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狐狸精一家

  第二天晚上，三姐果然領著四姐來了。胡四姐年紀十五六歲，長得既像露水下的荷花，又像霧潤下的杏花，嫣然含笑，嫵媚動人。尚晏一見，欣喜若狂，急忙請她坐下。

  這時三姐與尚晏一起說話，四姐只是低頭含羞，用手擺弄身上的繡帶，一語不發。

  不一會兒，三姐起身告辭，四姐也要一同走。

  尚晏一手拉住四姐不放，眼睛看著三姐說：「麻煩姐姐，替我美言幾句！」

  胡三姐：「狂郎性子急，就請妹妹稍待一會兒吧！」

  四姐沒說話，三姐便一人走了。

  尚晏與四姐極為歡好，兩人談論詩詞述說生平，越說越覺得對方就是知己。四姐說自己是狐女，尚晏貪戀她美貌，也不覺害怕。

  四姐說：「三姐也是狐女，但很狠毒，專吸陽氣，她已經殺了三個人了，只要被她引誘上了鉤，沒有不死的。承蒙你這樣愛我，不忍心看著你就這樣死去，勸你早日與三姐斷絕。」

  尚晏聽了很害怕，請求四姐想個辦法。四姐說：「我雖是狐，但得到了仙人的正法。我寫一張符貼在你寢室的門上，就可以使她退去。」

  隨即寫了一張符交給尚晏貼在門上。

  

  天色將明時，三姐又來了，見了門上的符，恨恨地說：「小妮子真是負心人！和男人在一起，就不想著引線搭橋的人了。你二人本來就有緣分，我又不嫉恨你們，何必這樣對待我呢？」

  說罷胡三姐就走了。

  過了幾天，四姐因為有事要到別處去，與尚晏約好隔夜再來。

  這天尚晏無事，就到野外閒逛。山下原來就有一個桷樹林子，朦朧中忽然從林子裡走出一個少婦。

  這少婦長得也很有風韻，走近尚晏說：「你為什麼每天戀著胡家姊妹？她們又不能給你一文錢。」

  說著少婦便拿出一貫錢交給尚晏，說：「你先拿回去，買點好酒，我回去拿點菜餚來，今晚和你好好快樂快樂。」

  尚晏拿回錢來，按婦人的吩咐買了酒。

  不會兒，少婦果然來了，把燒雞、火腿放在桌子上，抽出自帶的小刀割成小塊，就與尚晏飲酒說笑，歡樂非常。酒後二人就息燈上床，這婦人非常淫蕩。

  直到天明起床，她正穿鞋時，忽然聽見有人說話，側耳一聽，那人已經走入帳幕內，一看，是胡家姊妹。婦人一見倉惶逃竄，慌忙中掉了一隻鞋在床上。

  胡家二女追著罵道：「騷狐！怎敢與人睡覺！」

  說著胡四姐便追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才回來。

  四姐抱怨尚晏說：「你真沒出息，竟與騷狐來往！我不會再和你親近了！」

  胡四姐說完，怒氣沖沖地就要走。尚晏既羞愧又惶恐，連連認錯，態度懇切。

  三姐又從中和解，四姐才漸漸消了氣，又和以前一樣相好了。

  有一天，一個陝西來的道士騎著頭驢來拜訪尚家。

  尚晏的父親開門後，那人就說：「我是來尋找妖精的，已經找了很長時間了，近來才知道在你這裡。」

  尚父因聽這人說話奇怪，就問詳情。

  那人回答說：「小人天天在外週遊四方，一年中八九個月不在家。我弟弟在家被妖精蠱惑而死。我回來聽說非常氣憤，決心找到妖精除掉它！我已奔走了幾千里路了，一直沒找到蹤影。現在發現在你家，不除掉它，你家也將有人繼我弟弟之後被害死！」

  這一段時間裡，尚晏與狐女來往密切的事，尚父也略有耳聞。

  聽道士這一說，心裡很害怕，就請道士進屋，要求快作法除妖。道士擺了一個祭壇，在壇上插了一隻大旗，又拿出兩個瓶子，擺在地上，念了很長時間的咒語，就見有四團黑煙分別鑽入兩個瓶子裡。道士說：「這下好了，妖精全家都到齊了！」

