大難。杜司馬是個清正廉潔的好官，但是當地的刺史大人卻是個惡人，刺史勾結了一方官員偷稅漏稅壓榨百姓，杜司馬搜集證據想要參他一本，卻反被誣陷，判了死刑，妻子和女兒也被判了流放。背叛杜司馬的便是那個使快刀的小兵，流放的路上杜小姐帶著母親逃走，不知去向。」

  小蒲：「顧兄這個故事有幾分精彩，就是不知道後來那位杜小姐去了何處？」

  顧念：「蒲兄且聽我慢慢道來。」

  應天府有一個書生，姓顧名玄，博學多才，能寫會畫，父親早逝，家裡非常貧窮。母親年老多病，顧玄不忍離開老母膝下，只好天天給人家畫畫，得點錢維持生計。顧玄已經二十五歲了，還沒娶妻。

  他家對門是一所空房子，不久前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少女借住在裡邊。因為她們家裡沒有男人，顧玄不方便打擾也從沒問過她們是什麼人。有一天，顧玄偶然從外頭回家，見對門的女子從他母親房裡出來，約有十八九歲，長得秀麗風雅、世間無比。女子迎頭碰見顧玄，並不迴避，但神情冷峻威嚴。

  這女子走後，顧玄走到母親房裡詢問母親，母親說：「剛才來的是對門的女郎，來向我借剪刀。她說她家也只有一個母親，別無他人。我看這個女孩子不像窮家人，問她為什麼不嫁人，她說母親年老無人侍奉。明天我過去看看她母親，順便暗示一下。如果她們要求條件不高，我們結親，你可以代養她的母親。」

  第二天，顧母去女郎家裡拜訪，見她母親是一個聾老太太，看她家裡窮得沒有隔夜糧。問她們靠什麼維持生活，回答說靠女兒做針線活。顧母慢慢試探著說了一起過日子的想法，老太太似乎同意，但女兒默默不語，意思不太願意。顧母沒再說什麼，就回家了。

  回到家裡仔細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對顧玄說：「看來是女子嫌我們家窮，那孩子為人嚴肅，不說也不笑，長得雖艷若桃李，性情卻冷如冰霜，真是個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