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荀言與荀語

  眼見著荀語幾個人已經馬上就要脫離他們的埋伏範圍，秦以川皺緊眉頭，沖殷紅羽點了點頭。

  消音器並不能讓子彈完全無聲無息，最前方和最後方的人身上被打出一篷血花，荀語的人瞬間意識到有人埋伏，立刻開槍回擊，子彈打在山崖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們看不見秦以川三個人埋伏的位置，地形險峻，他們連躲都沒地方躲，抓著被擊斃的人的屍體擋在身前。

  這是一個殘忍但是好用的方法。對方也有槍，就算他們穿了防彈衣，但保不准就被對方一槍打在頭上。

  殷紅羽磨了磨牙，悄悄拔出隨身配備的軍刀躍躍欲試。

  秦以川對荀語身邊那個有點耳熟的聲音略有忌憚，對殷紅羽搖了搖頭。

  正稍有僵持，秦以川的耳機里傳來顧瑾之的聲音：「拖住人。支援馬上就到。」

  顧瑾之的聲音中氣不足，顯然是經歷過一場惡戰又受過傷的，秦以川的心被吊了起來，果然沒有再輕舉妄動。

  顧瑾之的速度極快，幾乎是通訊切斷不到五分鐘，已經有非常輕微的腳步聲在逐漸靠近。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在深夜裡若隱若現。

  夜風驟冷。江水拍岸。不知從何而來的船槳聲嗡嗡轉起，讓本就足夠吵鬧的夜更顯詭譎。

  

  秦以川的心裡驀然湧上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顧隊的支援，來得太快了。就好像，是故意把目標往這邊驅趕一樣。

  這種前後夾擊的戰術在抓捕嫌疑人的時候也經常用到，可是剛剛他們三個人分明有足夠的能力抓到荀語，顧隊為什麼偏偏要讓他們等？

  身後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荀言槍口一轉，抵在殷紅羽的背後，淡漠道：「顧瑾之，讓他們住手。」

  殷紅羽不可置信地想回頭，荀言的槍又往前挪了一寸，語氣溫柔中帶著警告，聽起來與平時判若兩人：「別動。」

  顧瑾之從黑暗裡走出來，卻並沒有想住手的意思。

  荀言突然對殷紅羽的手腕毫不留情地一擰，清脆的骨骼錯位的聲音讓殷紅羽頓時疼出滿頭的冷汗，手裡的槍控制不住掉在荀言的手上。

  若是平時，無論是誰想從殷紅羽手裡奪東西都絕非易事，可是殷紅羽太信任荀言了，哪怕被他持槍脅迫，她從心底里也從沒想過他會真的動手。

  秦以川：「荀言，你幹什麼！！」

  荀言：「顧瑾之，把你的人撤下去。」

  顧瑾之：「你到底還是選了這條路。」

  荀言：「不選這條路，難道也要做綠蘿的編外人員嗎？顧瑾之，看在你這麼多年沒殺我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綠蘿已經不再是十幾年前的組織了，你對他們來說已經變成了絆腳石。」

  顧瑾之：「綠蘿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荀言：「隨便你。」

  顧瑾之：「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荀言：「很早之前。或者說，我根本就從來沒有徹底忘記過琉璃島的事情。顧瑾之，鯊群的人對你的評價一直都很高，可惜這幾年看下來，也不過如此。」

  顧瑾之：「鯊群的海豚，好像也沒有好到哪去。你不一樣在警隊留下弱點了嗎？」

  荀言：「那又如何？你敢殺了他嗎？」

  顧瑾之：「我當然沒有這個權限。但是秦以川和你的關係洛城眾人皆知，如果你的身份徹底暴露，他必然受你牽連。不僅是他一個人，整個秦氏集團都會被你連累。」

  荀言笑：「你覺得這種不痛不癢的威脅對我真的管用嗎？」

  顧瑾之：「這不是威脅，只是陳述事實而已。另外，今天安排你們三個人埋伏在這兒，只不過是個試探，在你們之外還有一個包圍圈。荀言，就算你劫持了人質也沒有用，帶不走他們的。」

  荀言看向荀語，荀語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近距離地和荀言接觸過了，她從小就特別不喜歡這個哥哥，總覺得他小小年紀就讓人猜不透，心思多得讓人討厭。

  可是現在再看到他，卻突然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分明對他憎恨又忌憚，可是這個時候，又不合時宜地有一點點的依賴。

  荀言：「你們的人呢？」

  荀語不甘心地道：「被老東西調走了。他要殺我。」

  荀言：「一如既往的沒用。」

  荀語怒目而視，卻沒開口，荀言看向荀語身後的男人：「都清理乾淨了？」

  那個男人點頭：「吃裡扒外的全都殺了。剩下的人我用性命擔保，都可以信任。」

  荀語詫異：「他是你的人？」

  荀言：「如果不是我暗中護著你，你早就已經死在顧瑾之手裡了。你以為你真能在國內翻起什麼大浪？」

  荀語身邊的男人看了一眼手錶：「老大，時間差不多了。」

  發動機的聲音在江面上毫無徵兆地響起來，那男人扯掉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看起來不太聰明的臉。

  秦以川：「果然是你，尖刀。」

  尖刀仿佛什麼都沒聽見，從背包里取出一個攀岩繩索，毫不遮掩地綁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顧瑾之身後有人作勢要開槍。

  可是還沒等動作，荀言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一把細窄的小刀，刀刃在殷紅羽的脖子上輕輕一動，殷紅羽甚至沒有感覺到疼，脖子上的皮膚就被割破一條長長的血口子，刀刃再深入幾毫米，就會割破她的頸動脈。

  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秦以川的聲音出奇的冷靜：「荀言，你放開紅紅，如果你需要人質，可以換我。」

  荀言語氣帶笑：「秦副隊，我怕對你下不了狠心。」

  殷紅羽氣得咬牙：「所以你對我就下得去手？荀言你個烏龜王八蛋，虧老娘這一年多這麼照顧你，連秦老闆家的包子都得先讓著你！你把吃我的包子都給我還回來！」

  荀言沒有理會殷紅羽，說話之間，尖刀已經帶著荀語順著繩索攀爬下去，落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渡過來的簡易漁船上，立刻藏匿起來。

  綠蘿的人顧及殷紅羽在荀言手裡，只能放任他們逃離。

  顧瑾之緩緩抬起手，一個小紅點落在了荀言的頭上。

  秦以川：「顧隊！」

  顧瑾之：「綠蘿的行事作風你應該了解，荀言，你在洛城藏了三年，最終的目的應該不是捨己救人，我不信你甘心和殷紅羽同歸於盡。」

  荀言：「我當時不願意，所以顧隊，不如我們來做一個交易？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你放我走？」

  顧瑾之：「不可能。」

  荀言：「我保證這個消息絕對比我的性命值錢，你真的不想考慮一下嗎？」

  顧瑾之：「不考慮。」

  荀言：「就算是鳳凰的消息，你也不願意？」

  顧瑾之的木頭臉終於有了一絲裂痕，緊緊捏住拳頭，他身邊的人哪怕再訓練有素，聽到鳳凰這個名字的時候，竟都不約而同有了騷動。

  轉瞬即逝。

  但這轉瞬即逝對荀言來說已經夠了，他捏著殷紅羽的肩膀猛然一錯身，竟然直直衝著江水之下跳了下去。

  狙擊手的一槍打空，但是顧瑾之的反應要迅速得多，就在荀言腳步離開地面的瞬間，顧瑾之的子彈出膛，半空之中沒有借力點，這一槍會避無可避地正打在荀言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