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寄生於眼中的小人

  方家落敗以後，家中的僕人跑的跑散的散，只有這個大丫鬟，對方棟不離不棄，方母做主，讓兩人成婚，一頂小轎就把她抬進了門。

  聶氏女子知曉自己被騙，一怒之下也將方棟告上了公堂，殺人的罪名尚未洗清，方棟又添一罪過，此時牢里的方棟卻顧不上這些。

  自那日沙塵進了眼以後，他就一直覺得雙眼不適，現在更是疼痛難忍，他捂著雙眼疼得打滾，看守他的衙役將此事稟告上去。請人扒開眼瞼一看，眼球上生出了一層薄膜。

  過了一宿，更嚴重了，眼淚不停的流。

  白色的翳（yì）膜漸漸大起來，又過了幾天，就像個銅錢那麼厚。

  右邊的那個眼球上，起了如同螺旋狀的厚翳膜，用藥物醫治，都不見效，方棟在牢中雙目失明，心中懊悔不已。

  如此過了半月，再傳方棟上堂，這次告狀的不是別人，正是張七郎，他要狀告方棟輕薄妻子王氏。

  本書首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方棟辯解道，「我那日不過多看了她幾眼，便被那丫鬟害成了這般模樣，我不去找你麻煩，你卻反告我輕薄與她，這世上當真沒有天理？」

  張七郎卻說，「我妻子未出嫁之前，你便四處打聽，對她懷有齷齪心思，她已嫁做人婦你還不放過她，在她回娘家的路上口出狂言，丫鬟看不過，朝你揚了一捧沙土。你虧心事做多了，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才讓你變成這樣。」

  張七郎說完，堂上又有人說話，是個打更人，說半月前看見方棟從宋家出來，滿手是血。

  方棟再想辯解，卻是有口說不清，數罪併罰，方棟被判秋後處斬。

  死牢中，方棟萬念俱灰，一心等死，與方棟一同關押的是個僧人，每日口中念經，方棟問他犯了何罪。

  和尚說殺孽，方棟對和尚說了自己的事，和尚便教他念《光明經》，能消除災難。

  方棟笑和尚，「若是真能消災，又為何會同我一般，淪為死囚。」

  和尚念經不答，方棟自知再無生機，每日無趣，便隨和尚念經，如此過了一月，什麼雜亂的念頭也沒有了。

  忽然，聽到左邊眼睛中，有如小蠅的聲音，「黑如漆，真難受死了。」

  右邊眼睛應聲說：「可以一同出去遊玩一會兒，出出這口悶氣。」

  方棟漸漸覺得兩鼻孔中，蠕蠕轉動，很癢，好像有東西從鼻孔裡面爬出來。

  過了一段時間，又返回來，又從鼻孔進到眼眶裡。

  左眼瞳人說：「從那惡女處逃出已是大幸，若不是這蠢書生哪有我們的自由日子。」

  右眼瞳人說，「這書生被那兩人陷害，時日無多，你我二人才找到宿主，他若是死了，我們也活不了。」

  左眼中的人說，「你說的是，我們該告訴這書生，宋秀才是張七郎和王氏的丫鬟所殺。」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張七郎與丫鬟做的事說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朝方棟眼中揚土的侍女名叫環玉，她生得貌美，與張七郎早已有了勾搭。

  張七郎雖與婢女有染，但更中意王家女，可那王家女卻在燈會上一眼相中了宋秀才。

  可惜天公不作美，她與張七郎有婚約，這也是為何之前何生說王家女因為婚事與家中人爭執不下。

  王家女喜歡宋秀才的事被張七郎知曉後，他對秀才懷恨在心，張七郎知曉環玉是個狐狸成精，便夥同環玉殺了宋秀才。王家女知曉宋秀才的死訊後，這才答應嫁給了張七郎。

  宋秀才的老娘便是被張七郎的人關了起來，直到方棟走錯了房，他的人故意讓老婦人看見了他。

  此後張七郎便一直讓人盯著方棟，知曉他與聶家女來往，又在王家女回門之際一路跟隨，張七郎見時機一到，便讓人放了宋家老婦，讓她報官抓了宋秀才，那個打更人也早早被張七郎收買。

  方棟眼中的小人之前一直是妖女環玉養著的小寵，時常被她打罵，一直懷恨在心，那日環玉揚塵，二人便隨著塵土進了方棟的眼中。

  左眼瞳人最後對方棟道，「牢里和尚手上的佛珠是法器，能讓狐妖現出原形，我們可託夢給你家中妻子，讓她告官，再將和尚的法器借走，到時環玉現出原形，你自然就可洗刷冤屈。」

  沒多久吳氏按照瞳人所言報官，又借來佛珠，讓環玉現形，王家女這才知曉自己的情人竟是被丈夫和丫鬟所殺，宋家老婦得知真相，那之後王家女把老婦接回家中，當親娘照顧著。

  狐妖環玉被活活燒死，張七郎被判死刑，方棟雖然免了死刑，但騙聶家女子錢財的事還是要懲戒的，被打了三十大板後又被判關三年。

  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小蒲已經回到淄川許久，還是一位他在長安結識的書生途經淄川告訴他的，小蒲寫下的故事原本到這裡就已經完結，但是後來這事又有了後續。

  那也是後來小蒲聽別人說起，他才補全了方棟這一故事的結局。

  在牢中，方棟日日誦經，出獄第一日，方棟聽左眼中人說：「這條隧道彎彎曲曲，來來去去太不方便了，還不如另開一個門。」

  只聽右眼睛中小人說：「我這裡的洞壁太厚，要開門不太容易。」

  左眼瞳人說，「我來試試看，若能開開，咱倆就住到一塊算了。」

  方棟接著就感覺左眼眶內隱隱的痛，像抓裂一樣。不一會，睜開眼一看，突然屋裡的桌椅等物看得很清楚，方棟很高興地告訴妻子。妻子仔細查看，左眼中那層小脂膜破開一個小孔，露出亮晶晶的黑色眼球，才有半個胡椒粒大。

  過了一宿，那層翳膜全消退了，細細一看，竟然是兩個瞳人。而右眼厚厚的翳膜，仍是老樣子，這才知兩個瞳人合居在一個眼眶裡了。方棟雖然瞎了一隻眼睛，但比以前兩個眼睛時看東西更清楚。

  從此以後，他對自己的行為，就更檢點約束了，鄉親們都稱讚他的品德好。世人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方棟此人不只是個浪子還是個十足的騙子，小蒲卻想，倘若這樣的騙子最後都能被原諒，那些個被他傷害過的人又當如何自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