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薦)兵器的忠誠
2025-03-30 10:02:48
作者: 星拱北
一個身著墨色中山裝的男人,從辦公室的胡桃木架子上,小心翼翼取下一把相當有分量的寶劍,用一塊雪白的軟布小心擦拭,他看那劍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其實那劍上根本不染纖塵,但他還是習慣了每天拭一遍。而劍也越擦越亮,泛出凜凜寒光。
這柄劍雖然不像小說和遊戲裡說的那樣出神入化,但由於是用一塊真正的隕鐵打造,光是這稀有的「出身」,便可價值連城。
(隕星是來自外星球的石質的、鐵質的或是石鐵混合物質。含石量大的隕星稱為隕石,含鐵量大的隕星稱為隕鐵。)
除此之外,他每天都習慣了清潔的,還有一柄長槍、幾把長短刀和飛鏢。
從那光澤和分量就知道,均是上等的好兵器。
雖然它們看上去冰冷不帶一絲感情,但卻可以是習武之人最最忠誠的夥伴。哪像人,說變心就變心,說背叛就背叛。
這些頗有價值的收藏品,他從來不讓秘書清潔,全是自己親歷親為,有些兵器,秘書恐怕連拿都拿不動吧。
這裡一看就是間男人的辦公室,雄性荷爾蒙爆棚。
完成全套程序,這個男人又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喜帖——昔日愛得死去活來的女友,下月就要大婚,新郎另有其人,而且是個老外。
那喜帖已經在桌上擺了兩天了。
秘書小冰敲門進來問:「釋總,婚禮您出席嗎?我該怎麼回答人家?」
「不去,但是禮會送到。」
「知道了釋總,還有一件事。」
秘書遲疑著拿出一本雜誌,翻到某一頁:「這個,您看過了嗎?」
釋擎風站得老遠瞥了一眼:「這什麼?八卦雜誌?你知道我從來不看這些。」
「但是這次跟您有關。」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做的事,就跟我無關。」
小冰堅持不懈地努力著:「跟您是沒什麼關係,但是跟您的得意門生小芳有關,您確定不看看嗎?」
釋擎風一聽,馬上拿起了雜誌。
小冰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釋擎風一目十行讀了一遍,目光便停留在那些疑似卿卿我我的圖片上。
那身姿他很熟悉,的確是小芳沒錯,她倒是沒再發福。
旁邊那男的他也知道,是當今大名鼎鼎的腦雲天公司ceo嘛。
小冰在旁邊添油加醋:「真沒想到,這小芳其貌不揚,還挺有兩下子的,居然搭上這麼搶手的男人了。」
釋擎風扔下雜誌,冷冷地說:「眼不見為虛,我沒教過你嗎?這些花邊新聞,不可信!」
「釋總,到現在你還護著她啊?別看她以前總說,對自己的外表不自信,其實心裡小算盤打得好著呢,你瞧,她看上的都是些外表和身份萬里挑一的!不過能讓人家看上她,也是本事。」
小冰言下之意,她曾經看上的還包括你。不過她現在已經搭上條件更好的,早已把你忘了,我對你才是真心的。這麼多年,我壓根兒就沒變過心,你為什麼就不把注意力放我身上點兒呢?
「我要忙了,你出去吧。」
「是。」
小冰雖不情願,但還是自討沒趣地退出去了。
這裡是「擎風特衛安全顧問公司」。
釋擎風的記憶,飄飄蕩蕩到了幾年前的一個雨夜。
那時,他剛剛結束了帶領中國武僧團在國外演出的生涯,回國實現夢想,成立了一個規模很小的安保公司,也就是擎風特衛安全顧問公司的前身,還收了幾個徒弟。
相戀多年的女友很不滿意,她說:「你在國外表演,賺的多還是美刀,又沒什麼人身危險,幹嘛不繼續幹下去呢?說不定將來還能混個特殊人才移民,弄個綠卡,咱倆一起出國定居多好?」
「你想出國定居?」釋擎風有些驚訝,「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想法?」
「你也沒問過我啊!非要回來開什麼安保公司,人家聽都沒聽說過這行當,誰會雇你啊?難道將來咱倆一起喝西北風?再說當保鏢多危險」
「說真的,我可從來沒想過,將來到國外長期發展。」
前女友說:「別把話說死嘛,不然走一步看一步,在哪裡掙錢多,咱們就去哪裡,好不好?國外多好啊,我有好幾個同學都出國了,有一個還嫁了老外,生了個混血」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掙多少錢我也不想長期離開祖國,我的夢想就是將中華武術發揚廣大。武術的根基在中國,離開祖國,就像無根的蘭花,還談什麼發揚光大啊!」
聽了這些,女友眸子裡的光逐漸黯淡了下去。她都已經開始學英語和學做西餐了。
為了學英語,她還在交友網站上認識了一個會說一點兒中文的老外,是個米國的高中老師,每天交流兩個小時,一個小時學英文,一個小時教他中文。
釋擎風對這些全然不知。
他的事業剛剛開始,雖然還倒貼著錢呢,但整天忙得不可開交,連飯都顧不上吃。
一個月後的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釋擎風光著膀子,獨自站在公司門外的傾盆大雨里,天上又是閃又是雷的,頗為駭人,偶爾路過的人們都倉惶躲避,他卻任風吹雨打一動也不動,像尊雕像。
主要是身上的肌肉線條又太好看,被雨水澆過之後,更加像那種古希臘肌肉男的雕塑。
人們邊跑邊說,這人八成是瘋了吧?
