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寸大的小人

  青陽劉家是個大家族，在此地也算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到了這一輩，只有劉修一個獨子。」

  說書先生的話到這裡就停下了，拿起手中的醒木一拍，來了一句「預知後事如何...」

  台下坐著的眾人接口道,「且聽下回分解嘛！」

  

  小蒲旁邊一位大爺起身不滿道，「說書的，你回來，我這裡有一百兩，你把後面的給我講完。」

  說書先生留著山羊鬍，鼻子上還架著一副眼鏡，搖著他的紙扇，回絕道，「你今天就算有黃金萬兩，我也不會說。」說完轉身就走了，給眾人留下了一個瘦弱但偉岸的背影。

  見他離開，小蒲連忙拉著李堯臣追了上去，在茶館的後院把人給攔下了，「胡先生，你剛剛說那是件真事，真的還是假的？不是哄騙我們的吧。」

  說書先生姓胡，名颺，小蒲入鄉隨俗叫他一句胡先生，胡先生聽他這麼問，瞪著眼睛怒道，「我說是真的，當然是真的，說書還有假的？黃口小兒不要口出妄言。」

  小蒲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他要的就是真實故事，問道「那這陳矛家住何方，你可知曉，後來他又遭遇了什麼，你又知曉多少？」

  胡先生莫名看他一眼，搞不懂這小子什麼意思，「我若都告訴你了，我這書還怎麼說下去。」

  小蒲不客氣的拆穿道，「胡先生，你就別裝了，你這個故事啊根本沒有後續，後邊的事兒你不知道，只能自己瞎編。陳矛的事是你從逃難來的人口中聽來的吧，我也聽到了，你想不想知道後續啊？」

  胡先生沒想到今天自己遇到了一個硬茬，他再看眼前的年輕人，只覺眼熟，問道，「你是不是奇聞茶館的那位，聊齋先生。」

  小蒲嘴角一勾，笑了一下，心想可算是讓你認出來了，「正是我，你既然知道我，那我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我們談一筆生意如何？」

  和胡先生談的買賣很簡單，小蒲幫他弄清楚陳矛這事的後續，等他在雅舍講完這個故事以後便要去奇聞茶館給小蒲打工。

  談好交易後小蒲帶著李堯臣興致勃勃的上路了，地點便是陳矛所在的青陽縣。

  出發前，胡先生將後面他知道的都告訴了二人：陳矛本就是青陽轄下楊林村中人，自然是聽說過劉家的事，只是他卻不知這位姓蘇的夫人是何方人士。

  這位蘇夫人閨名叫蘇韻兒，原是世家小姐，後來家道中落，只因她早與劉修定了親，對方沒有因蘇韻兒家的事悔婚，兩人成了親。蘇韻兒這次便是剛從娘家回來，剛好偶遇了陳矛。

  陳矛一路把人護送到家，蘇韻兒還將家中一柄名家鑄造的匕首贈予了他，只是後來陳矛死了化作了怪物，至於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就不知道了。

  小蒲和李堯臣兩人，連走了五日才到那青陽縣，一到地方，他就上街逮著小乞丐問話，企圖再找出一個什麼都知道的乞丐，可惜那小娃娃一聽他是打聽陳矛和劉家的事，便什麼也不說了，給他多少饅頭都不說。

  也不是一點收穫也沒有，兩人找到了劉修家的院子，門前荒涼，兩尊石獅子上結了蜘蛛網，小蒲上去扣門「有人嗎？有人在嗎？」

  李堯臣也上前，朝門縫裡看了一眼，「好像沒人，那個說書的不是說劉家是青陽首富，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

  小蒲也奇怪，但他憑自己多年的職業經驗判斷出這裡頭肯定有個大秘密，正門走不進去那就只能走偏門了，他繞道後面的院牆，找了處矮點的地方，「堯臣，快來，蹲下助我一臂之力。」

  李堯臣皺眉，「蒲兄，這委實不妥，我乃讀書人，怎麼能做這等冒失之舉，若是院中有人你我怕是要吃官司，要是沒人，豈不和那小毛賊沒有區別。」

  小蒲有時候真想扒開他的腦子，把那些個聖賢書里的規矩都給他清理了，怎麼就是不懂變通呢，「我不是要翻牆，我就想扒在牆上看看，看裡面有沒有人，我也是讀過書的人，哪能幹出隨意闖入別人家門的事，堯臣兄啊，是你心思不正了吧。」

