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荍中怪|院子裡的秀才鬼

  「你是兩百多年前死的，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發生饑荒？」小蒲一手握著筆，一手遞過去一盤切好的水果，他身後的桌上擺滿了一桌子吃的，都是為了哄饅頭講出自己的故事。

  她活了兩百多年，還有比她更適合講故事的嗎？

  饅頭手上捏起一塊蘋果，吸了一口，抱怨道，「小蒲，這蘋果不好吃，太酸了。」

  「你，你還能吃出味道呢？」小蒲好奇道，不是說鬼沒有五感嘛。

  「那當然了，我要是吃不出味道，我還吃什麼？」饅頭一雙大眼睛看向小蒲，不解道。

  李堯臣在一邊看書，順耳聽他們說話，手上的書一頁沒翻，耳朵倒是豎了起來。

  「你嘗嘗那梨，可甜了，水也多，還沒渣，是致富從他老家弄來的，」小蒲給她推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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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饅頭拿起梨吸了一口，這才滿意了，說起了故事，「我記得那一年，天上幾個月沒下雨，地上幹得裂開了，地里的莊稼一點就著。一點收成也沒有，爹娘也都死了，我哥就帶著我逃難。路上走散了，我跟別人搶吃的也沒搶到，後來就給餓死了。」

  饅頭說著放下手裡吃完的梨，對小蒲說道，「把那個大雞腿給我，」可能是講起了過去挨餓受凍的悽慘往事，需要來一個大雞腿安慰一下。

  吃完了雞腿，她朝院子一個角落裡嗅了兩下，「那邊有東西。」

  這個院子是小蒲最近新換的，他之前在鄉下有兩間茅草屋，後來開茶館他就一直住在茶館裡，現在總算也是個有房一族了。

  他在現代的時候也買了房，但是每個月要還好幾千的貸款，這裡就不一樣了，全款購入，還是個幾百平的院子，家裡多少人都住得下，那叫一個舒服啊。

  只是現在，似乎也沒那麼舒服了，饅頭口中的東西想必不是什麼好東西，小蒲和李堯臣繃緊了神經，兩人不敢說話，小蒲用眼神詢問饅頭，是什麼東西，饅頭見他拼命朝自己眨眼睛，關心道，「你怎麼了，一直眨眼睛做什麼？進蟲子了，要不要我給你吹吹？」

  饅頭身上自帶冷氣，她一靠近小蒲就覺得自己身處冷庫，他抱著雙臂，搓了搓，說道，「你說的東西是什麼？」

  「一個無處可歸的小鬼，等著，我去把他捉來，」饅頭說完，風一樣飄到了角落，小蒲和李堯臣只感覺到那裡傳來陣陣勁風。

  很快饅頭手上就多了一個人鬼，那鬼頭垂著，看不清樣貌，身上穿著一件粗布衣。

  饅頭把鬼扔到小蒲腳下，小蒲尖叫一聲一蹦三尺高，李堯臣也被嚇了一跳，兩人抱作一團哇哇大叫，「鬼啊！」

  饅頭無語道，「鬼有什麼好怕的，你們不是天天都見鬼嘛。」

  兩人好像這才想起來，眼前的這位就是個老鬼，李堯臣鬆開小蒲，努力保持著風度，搖著扇子說道，「饅頭姑娘，這人，這鬼，是何來歷，如何會在蒲兄家中？」

  「我哪知道啊，你問問他不就行了，」饅頭坐回椅子上，端了一盤糕點吃起來。

  那鬼咳嗽兩聲，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三人這才看清他的樣貌，他長得不差，即便是做了鬼，身上也有幾分書生氣，李堯臣覺得他生前一定是個讀書人，對他說道，「這位兄台，怎麼會到這裡來？」

  鬼站起來，整理著身上皺巴巴的衣服，雙手作揖行了個禮，「我本是長山縣人，枉死後為了報復殺了人，此後就一直在人間流浪，我在此地住了一年有餘，一直沒有其他人來，直到你們幾位住了進來。」

  李堯臣又問，「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在下名喚孫敬，不知閣下？」孫敬反問道。

  「李堯臣，這位姓蒲，那位姑娘名叫饅頭。」李堯臣介紹道。

  小蒲和饅頭兩人吃著東西聽那兩個酸秀才在一邊嘮嘮叨叨的說話，饅頭聽得不耐煩，對小蒲說道，「你不是想聽故事嘛，那小子說他殺了自己的仇家，這其中必定有一段故事，何不去問上一問。」

  小蒲也是這麼想的，只是這打斷別人說話不太好，他就等著那兩人說完了再上去問話，誰知道兩人竟然從互相寒暄升級成了談論詩詞歌賦，這還了得，要是讓他們說上了，這兩天兩夜都不一定能完事兒呢。

  小蒲插進兩人的談話，問道，「孫兄，你方才說自己是被仇家害死的，可否說與我聽聽。」

  孫敬坐下，轉頭看到饅頭有吃有喝，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但是剛剛才被她揍了一頓，也沒有勇氣上前去要點吃的，還是小蒲看出來這傢伙估計很久沒吃東西了，給他端來一盤爆米花。

  孫敬搖頭，拒絕道，「我死了不過兩年，比不上前輩，現在還不能進食。」看來不管到哪兒都得論資排輩啊。

  孫敬的故事並不複雜，孫敬老家村裡有一個老頭，姓安，名崇，喜歡務農，家中有良田百畝，在這村里也算一個小地主，常把自家田地租給佃戶，以此收取租金，他與別的地主不同，他除了出租田地，還喜歡自己下種。

  平日裡他與其他老農並無不同，春種秋收，十分勞苦，他喜愛耕種，便想有更多的田地，為此使了不少法子，連他家中的女兒，也成了他換取田地的由頭。

  安崇有兩兒一女，女兒名喚安珠，年芳十七，整個長水村再找不到比安珠更好看的姑娘。

  安崇疼愛這個女兒，平時不讓她下地，只讓她在家裡幫著妻子一起操持家務。

  村裡的姑娘們每年只有過年的時候得一身新衣裳，安珠則不同，她雖然住在鄉下，穿著卻和城裡的姑娘無二，有時比城裡的人穿的還要漂亮。女兒年紀大了，安崇早挑選女婿的事放在了心上。

  上門的媒婆雖然不少，但是能入得了他眼的卻沒有幾個。

  長水村有一位人盡皆知的酸秀才，這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會兩句之乎者也，直叫人連連搖頭，他家中雖有幾畝好田地，奈何無人耕種。秀才便是孫敬，家中只有一老母。

  孫敬雖然是個不中用的酸秀才，這位孫大娘卻是個潑辣的，她當寡婦多年，什麼是非都見過，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半個男人。只是她性子再烈，也沒有那男子的氣力，能把家裡的田地都種上。

  母子倆忙不過來，每到農忙時節，都要花錢請人栽種，這樣一來一畝田能剩下的也就不多了，但好在不用租田，日子過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孫敬許是書讀多了，有些呆傻，那年已是二十有二，卻一點不急於婚事，每每有人上他家來說親，他都當作耳旁風，一吹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