  接著道士拿出豬膀胱蒙住瓶口，捆封得嚴嚴實實。

  尚父很高興，執意留道士吃飯。尚晏看著被關在瓶子裡的胡家兩姐妹，動了惻隱之心。

  他走近瓶子偷看，就聽四姐在瓶中說：「坐視不救，真是負心人！」

  尚晏心中愧疚，急忙去開瓶封，但結子很牢固，解不開。四姐又說：「不用費勁了，只要放倒壇上的大旗，用旗上的鉞頭刺破豬膀胱，我就能出去了。」

  尚晏照辦了，就見一絲白氣從瓶中冒出，升往天空中去了。

  道士飯後出來，見壇上大旗放倒在地，大驚說：「逃走了！這一定是公子乾的。」

  他拿起瓶子搖了搖，又貼近耳朵聽了聽說：「幸好只跑了一個！那一個命不該絕，可以赦免她！」

  道士說完，帶上瓶就告辭了。

  後來，尚晏在地里看著傭人割麥子，遠遠看見四姐坐在樹下，尚晏走過去拉住她的手安慰她。

  四姐說：「分別十多年了，如今我大丹已煉成，但還是沒有忘記郎君，因此再來看看你。」

  尚晏要求她一起回家，四姐說：「我已今非昔比了，不能再染紅塵，以後再見吧！」

  胡四姐說完，就不見了。

  又過了二十多年，尚晏正獨自一人在家，見四姐從外面來了，便高興地迎接她。

  四姐對尚晏說：「我現在已列入仙人籍了，本來不應再下凡塵，但感念你的恩情，特來告訴你的去世之期。你可早作準備，也不要悲傷，我定想法度你為鬼仙，也不會受苦。」

  胡四姐說完就辭別而去。 到了四姐說尚晏將死的那一天，尚晏果然去世了。

  尚宴死後，不等地府的鬼差來捉他，胡四姐現了身，帶著尚宴到了天上，給他喝了一杯瓊漿玉液，又將自己當妖精時的狐狸丹給他服下，他就成了鬼仙。

  聽完尚宴的故事，小蒲和李堯臣倒是覺得沒什麼，邊上的宋玉反應卻很大：「狐狸精也能隨意把鬼變作仙，真是反了天。」

  小蒲看著他那嚴肅的模樣，不解道：「小玉，你怎麼這麼激動。」

  宋玉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冷靜道：「沒什麼。」

  李堯臣也奇怪地看著宋玉：「小玉兄對此事有何看法？」

  宋玉：「狐狸精成仙，卻要將這麼一個凡人也變作鬼仙，擾亂地府秩序，罪無可赦。」

  小蒲：「我也不明白這狐狸精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尚宴明明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她不報復就算了，還要報答他，讓他死後成仙，我不理解。」

  李堯臣：「這我倒是略有耳聞，胡四姐得他搭救才能逃命，狐狸若要成仙就要了斷因果，尚宴救她是因，她回報尚宴將他變作鬼仙便是果。」

  宋玉道：「李兄此言有理。」

  他們幾人討論的時候，似乎已經忘了當事人尚宴還在一邊被捆著呢，那邊三個男人正說得起勁，這邊饅頭還在吃晚飯，尚宴慢慢變小了身子，企圖溜走。

  饅頭朝他扔了一塊骨頭，尚宴身上的官服脫落，他也變成了一副病死鬼的模樣，可能是惡人自有天收，尚宴上輩子短命，後來染上花柳病死了，死前身上長滿膿包，現在他就是那副噁心的樣子。

  饅頭一看，這麼噁心影響她吃飯，甩了一張符貼在他身上，那符迅速變大，像一條毯子把他裹了起來。

  饅頭吃完飯，那邊幾人也不說話，「我把他送回地府去。」

  話雖然是對著三個人說，眼睛卻是看向了宋玉，見他微不可查地點了頭，饅頭才帶著尚宴消失了。

  兩天後，饅頭告訴小蒲，尚宴被剝奪了鬼仙的身份罰去了畜生道投胎，狐狸精未經允許隨意將其變作鬼仙，被奪去仙籍，等到功德圓滿可再次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