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死者的父親
2024-05-10 23:56:55
作者: 蕭有錢
鄭陽也不在意,將煙放進自己嘴裡點燃,吐出一口煙圈,說:「這個地方,我盯了小三年了,但是上頭只是說讓我盯著,卻沒有告訴我為什麼盯著,我原先一直以為是市局裡那些人涮我,今天出了這事,我才終於意識到,市局的人沒錯,這個村子裡,真的藏了他們的人。」
「他們?」秦以川詫異,「你說的是哪個他們?」
鄭陽道:「一個販毒團伙,具體的消息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想升官發財,只要守著這個派出所我就心滿意足了,所以那些案子我也不打聽,你們有信兒也別告訴我和我手底下的兄弟們。緝毒這行我親眼見過,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出事兒了。你也看見了,我所里不少新瓜蛋子,往後我管不了,但是在我手上,他們可不能出事。」
秦以川只覺得鄭陽這話里還藏著些別的意味,只不過鄭陽不打算說,他也不好意思深究,只能說:「您放心,跟著出完這趟現場之後,這個案子肯定會被淮安市局接手。」
鄭陽沖他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不緊不慢地走到另一邊去了。秦以川戳戳荀言的肩膀,對荀言說:「我怎麼覺得這個鄭所長有點……怪怪的?」
荀言站起來,將手套沒摘,正在細細掃視周圍依山傍水的環境,道:「鄭所那句話是套你呢。」
秦以川嗯了一聲,有點沒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荀言又道:「鄭所的名字能隔著幾千里傳進你的耳朵里,絕對不是陰差陽錯的等閒之輩。他剛剛也說了,他在這個村子裡盯了三年了,未必沒有發現死者的身份蹊蹺。我建議你找機會和鄭所談談,會套出有用的線索的。」
秦以川不太確定地點點頭,暫時將鄭所拋到一邊,問:「這個案子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荀言搖頭:「暫時還看不出什麼。現在只能從最基本的開始查起,先排查清楚死者的身份,再去分析這個身份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假的,大概率會是劉昭華團伙手下的人,如果身份是真的,這宗案子,很可能就是巧合發生的。」
這種方法說著簡單,實際執行起來並不容易。
淮安市警方將北安頭村方圓幾十里都查遍了,直到第七天之後才終於得了消息,確定了死者是原來在北安頭村開礦的鄧志國的兒子鄧維,自小被父母帶進城裡。
鄧志國本來也是外地人。鄧維在村子裡沒有什麼熟識的親戚,自然也就沒有回村的理由。
淮安市的警力缺乏已經到了一定的地步,好不容易得著洛城來的刑偵隊副隊長,簡直像見了親人一樣,當即就和洛城打報告要求他們留下支援,秦以川也總覺得這個案子出現的太巧了,說不定就和劉昭華的團伙有關係,便應了范局的提議,留下來帶領專案組破這個案子。
鄧志國去認屍的那天下了一場大雪,秦以川才從醫院裡掛完消炎的藥水回來。他後背上的傷哪怕最近好好處理了,還是沒控制住發炎了,好懸就出了大問題,要不是荀言覺察出他的精力不濟,非將人拖到醫院,秦以川現在進重症監護室都說不定。
鄧志國是很典型的家裡有礦的人,哪怕是去認屍,也開著輛豪車,脖子上的大金鍊子重得能拿來拴牛,光頭,慈眉善目的,天生帶著慈祥的笑容似的,活像個彌勒佛。
令人奇怪的是,鄧志國分明只有鄧維一個兒子,可是知道鄧維被殺,他並沒有表露出非常明顯的悲傷來。
鄧維的屍體還停在殯儀館,秦以川去的時候本來想趁著認屍的機會了解一下死者的生平細節,哪成想話沒說幾句,就被鄧志國反客為主,上來禮貌又熱情地握住他的手道:「你是秦建章的兒子吧?我見過你父親幾面,他現在身體還好嗎?家裡的生意都經營得順利嗎?秦大哥果然教子有方,小伙子竟然舍了家業去做警察。小秦今年得28了吧?有對象了嗎?」
秦以川被這連珠炮一樣的問話驚呆了,聽鄧志國的言辭似乎和他們家秦首富十分相熟,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見過這號人,不過言辭中還是客氣了一些,道:「我爸一切都好,鄧叔,我們今天找您過來,主要是想問問您,死者……真的是您的兒子嗎?」
鄧志國臉上宛如繡上去一樣的半永久笑臉微僵,嘆了口氣,點頭:「的確是我兒子。」
秦以川看了看荀言,荀言的眼神一直留在鄧志國的身上,秦以川只好把眼神收回來,心道自己家兒子被人捅成這樣,而鄧志國竟然還有心思敘舊,要說這對父子沒有什麼仇怨內情,秦以川是一百個不相信。
根據鄧志國提供的信息,鄧維今年26歲,從小跟著鄧志國和前妻住在淮安市,後來鄧志國和前妻離婚,鄧維就一直跟著媽媽生活,鄧志國的前妻病故後,鄧維和鄧志國生活了一年多,彼此都非常合不來,鄧維便出來自主創業,父子兩個已經有塊三年的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常年不在身邊,鄧志國和鄧維之間也沒有多少感情,所以哪怕鄧維死了,鄧志國也並不見幾分悲傷。
秦以川從鄧志國這除了一些基本信息之外,沒有得到任何其他有用的線索。
一直等送走鄧志國,連荀言都忍不住去揉額角,問:「你們經商的都這麼多廢話嗎?」
秦以川攤手:「你這話問我沒有用,我又沒經過商,不過我小時候倒是經常和我爹一起去應酬,酒桌上溜須拍馬虛與委蛇,車軲轆話翻來覆去,談個生意和打機鋒似的,我實在聽得頭疼。這個鄧志國,也真是箇中高手。」頓了頓,他又說:「小荀,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鄧志國哪裡不對勁?」
荀言看過來:「哪裡不對勁?」
秦以川:「就……我很難形容,但是一個正常人,哪怕是父子關係不好,兒子都死了,而且還死得那麼蹊蹺,他竟然連半點悲傷之色都沒有,連務必抓住兇手這種話都沒說一句。」
荀言將目光悄然挪開,說:「人都死了,悲傷有什麼用呢?而且抓住真兇這種話,他說了,警方也不能保證百分百能做到,他不說,我們就不再追查嗎?」
秦以川一時語塞,爭辯道:「倒也不是這個意思,雖然你說的在理智上看完全是對的,但是人畢竟不是純理性動物,萬事多少得摻雜些感情才能真正算得上是個人。」
荀言靜默一晌,想反駁什麼,就聽秦以川道:「如果被捅成篩子躺在這的是我,你試想一下,你會像鄧志國一樣冷靜嗎?」
荀言的眼神驀然冷下去,秦以川笑道:「你看,就像你這樣理智得過分的人也免不了情緒波動,可是鄧志國卻沒有,要麼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親兒子的死,要麼就是,他可能早就知道這個人會死。」
荀言想起來什麼,遲疑著補充了一句:「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鄧維,可能並不是鄧志國的兒子。」
秦以川打了個響指:「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喏,你看。」他伸出手,將一小撮頭髮丟進了證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