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幻境

  哐當——

  蘇葉閃身一躲，躲過背後砸來的木椅。

  木刺橫飛，七零八碎地落在地上。

  「桀桀桀，我從地府里回來了。」瞎眼老太飄在半空中，血色環繞，戾氣沖天。

  蘇葉眸光冰冷，「僥倖逃回人間，不夾著尾巴做人，跑到我面前自尋死路。好呀，我成全你！」

  說完，她拉開架勢，反手攻上。

  「慢著！」瞎眼老太一聲厲喝，「你別過來，你敢過來，我就殺了你弟弟！」

  蘇葉腳步一頓，雙眸危險地眯起，「你·說·什·麼？」

  看著她壓低的眉頭，凶光遍布的雙眸，瞎眼老太徹魂發寒。

  

  上下唇不自覺打起磕巴，「我、我說你弟弟在我手上，你要敢動我，我就殺了他！」

  她勉勉強強地說完惡狠狠地威脅。

  蘇葉神情冷冽，氣壓低得瘮人，「你·威·脅·我？」

  「……」

  我的娘嘞，咋這麼嚇鬼啊！

  瞎眼老太在心中暗罵。

  做人時不覺得蘇葉厲害，做鬼後才發覺這人周身的煞氣連她這位厲鬼都自愧弗如。

  可再難，她也要做，不然……

  想到未來的下場，她偷偷打個冷顫。

  蘇葉冷眼望著她，右手攥成拳頭，正不安分抓弄。

  打死老鼠怕傷了玉瓶。

  想動手，又怕蘇禾真在對方手上。

  不敢賭任何不利的可能，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阿葉，你搞定瞎眼老太了嗎？】

  蘇葉雙眸微亮，倒是忘記了它。

  在瞎眼老太的注視下，她無法確認蘇禾的處境。

  但它可以啊！

  【三八，蘇禾是躲起來了？還是被瞎眼老太逮住了？】

  【……】

  三八躲在沙髮夾層里，極其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

  【我是個玩偶，怎麼會知道人類的行蹤？你清醒一點！】

  【我很清醒。】蘇葉冰冷地說，【你最好去確認蘇禾的情況。因為瞎眼老太威脅我，蘇禾在她手上。】

  言下之意，不搞定蘇禾，她絕不出手。

  三八：【……】

  我或許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沒辦法，它只能挪出沙發縫隙，艱難地在四合院中行走。

  望著坐在地下室軟沙發上的蘇荷，它再瞧眼自身髒兮兮的絨毛，不由得悲從中來：

  這隻有它受傷的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顧不得太多，他連忙匯報：

  【阿葉，蘇禾安然無恙，正在地下室看書，你可以動手了。】

  聞言，蘇葉眼眸微垂，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涼薄又淡漠。

  終於能動手了。

  瞎眼老太不知危險到達，還在逼逼叨叨：

  「我賭你不敢出手，你這個慫貨！」

  下一秒，蘇葉飛身而起，一拳頭打在她臉上。

  「威脅我？！你膽子倒是蠻大的。」

  儘管魂體沒有牙齒，瞎眼老太仍感覺牙齒被打飛了。

  「說我慫貨？」蘇葉冷笑一聲，掐住老太的脖子，甩到空中。

  她一躍而起，踢開下落的老太，然後一腳接一腳。

  騙她？威脅她？

  好！

  真好！

  嘗嘗這滋味再說話吧，崽種！

  老太在空中飛來飛去，像被人踢飛的皮球。

  最後，等老太半死不活時，蘇葉踩住老太的胸口，往下一壓——

  嘭！

  爆炸般的一聲過後，灰塵蔓延，塵埃四射，整座四合院都震了幾下。

  站在門外的傅景行登時一激靈，顧不得太多，匆匆忙忙推門而入。

  已經打到角落的蘇葉對傅景行的到來渾然不知。

  半米深的淺坑裡，蘇葉踩住老太胸口，老太直翻白眼。

  「別裝死，你是鬼。」她冷冰冰地說。

  老太當即癲瘋地大喊：「鬼也有鬼權！你不能打死我！」

  蘇葉笑了，「我怎麼會打你？我是要·超·度·你。」

  呼~還好，還好。

  看蘇葉這架勢，瞎眼老太真怕被她活生生撕了。

  超度也好，至少能留條性命。

  只見蘇葉伸出拳頭，邊打邊念：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瞎眼老太被氣得吐血，這算是哪門子超度？！

  魂體發白，眼冒金光，雙耳嗡嗡作響，似有佛音在遙遠天邊傳來。

  啊~要被超度了。

  她猛然清醒過來，不，不能被超度，她還有事沒做！

  管不了太多，她將手掌插入胸口，掏出了一個血玉。

  危險！

  那血玉一現世，天眼便滾滾發燙，蘇葉立刻往後一躍。

  整個人繃緊像即將發射的弓箭，腰肢彎成不可思議的程度。

  瞎眼老太祭出了此行最大的倚仗，她將東西往地下一砸。

  血玉炸開，血色的碎片沒有落地，直接化成血霧，散在空氣中。

  血霧滾滾，瞬息籠罩住四合院。

  一切發生得極快，蘇葉甚至來不及出聲，就已眼前一黑。

  「……離開，這裡留不得……」

  蘇葉看著前方。

  大和尚怒不可遏的說：「她與佛無緣，不可將此人留在寺內，快快送出去！」

  「方丈，將這孩子送回去，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出家人慈悲為懷，您好好善心吧。」

  「你糊塗！這裡是寺廟，容不得一個小姑娘。況且，她留下，誰來照顧她？誰能照顧她？」

  啊，原來是那個時候。

  蘇葉整個人僵硬地好似剛風乾的水泥。

  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

  「我來照顧她。我不會眼睜睜看著這小姑娘死在深山裡。」

  面前說話的僧人30多歲，目光清正，容貌俊俏，可稱一句「聖僧」。

  蘇葉直愣愣地望著他。

  那是5年前死在鬼界暴動的前任守夜人——了行師兄！

  是他在山裡發現了被尼姑庵拋棄的自己。

  那時候，她已經幾日沒吃飯，餓到去偷師兄上山砍柴的糧食，結果被師兄逮個正著。

  師兄見她可憐，就把午飯給她吃。再得知她沒去處後，主動帶她回到了珈藍寺。

  又跟大和尚僵持七天七夜，才如願將她帶回珈藍寺扶養。

  在她心中，師兄亦兄亦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只可惜，好人大多不長命。

  七年前，師兄被選為了守夜人統領，駐守青城。

  五年前，鬼界暴動，為保界膜平安，他以身祭祀，重鑄界膜。

  最後，連屍體都沒找到，足有衣冠冢充做紀念。

  她千百次夢到師兄還在的場景，千百次夢到師兄和她說話，如今，師兄終於回來了。

  啪嗒，兩滴眼淚落下。

  【阿葉，你已經陷入幻境，不要沉迷，快點離開。】

  聞言，蘇葉反問：

  【那又如何？】她停了一下，顫抖著聲音說，【我要見師兄，我好久沒見他了。】

  【你會死的。】

  【那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