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狐狸入夢

  這天一直到夜裡，錢氏都還在回味這戲法表演。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還夢到有人在變戲法，可是變到最後，不知怎的，那籠子裡竟然變出了一個赤身裸體的年輕男子。

  男子的身形很好，全然不似馬翁那樣肥頭大耳，轉過頭來一看，不就是白日裡表演戲法的那個黑衣男嘛，錢氏羞憤不已，連忙捂住了眼睛。

  可她又心生好奇，想看看籠子裡有沒有變出其他東西，偷偷從手指縫往外看，卻見那裸男不僅沒有消失，還打開籠子從裡面走了出來，她大驚失色，直愣愣地看著男子，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等那男子走到她身邊，一隻手摸上她的臉蛋，錢氏經受不住誘惑，與那男子翻雲覆雨，夜半時分，外面突然傳來一聲狗叫，錢氏渾渾噩噩的從夢中驚醒，原來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她做的一場春夢。

  只是為何胸口沉甸甸的，好似有什麼東西趴在上面，用手一摸，是一個又瘦又小的男子，臉上似乎還有一些軟毛，腦袋上還有尖尖的耳朵。

  錢氏知曉，他並不是人類，心中大約能猜到這是只狐狸。

  發現狐狸輕輕動了一下腦袋，錢氏連忙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沒有發現他的身份。

  過了一會兒，男子悄悄的下床，沒有開門直接消失在了屋子裡。錢氏偷偷掀開眼皮，就看見那狐狸沒了。

  錢氏心中又驚又怕，驚的是那狐狸走了，自己竟然有些悵然若失，怕的是若那狐狸再來她該怎麼辦，如果他要對自己不利的話，那她豈不是小命不保。

  

  思來想去，錢氏覺得自己不能再和那狐狸扯上關係，第二天晚上為了防止他再來，錢氏叫來給自己做飯的僕婦做伴。賈兒平時並不和錢氏一起睡，他有自己的房間，這一晚也被錢氏給叫了過來。

  夜深後，僕婦和賈兒都睡著了，狐狸憑空出現在屋裡，他還是白天那身打扮。

  躺在床上的錢氏，又開始做夢，夢中喃喃地說起夢話來，僕婦驚醒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仔細聽錢氏的夢話，她說的是「狐狸，走開，快走開，狐狸」。僕婦猜到錢氏這是被夢魘住了，再一看房中不知何時出現的狐狸毛，連忙大聲喊叫，狐狸才走了。