  這一手倒打一耙，小蒲玩得很溜，偏偏李堯臣是個正經的，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就是擔心你…」

  「好了好了，別囉嗦了，快過來，蹲下，讓我爬上去看看」小蒲可不想聽他那教書先生一樣的長篇大論。

  李堯臣老老實實的蹲在牆角，小蒲踩上他的背，兩手撐在圍牆上，雙臂用力，雙腳抬起，一下子就站在了牆上，再輕輕一躍，安全著陸，這就叫專業。

  身為記者的職業素養就在這個時候體現了，這點牆算什麼，根本擋不住他那顆八卦的心。

  李堯臣在牆角，眼睜睜看著他跳下去了，痛心疾首道，「蒲兄他，何時走上了歪路，我竟一點也不知曉，都是我的錯，唉。」

  又擔心他一個人在裡面遭遇不測，李堯臣是既想進去又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關，就這麼在牆外來來回回的走著。

  小蒲翻牆進去以後發現內院裡有人在，有人在更好，他也不用再到別處去打聽了，不過就這麼直接找上門怕是不妥，他摸索著找到了廚房，趁著裡面沒人，從小門裡跑了出去。

  在門外稍等了一會兒，聽到裡面有動靜然後又去敲那小門，不一會兒就有個婦人來開門。

  說是婦人，但她看起來年歲不大，只因梳了個婦人髮髻，才看出是個嫁了人的，婦人站在門口問他，「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小蒲剛剛在門外沒做別的，他原地做了幾個深蹲和伏地挺身，弄得自己現在喘不上氣，一副生病的樣子，「我，我路過這裡，口渴，想，想進去討口水喝。」

  婦人給他端來一碗水，小蒲喝了兩口又說，「我其實是來這裡投奔親戚的，我表哥姓劉，叫劉修，不知道他在不在。」

  婦人聽他這麼說，神色戒備，冷冷道「他不在。」

  「那我能不能，進去借住幾日，等著他回來，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小蒲又說道。

  婦人搖頭，就要關門把他趕走，小蒲伸手要攔，差點沒把他的手指夾斷，「這位嫂子，你是什麼人，我來這裡找我表哥，你怎麼就要把我轟走，你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那婦人卻說「你是哪裡來的我不管，劉修可沒有什麼來路不明的表弟。」

  小蒲這下明白過來，眼前的人想必就是胡先生口中的另一位主角，蘇韻兒，他問「你就是劉修的妻子，蘇韻兒？那可太好了，我找的就是你。」

  蘇韻兒被他叫破身份，說道，「你是什麼人，劉修家裡沒有表弟，這我是清楚的。你冒充他的表弟想幹什麼？若是說不清，我便要報官了。」

  「你別生氣，我不過是個寫書的，來這裡就是想找你打聽打聽，陳矛後來的事，他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小蒲問道。

  這時小蒲覺得自己耳朵里像是飛進去一隻蒼蠅，嗡嗡嗡的，他伸手去掏，發現手指上多了個東西，抽出來一看，是個小人，那人雙手圈著小蒲的手指，從他手指上跳到了手掌，然後吹氣球一樣變大了起來。

  他自我介紹道，「我就是你要找的陳矛，你是什麼人？」陳矛說著話，手裡舉起了一把鋼叉，像是要和小蒲打一架。

  小蒲見他小小的人舉著鋼叉，好似那要刺猹的閏土哥，心裡雖然在大笑，嘴上卻說，「大哥，你，你先把武器放下，我不是壞人，我是聊齋先生，你聽說過嗎？專門寫故事的。」

  小蒲不知從哪裡掏出紙筆，在陳矛面前晃了晃，很顯然他根本不知道什麼聊齋不聊齋的，倒是蘇韻兒聽過他的名號，「原來是你，難怪會找到我們這兒來，既然如此，告訴你也無妨，但你必須如實記錄，不能有任何虛妄之言。」

  小蒲拍著胸脯保證，「我若是胡編亂造，就讓我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