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廟裡的屍體

  第二日，朱士彰照常上街，卻見百姓都往縣衙跑，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朱士彰找人一問才知道，原來今天有案子要審。審的乃是一樁殺人案，被告是一少年郎，看模樣不過十六七歲，他背對眾人跪著，看不清面貌，原告也是一年輕人，聽當地的百姓說，此人名叫王彪，家中經商，有幾分薄產，但他卻是個遊手好閒之輩。

  

  死去的乃是王彪的叔父，屍體在一破廟的枯井裡被發現，恰好那夜這少年就在那破廟裡歇息，王彪一口咬定殺人的便是這位不知打哪兒來的歹人。大堂上坐著斷案的正是吳縣令，他長了一張大胖臉，眼睛都要被臉上的肉給擠沒了，正因為長得胖所以面相上看，倒看不出是個惡人。

  吳縣令發問，原告說出自己的身份，名王彪，乃是福瑞米行的少東家。他要告有人殺了他的叔父。

  被告是位年輕男子，名喚朱福，他自稱是一雲遊之人，途經此處破廟裡借宿一宿，從未做過王彪說的那些事。

  聽到這兒小蒲又有話說了，「那縣令是不是被王彪收買了，所以判了那個叫朱福的刑。」

  講故事的商人點頭，「蒲兄說的正是，那縣令不問青紅皂白，就說朱福貪圖錢財，潛入王家盜取財物不說，還將王家老漢殺死，罪不容赦，判秋後處斬。朱福不滿縣令的判決，罵了他一句狗官不得好死。話還沒說完，便被近旁的衙役給帶走了。」

  「後來呢，那朱士彰做了什麼，」李堯臣問道。

  朱士彰親眼見吳縣令草草審理完了一起案子，心中怒火難消，身旁的百姓竊竊私語討論著案子。

  只聽見一老漢道，「這朱福實在是倒霉，偏偏來了我們蓮花縣，他一個外鄉人，在這裡無依無靠，吳縣令不害他害誰。別看王彪和這狗縣令在大堂上裝作不認識，實際上私底下經常來往，可憐那小伙子年紀輕輕的攤上這種事。」

  一位老婦人忙勸道，「老頭子你可別說了，要是被人聽了去，你可就要遭殃了。」老漢臉上仍有不平之意，但也不再開口，兩口子離開了衙門口。

  朱士彰回到客棧，他派出去的那兩人也回來了，不用問，他便知道這吳縣令定是打點上下，讓人替他說了不少好話，這才把那好官的虛假名聲傳了出去。吳縣令在蓮花縣上任五年，好事一件沒做，每日不是斂財就是和當地的富商勾結在一起坑害百姓，強搶民女，濫殺無辜都是常事，當真是畜生都不如。

  朱士彰心中有了數，讓其中一人回到南寧府拿著他的欽差印調集人手，另一人則去查王家那起案子。他自己卻是雇了一輛馬車，遊走在蓮花縣各個村落，他要看看此地百姓究竟過著什麼日子。

  此時節正是糧食豐收的時候，此地田地肥沃，田間地頭的莊稼長勢喜人，朱士彰心中稍稍有了一絲寬慰，吳縣令雖然不是東西，好在水土養人，沒讓百姓們受太多的苦。他的念頭剛一閃過，就見那收割的農人個個面黃肌瘦，一個個的如同難民。一問才知道，原來這些人沒有自己的田地，他們從地主手上租來田地，雖說收成不錯，但每年都要上繳大半租金，剩下的還不夠一家的口糧。吳縣令與這些個地主早已勾結起來，哪裡會管他們的死活。

  朱士彰回到縣城，他派出去的護衛回來了，身上卻帶著傷，兩人正說著話呢，吳縣令就帶人進來了，二話不說把兩人押入大牢。牢房中還有一人，看樣子年紀不小，一頭亂髮，身上一股子味道，不知道在牢房裡關了多少年。

  朱士彰又問護衛到底發生了何事，原來，王彪是個賭徒，在賭坊欠下了一筆巨款，他父親死的早，所以家裡的產業現在都在他叔父手中，他每月只能領一些月錢當零花。

  沒有欠債的時候日子尚且不好過，現在又被賭坊的人日日威脅，他便夥同賭坊那一伙人先是下藥將自己的堂哥弄成了傻子，又殺了叔父將他的屍體扔到了枯井之中。護衛查問這事的時候被王彪發現，狗官這才將他們抓了起來。

  王家的家產盡數歸了他所有，牢里那位一直沒說話，看不清面容的犯人，聽他們說完後瘋子一般自言自語道「冒名頂替的狗縣令，拉出去斬了，斬了。」

  朱士彰忙問他，「老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那吳縣令竟是假冒的不成？」

  瘋子不再言語，縮在一邊逗弄著角落裡的蟑螂，朱士彰又說「我乃是皇上親封的欽差大臣，來到此地便是為了查明真相，你若是知道什麼，無需隱瞞，請說與我聽。」

  那人抬起頭，雖說是蓬頭垢面，但雙眼清明，沒有半分瘋象，他跪下對朱士彰道，「大人，小人有冤。真正的吳縣令早就被這人殺死了，我家老爺五年前來到此地上任，路上遇到山賊。那伙人搶走了他的文書，又把他給殺了，我死裡逃生活了下來。本想去找人伸冤，卻陰差陽錯被那狗官誣陷關進了牢里，我恐他將我認出，適才一直裝瘋賣傻。」

  朱士彰萬萬想不到，這個吳縣令竟然是山賊假扮，此事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現下當務之急便是從這牢里出去，到時他定將那狗官當場砍死。

  這邊的幾人說的火熱，就在他們對面，上午被關進來的朱福聽得認真，他揚聲對幾人說道，「那位欽差大臣，現如今你自己都被關在牢里，說那些個大話有什麼用。」

  朱士彰抬眼，看到朱福，覺得此人十分眼熟，上午的時候聽到他聲音，現下方才認出來，當他這張臉，他好似在哪兒見過。

  朱士彰便道，「小友有何高見？」

  朱福說道，「我能助你出去，但我有一個條件，你既是欽差，想必手段了得，我要你幫我尋一個人。」

  尋人不過是小事一樁，朱士彰答應下來，朱福又道「大人是做大事的人，應當不會失信於我。」

  朱士彰道，「自然不會。」

  朱福的來歷並非常人以為的那麼簡單，他不但有武藝，武功還不弱，他掏出一小塊銀子，抬手射出，打中了獄卒的後腦，獄卒轉身，看見地上的銀子，喜不自勝，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