  從此以後，錢氏神智恍惚，整天像丟了東西一樣。到了夜晚，她不敢熄燈睡覺，告訴兒子不要睡得太死。夜深後，賈兒和僕婦都靠著牆壁打盹。

  一覺醒來，不見了錢氏，還以為她去廁所了。等了很久也沒回來，懷疑她被狐狸給擄走了。僕婦害怕，不敢出去尋找，賈兒獨自一人端著燈到院子裡到處照了一遍。

  來到院子另一頭的屋子，只見母親赤裸著身體躺在裡面。賈兒上前扶起她來，錢氏也不知害羞退縮。從此以後錢氏便瘋了，整天又哭又唱，連喊帶罵。

  一到夜晚，就討厭和別人住在一起，讓兒子去別的床上睡，僕婦也被她趕走了。

  賈兒每晚聽到母親發出聲音，就起來端著燈查看，錢氏反而憤怒的痛罵他，賈兒也不介意。大家因此都夸賈兒膽大。

  一次，賈兒又一次找到母親，那狐狸早就看他不慣，這一次也不逃跑，朝著賈兒吹了一口妖氣，賈兒當即倒地。

  此後，賈兒忽然變得調皮，每日無節制的戲耍，後來又天天模仿泥瓦匠，用磚頭石塊堵窗戶，有人勸他不要這麼做，他卻用石頭將那人嚇走。

  如果有人從窗上拿下一塊他放上去的石頭，他就在地上打滾，大聲啼哭，這下沒有人再敢惹他。

  幾天後，兩個窗子都被他堵死了，沒一點光亮。

  然後又和泥堵牆壁上的洞，整天忙忙碌碌，也不嫌累。牆洞堵完了，沒事可干，他又把菜刀拿來霍霍地磨個不停。看見的人都厭惡他太頑皮，沒人願意理他。

  有一天半夜，賈兒把菜刀揣在懷裡，用個瓢扣著燈。等到母親又說起夢話來，他急忙把瓢拿開，用燈照明，把身子堵住門口，大聲叫喊起來。

  過了很久，沒有動靜，便離開門口，揚言要搜屋子，還做出要搜的樣子來在屋子裡四處查看。

  忽然，有個像野貓般的東西倏地竄向門口，賈兒急忙揮刀砍去，只砍掉了它的尾巴。約二寸來長，還滴著鮮血。不過沒砍死狐狸，賈兒非常懊恨，只得去睡下了。

  又想雖然沒宰了那東西，但它受了傷，應該知道害怕，從此後多半不會再來了。

  賈兒原想追出去將那狐狸趕盡殺絕，不過是夜裡，他拿著燈不方便，狐狸又狡猾，跑得快，自己多半追不上。天亮之後，賈兒見狐狸滴下的血跡越牆而去，便一路追蹤，見血跡一直通向何家園子。

  猜測這何家園子恐怕就是狐狸的老巢了，這天晚上，那狐狸果然沒有再出現，賈兒鬆了一口氣，為自己能夠趕走狐狸感到高興。

  只是母親錢氏卻整日痴痴地躺著，像死了一般。不久，馬老翁回來，得知妻子生病，便到床前詢問妻子的病情。錢氏一見到他就破口大罵，言辭非常激烈，像是對待仇人一般。

  賈兒把經過一說，馬老翁大驚，想請大夫過來看病，賈兒說此前他已經把城裡的大夫都請遍了，沒有人能治。馬老翁便花重金從省城請來了一位名醫，大夫看過之後開了幾副藥。

  做飯的僕婦將藥熬製好，馬老翁將藥端來餵錢氏。

  錢氏把藥潑了，仍舊對著相公大罵不止。賈兒想了一個主意，將藥和湯水混合在一起，這樣就不會發現。

  馬老翁誇他聰慧，便把藥摻和在湯水裡讓錢氏喝下，幾天後，錢氏漸漸安靜下來，不再一見到馬老翁就罵人，也不再一直躺著不動彈，時不時的還能和兩人說幾句話。

  父子二人都很高興，有一天晚上，兩人睡醒後，不見了錢氏，二人又在另一間屋子裡找到了她。

  屋裡掉落了幾根黑色的狐狸毛，看得賈兒氣憤不已，看來這狐狸是非弄死不可了。從此錢氏又發瘋了，不願跟丈夫住在一起，一到天黑，就自己跑到別的屋子。想拉住她，她罵得更厲害。

  馬老翁無計可施，便把別的屋子的門全部鎖死。但錢氏一跑了去，門就自己打開了。

  馬老翁很憂慮。請來法師作法驅趕狐狸，一點效果也沒有。

  有一天，賈兒在天快黑的時候，偷偷地進入何家園子裡，藏在亂樹叢中，要探查狐狸的蹤跡。

  月亮剛升上來，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賈兒拔開樹枝往外一瞧，見兩個人正坐在地上喝酒，有個長鬍子的奴僕捧著酒壺在一邊伺候。

  他們一人穿白衣一人穿黑衣，再一看，這不就是那變戲法的兩人，賈兒暗恨自己竟然引狐入室。

  兩人的談話聲很低很細，隱隱約約，聽不太清楚。一會兒，聽見那穿白衣的狐狸對長鬍子僕人說：「明天去取瓶白酒來！」

  僕人應了一聲，旁接著，二人都走了。只剩下長鬍子奴僕，脫下衣服，睡在庭院的石頭上。

  賈兒仔細端詳了一下，見那奴僕四肢都跟人一樣，只是有條尾巴垂在後面。

  賈兒想回去，又恐怕僕人發覺，便在亂樹叢里蹲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