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痴情的祝先生

  三日後，總算是到了信陽，幾天都是風餐露宿，好不容易進了城，可不得好好揮霍一番，剛走到客棧門口呢，就有辦喪事的隊伍從門前走過。

  

  一群人吹吹打打，哭哭鬧鬧，本來也沒什麼好看的，只是後邊抬著的是兩口棺材，邊上還有人議論，一看就知道此事不尋常。

  小蒲跟在人群中，聽著這些人說話，一位年輕女子與邊上的好友說道：「這就是那痴情的祝先生了，聽說他死後擔心家中老妻，專程回來接她，所以這才有了兩口棺材。」

  她的好友說道：「可不是嘛，祝先生生前就十分疼愛他的夫人，就算妻子只生了兩個女兒也沒有動過納妾的念頭，我這輩子要是能嫁個這樣的人，就算是跟他一起去死，也值得了。」

  小蒲多方打聽之下知道了這位祝先生的故事，他確實是一位奇人。

  祝先生本名叫做祝長盛，他能記住前輩子的事。常對人說，他前生是個讀書人，死後去了閻羅殿見到了小鬼和判官，雖然是個讀書人，但他卻做過一件觸怒了佛家的事。

  上一世的祝長盛十七歲那年在廟會上偶遇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生得美貌非常，更重要的是還冰雪聰明，街上的詩詞謎語沒有一個能難倒她的。

  女子身邊跟著丫鬟僕人，一看就是名門閨秀，祝長盛心生愛慕又不敢輕舉妄動，就悄悄跟在女子身邊。

  跟著走了兩條街，女子轉過身來看向他怒斥道：「何處來的登徒子，是要跟著我到家裡去嗎？」

  祝長盛連呼冤枉：「小生沒有那個意思，我跟著小姐，只是因為心悅於你。」

  女子：「你不過見了我一面就說心悅於我，真是不要臉。」

  祝長盛結結巴巴的，不知怎麼辯解，「我，在下沒有惡意。」

  女子不再理他，帶著丫鬟走了，祝長盛不想就這樣錯失一段姻緣，便再次偷偷跟在後面。

  見那女子走到荒郊野外一處富麗堂皇的院子，定睛一看，院子外的牌匾上寫了兩個字，孟宅。

  祝長盛暗暗記下這個地方，回到家中，四處向人打聽這梁家小姐的事，竟無人知曉，就連那宅子也沒人見過，祝長盛還以為只是做了一個夢。

  如此過了半年，期間他也多次去尋過孟宅，那裡只是一片荒地，除了幾棵樹什麼也沒有。

  就此打消了心思，只是心中常常掛念，偶爾想到孟小姐的花容月貌就怎麼也睡不著。

  五年後，祝長盛中舉，被外派到一個小地方當縣丞，那時家裡人都在催促他娶妻，但他心中已有所屬，不願耽誤人家，就去和尚廟裡認了一位師父，沒有剃度，當了個俗家弟子，然後以此為由說自己三年不娶妻。

  縣丞不過是個小官，再加上他是外地來的人，上頭有縣令，下頭有不少地頭蛇，他夾在中間兩頭受氣，兩頭都討不了好。

  心情抑鬱，染上了喝酒的惡習，常常喝得醉醺醺才回家睡覺，夢裡總是會出現那梁家女，他也不知為何明明只見過一面，這麼多年卻從沒忘記，不但沒忘還記得更加清楚，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到現在都能想起來。

  這日，他坐在月下喝酒，樹影斑駁，院裡一陣陣梅花香，他奇怪，明明自己沒種過梅花樹，又是哪裡來的梅香？

  以為是自己喝多了產生幻覺，可是眼前為何出現了一位女子，那女子長得和孟小姐十分相似，祝長盛思念到極點，但他還是以為在做夢，湊近了一看，雖然是相似，卻並不是孟小姐。

  女子穿著一身鵝黃色長裙，美得出塵，一雙軟得好似沒有骨頭的手摸到他身上，祝長盛站起來，問她：「你是什麼人，怎麼會來我這裡？」

  女子巧笑嫣嫣，說話帶著媚態：「公子難道忘了我嗎？」

  祝長盛：「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誰？」

  女子上前想要擁抱他，祝長盛一把將她推開，女子還想對他動手腳，就見院牆上飛下來一個身影，那人將頭髮高高束起做男子打扮，貌似天上的仙女，身上卻有一絲英氣，看起來身子柔弱，出手卻招招狠辣，一掌就把穿黃衣的女子打跑了。

  祝長盛看著眼前的女子，雖然相貌變了，可是為何覺得熟悉。

  女子看他發愣，說道：「我路過此地，見那花妖想對你不利，你也不是個好色之徒，這才救了你，若是你沒有推開她，我是斷然不會下來。」

  祝長盛：「敢問姑娘芳名？」

  女子：「我姓梁。」

  祝長盛：「你我可曾見過？」

  女子驚訝：「我看你面熟，好似是在哪裡見過，不過已經想不起來，今夜的事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先走了。」

  祝長盛：「姑娘留步，請問五年前，你是不是去過信陽，還去了廟會，只是當時你並非現在的模樣。」

  孟小姐：「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那時我改了面容，路上遇見了一登徒子，難道你就是那天的登徒子。」

  祝長盛：「我並非登徒子，只因愛慕小姐，適才跟了上去，當日小姐問我如何才見一面就說心悅於你，如今已經過去多年，我卻還念念不忘，小姐可信了？」

  孟小姐：「你既不知來歷，也不知我身份，不過是看上了我一張好皮囊，我如何能信你，更何況你年歲不小，或許家中已有妻妾，你隨口幾句話我就要信嗎？」

  祝長盛：「在下沒有娶妻，只是我並非是看上了你的外貌，亦不在乎你的家世身份，小姐可否嫁與我為妻？」

  孟小姐：「你想娶我？那我便給你個機會，我這裡有一塊石頭，如果你能讓它發芽，我便嫁給你。」

  她從懷裡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綠色石頭，問道，「你可願意？」

  祝長盛接過石頭：「在下願意。」

  女子將石頭給他之後再度消失了，三年後，他與家人約定的期限已經到了，祝長盛還是不願意娶妻，老母以死相逼，他便以出家做要挾，說要再過三年，時間一到就任憑家裡人安排。

  三年裡，祝長盛每日都要給石頭澆水施肥，他將其種在了花盆中，比照顧任何花草都要用心，可石頭就是石頭又怎麼會發芽呢，他的同僚知道這件事都嘲笑他是個傻子，縣裡百姓也都傳言說他瘋了。

  種石頭第五年，有個道士來到這裡，祝長盛聽說他能讓石頭開花，枯木結果，便去求他幫忙，道士要他用所有的錢財去換，祝長盛賣了宅院，將所有錢都給了他。

  道士拿到錢之後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石頭，說那石頭不一般，永遠不會開花，道士把錢還給他，祝長盛心中痛苦，覺得自己是個被愚弄的傻子，心中苦悶難當。

  在街上走著的時候遇到一個乞丐，見他可憐就把錢分給了他一半。

  就算是這樣，他也沒有放棄種石頭，眼看著快就到了和家裡人約定的期限，祝長盛心灰意冷，將那石頭從花盆裡拿出來，這年冬天下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他把石頭扔到雪地上。

  片刻後又撿起來，盯著石頭看了半宿才睡，第二天一早他卻看見那石頭上有一個裂縫，縫隙中間似乎有一個小小的胚芽，竟然真的發芽了，祝長盛欣喜若狂，可是他要去哪裡找那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