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吃石頭的怪人

  等他擦完嘴，馬車又開始緩緩前進，小蒲趁機問道：「你是如何聞到了蛇的味道，方才我在車裡什麼也沒有聞到。」

  呂奉寧：「許是吃的蛇太多，隔的很遠我都能聞到蛇肉的香味。」

  小蒲讚嘆他是個奇人，想要再聽他說吃蛇的事，呂奉寧卻笑呵呵的說道：「吃蛇不算稀奇，我還見過更稀奇之事。」

  

  小蒲：「先生真是見多識廣，小生所見不多，可否說來與我聽聽。」

  此時不知城門口發生了何事，原本緩慢行動的人群一下子停了下來，不知要等待多久才能前進，見狀呂奉寧說道：「那我便說來解悶。」

  兩人在馬車裡講故事的功夫，饅頭早已經隱了身形飄到了城裡，她要先去看看城中有何美食。

  呂奉寧早年的時候為了討生計在外漂泊，去過不少地方，他身份地位低微，與他來往的大都是窮苦人家，他在新城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專門負責養馬的馬夫，馬夫姓王，名叫王貴。

  兩人可以說是一見如故，呂奉寧想起當時的場景非常懷念，新城郊外有一條小河，河中長了許多水草，時常有水蛇出沒，呂奉寧平時最愛往河邊跑，每次去都能逮到一兩條小蛇。當時他是城中一家當鋪的夥計，每日忙碌得很，平時吃的飯菜也很粗糙。

  某日，當鋪老闆有事外出，便將店關了一天，得了空的呂奉寧一大早就去了河邊，他手上拿著一把特製的木叉，只要有蛇露頭他一叉子下去，一準將蛇給捉住。他找了一處水草茂盛的地方靜靜等候，片刻一條小水蛇出現了，他眼疾手快立刻叉住了蛇身子。

  將那蛇抓起來就迫不及待往嘴裡塞，許久沒吃上，他想念得緊，正吃到一半，還有半條蛇含在嘴裡呢，身邊就多了一個人，呂奉寧不在意，嚼了幾口便將蛇給吃了。

  他身旁那人看上去是個老漢，約莫有四五十了，頭髮和鬍鬚斑白，精神頭卻很好，他目睹了呂奉寧吃蛇的全過程，也不驚訝，反而驚喜道：「原來是個同道中人。」

  呂奉寧：「莫非你也喜歡吃蛇？」

  王貴搖頭：「我不吃蛇，但我同你一樣喜歡吃不尋常之物，你可以猜猜是何物。」

  呂奉寧打量老漢，又仔細問著他身上的味道，他的嗅覺非常靈敏，一聞就能聞出來這人身上有沒有血腥味，沒有聞到肉味，但是他聞到了土腥味，難不成這人吃土？

  呂奉寧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王貴哈哈笑道：「你猜的雖然不算錯可也沒有全對，只能算對了一半。」

  這個意思就是和土有關的東西，是長在土裡的？

  呂奉寧又猜：「是地龍？」

  地龍生活在土裡，說是龍，其實就是常見的蚯蚓。

  王貴還是搖頭，呂奉寧見自己兩次都猜錯，就讓他說出答案，王貴卻沒有直說，而是在河灘邊撿了一塊白色的石頭，石頭呈乳白色，巴掌大小，剛好能夠躺在他手心裡。

  王貴讓呂奉寧走近點，然後將石頭對準了太陽，那日是個晴天，陽光十分刺目，王貴指著那石頭問呂奉寧：「可有看見什麼？」

  石頭剛好正對著太陽，遮住了刺眼的光線，石頭是橢圓形，中間微微鼓起，四周稍微薄一點，陽光之下，邊緣的地方稍稍還能看到一點光，但是中間卻是什麼也沒有。

  呂奉寧不解道：「什麼也沒有看見。」

  王貴將石頭拿下來：「這塊石頭是甜的。」

  呂奉寧一驚：「為何這麼說？」他可不曾聽說過石頭還有味道，一眼看出石頭是甜的，此人莫不是在誆騙他？

  王貴再次將石頭對準太陽：「石頭裡面有糖，這一塊甜得很，比蜜糖還好吃呢。」

  說完他將石頭放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牙齒像是鋼鐵鑄造的一樣，卡茲卡茲就把石頭嚼爛了，一邊吃還一邊搖頭晃腦：「美味，美味，許久沒有吃到這般滋味的白石了。」