也有人說,這一定是炒作!
唯獨有一個矮小微胖的身影,不顧一切跑到他身邊,跳著腳往他頭上套塑料雨衣,往他腦袋頂上打傘,全然不顧自己從頭到腳已經全被淋透了。
「師父,咱們回去吧,你別嚇我好不好?」
「小芳,你自己回去,別管我!」
「我不!你不回我就不回,今天豁出去了,我陪你到底!」
釋擎風呆滯的瞳仁難得轉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渾身濕透的小芳:「聽話!」
「我就不!要回一起回,要淋一起淋,沒什麼大不了的,看誰扛得過誰!」
說著說著,「啊啾」「啊啾」打了幾個噴嚏。
小芳卻顧不上這些,在大風大雨里繼續扯著嗓子繼續喊道:「不就失個戀嗎,有什麼呀?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少了個女人就不活了啊?我原來還以為師父你,是個挺有理想的男人呢,看來你跟其他窩囊廢沒什麼兩樣!」
釋擎風剛毅的面容紋絲不變,只有喉結動了動。
從古到今,哪兒有這樣沒大沒小數落師父的徒弟?
「師父,你以前怎麼教我們來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你可是大孝子,要是把身體弄壞了,算不算最大的不孝?」
釋擎風輕嘆一聲,看看正在努力仰著頭跟自己說話、卻被大雨澆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小芳:「走,咱們回去。」
說著,一把搶過傘,舉在她腦袋頂上。
小芳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高興地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還是我的好師父,嘿嘿!」
回到公司,小芳跟上了發條一樣,跑前跑後給他找毛巾、找替換的衣服、倒熱水、講笑話。
因為那個時候公司又小又簡陋,釋擎風為了節省開銷,沒有到外面租房子,直接就睡公司的一間小屋,所以東西倒是很齊。
但是,心情低落的釋擎風一丁點都笑不出來,而且他本來就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他還是個實誠人,腦筋不拐彎,他就是想不明白,怎麼八年的感情,就因為不想出國就玩兒完了?出國就有那麼大誘惑嗎?
他的前女友的確是跟那個英文老師走了,不過那個英文老師並不是她後來要嫁的新郎,中間也就隔了八個人吧。
言歸正傳。
釋擎風對忙前忙後的小芳說:「我這裡沒事,你走吧。」
小芳的滿腔熱忱就換來這麼冷冰冰的一句話,很不高興地小聲甩下一句「真沒良心」,就氣鼓鼓地出去了。
可是第二天,得了重感冒的她,還是照樣來給釋擎風講那些根本無法讓他笑出來的笑話,哪怕能讓他眉頭稍微舒展一下,她就很開心了。
釋擎風瞥了她一眼,轉身出門了,也不說去哪裡。
回來的時候,甩給她三盒感冒沖劑:「生病了就別在這逞能,回家休息去!」
感冒的小芳帶著濃重的鼻音高興地說:「師父,這是你關心我的表現嗎?但是能不能態度不那麼兇巴巴的?」
「我態度就這樣,好不了!」
小芳:「」
可即便釋擎風對她是這樣的態度,小芳對他的態度卻是匪夷所思的越來越好了,後來的日子,竟然一改最初的彪悍,變得越來越溫柔,而且僅僅是對他一個人這樣,嘴裡還常常哼著自編的小調:「師父虐我千百遍,我待師父如初戀」
終於有一天,小芳跟徹底變了個人似的,吞吞吐吐地跟師父表白。
然而,深深受過感情的傷、且一直沒有走出來的釋擎風,卻用一句「我不近女色」把她打發了。
在那之後,小芳就再也沒有講過笑話。
如今,擎風特衛安全顧問公司已經換了好幾次地址,規模也擴大了不知多少倍,利潤如滾雪球,在業界也廣受好評,釋擎風的理想可以說實現了一大半。
不過小芳已經不在這裡了,她出去單幹了,只有逢年過節發來一條簡潔的問候簡訊。
釋擎風又拿起那本雜誌,仔細看了看圖片,心想,這麼好的丫頭,千萬別遇人不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