  呂奉寧不過是吃蛇，平日裡都害怕被人認為是怪胎，這位比他更離奇，竟然吃石頭，見他吃得那麼香甜，呂奉寧好奇道：「你為什麼能分辨出石頭的味道，這石頭如此堅硬，如何能吃？」

  王貴：「尋常人自然做不到，可我不一樣，我自幼就想學習道法，尤其嚮往嶗山道士所在之地，十歲那年，我背著家人跑去外面，身上帶著五個銅子就去了嶗山，一路上沿街乞討才得以到達。嶗山上確實有道長在修煉，但是去求學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像我這樣出身貧寒妄圖改命的窮苦孩子。我在山上給道長們掃了五年的院子，這才得以成為外門弟子修煉。當時帶著我修習的師兄說若是想要學有所成就必須要與凡間隔絕聯繫，飯食也要改變，不能再吃凡間那些沾染了煙火氣的俗物。師兄教導我可以去林中尋一些山珍野果來吃，還有一種白石也可充飢。」

  呂奉寧感嘆道：「世間竟有此奇聞，石頭怎能入腹，若是吃了，會不會堵塞腸胃，到時大便難可就不好治了。」

  呂奉寧的想法相當接地氣，若是一般人聽到吃石頭恐怕只會覺得此人是在撒謊吹牛，他卻在關心能不能消化，會不會便秘，眼光相當毒辣。

  王貴：「初時我也不信，後來跟著師兄上山，他采了一株草藥給我，說那是嶗山弟子才能吃的天材地寶，吃了藥草之後便能嘗出石頭的滋味，當時我半信半疑將那藥草生吞了下去。師兄帶著我上山，先是撿了一些松子又摘了一些山楂野果，最後去了一處小山坡，山坡上鋪滿了白色的小石頭。師兄撿起來一粒對我說那是美味異常之物，還說只需將石頭對準太陽看看就能知道什麼味道。」

  呂奉寧：「就像你剛才做的那樣？」

  王貴：「對，便是方才我讓你過來看，師兄當時也是如此，他看完之後說那石頭是酸的，若是再配上一顆辣的，吃起來酸辣可口。我第一次吃石頭，滋味難以言喻，放在嘴裡果然能吃出酸味，原本我以為石頭嚼不爛，結果輕輕一咬就碎了，像是吃松子一樣，味道果然不錯。從那之後我就時常去山上撿石頭來吃，一開始吃的還都是小石子，後來膽子大了，吃的石頭也多了，自己就能分辨味道，慢慢的吃石頭也吃習慣了。我在那山上待了十多年，光吃石頭就吃了足足十年。」

  呂奉寧：「那你是為何下了山？」

  王貴：「我年幼出門，當時家中還有老母，在山上雖有所學，卻放心不下家中的母親，便辭別了師兄弟，回到家中。回家之後，為了照顧母親的飲食起居，也怕她看到我吃石頭害怕，便也漸漸的不再吃白石，恢復了以往在家中的伙食。雖說如此，可我這心裡還是想念白石的味道，便常常趁著無人的時候，來到這荒郊野外尋找白石。老母半個月前去世，我也打算再次回到嶗山，這不是剛好就遇到了老弟你嘛。」

  呂奉寧：「你方才說那小石頭吃起來如同松子，那這大石頭呢，是何滋味？」

  王貴咬了一口手上的石頭：「又軟又面，好似芋頭。」

  呂奉寧見他吃得香甜，便也想要嘗試一下：「可否給我也嘗嘗？」

  王貴將手上的石頭遞給他，呂奉寧放到嘴裡一咬，只覺堅硬無比，門牙都差點斷了，王貴見狀哈哈大笑起來：「這白石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老弟沒有去嶗山修行過，自然是咬不動。」

  說完他又朝著石頭狠狠咬了一口，果然對於他而言好似在吃饅頭一樣，輕輕一咬就是一大塊。

  呂奉寧的故事講完，小蒲的馬車這時已經進了城裡，將他送到家門口，兩人分開，客棧里，饅頭已經等了他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