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誰的夢想不及格

  後悔藥出名之後，有很多名人也來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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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大張旗鼓，順便炒作炒作爭取上個頭條；有的則躲躲閃閃遮遮掩掩。

  因為目前，操作時還必須有腦雲天公司的工作人員在旁，所以只有上門服務和預約到公司來兩個選擇。

  上門服務貴些，名人們大多選擇這種服務，有的時候，還會提出特殊要求。

  一部分人是使用後悔藥的減少後悔痛苦功能，還有一小部分人，則受益於腦神經刺激儀的刪減記憶功能。

  比如有一位商界女強人，就是失戀之後認清了渣男本質，果斷要求刪除對於負心男友的記憶的。

  戀愛方面，她的風格與在商場雷厲風行的風格保持一致，要忘就忘得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刪除了這些不愉快的記憶之後，她又英姿颯爽地回去工作了。

  有一位當今正紅的男歌星，卻是唯一的一位要求使用加深記憶服務的。

  其實腦雲天公司里就有許多他的粉絲，所以聽說他來了，很多人跑出來看。

  這位歌星坦言，因為母親去世已三年，孝子十分思念，所以希望用刺激腦神經的方法，加深與母親相處的每一個小細節的記憶。

  沒有人認為他是媽寶男，反而都為他們的母子情深而感動。

  臨走的時候，這位歌星還現場為他在腦雲天的粉絲們清唱了一首《燭光里的媽媽》，賺足了眼淚。

  這件事情傳出之後，上門要求加深美好的記憶的人數明顯增加。

  這天，曲南休接到一個法國來的電話，對方講的是法國味兒的英語。

  「無所不能」的小芳，英文卻不靈，所以只能曲南休自己接招了。

  前文說過，小曲的聽力和口語還能對付，他很快弄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起因是2014年10月，在日本舉行的一場f1車賽上，馬諾車隊的法國車手朱爾斯·比安，在行駛中高速撞上了正在清理另一起事故車輛的起重機，隨後重傷陷入昏迷。

  這件事，小曲也有很深的印象，因為他對賽車賽事一向很關注。

  心理學家曾說，由於原始社會的男性主要負責狩獵活動，他們需要對手中的工具、武器具有高度的控制力，否則不僅難以完成生產任務，還會有生命危險。

  而從社會心理學的角度看，現代社會對男性的社會角色要求是堅強、果敢，這都與控制性有關。

  此外，男人更喜歡追求「人車合一」的感覺。」

  因為對車有著天生的痴迷，雖然此生無緣賽車，但小曲對這方面的報導格外關注，甚至哪一年在哪裡舉辦過f1賽事都如數家珍。

  朱爾斯昏迷九個月後去世了，當時車迷還自發組織過紀念活動，此事曲南休也有耳聞。

  今天打電話來的這位，正是朱爾斯的媽媽多年的好朋友——琳達女士。

  她說，馬上就要到朱爾斯媽媽的生日了，物質禮物太過淺薄，想送她一份妙手回春的後悔藥作生日禮物，因為覺得她一定非常後悔，當初鼓勵兒子去玩賽車這麼危險的項目。

  如果換了自己的話，肯定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賽車這個殺人兇手了，以免睹物思人。

  但是由於後悔藥暫時不在海外銷售，琳達女士提出，能不能派一位工作人員去法國，為朱爾斯的媽媽進行相關操作，全部費用由琳達女士來出。

  曲南休為如此真摯的友情而感動。

  他立刻召集後悔藥團隊進行商議，覺得可以滿足這個要求。

  一提起法國，凱旋門、艾菲爾鐵塔、羅浮宮、凡爾賽宮、香榭麗舍大街這麼多美好的字眼，不用喝大名鼎鼎的波爾多紅酒，光是想想就直接醉了。

  曲南休最後派了對腦神經刺激裝置的操作和監控絕對過硬的小馬，去法國出差，並允許他在那裡逗留一個周末，有些自由支配的時間四處逛逛。

  這樣的老闆跟邵帥那樣絲毫不考慮員工感受的老闆，簡直形成鮮明對比！

  為什麼選小馬呢？

  只因小馬閒聊時曾經不無遺憾地提到，自己長這麼大還沒有坐過飛機，更沒有出過國，從小到大坐的最多的就是老家的驢車。如果哪天能坐一次飛機，這輩子就沒有遺憾了。

  曲南休記在心裡。

  其實他自己也沒坐過飛機，也沒出過國，連護照都還沒辦，不過說出去估計沒人信。

  而且去辣麼有魅力的地方出差，完全可以把機會留給自己的。曲南休要是說去，不會有人發出半句怨言。

  但是他以公務繁忙走不開讓掉了。忙倒是真的。

  小馬千恩萬謝歡天喜地地飛了，幾天後，從法國打來電話，可聽上去並不如曲南休期待的那麼開心。

  「怎麼樣，事情順利麼？」

  「曲總，對不起，我可能白來了一趟。」

  「沒外人的時候別叫我曲總，聽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叫哥就行了。」

  「好吧。」

  「說說為啥白去了一趟？」

  原來，在朱爾斯的媽媽生日那天，琳達女士帶小馬去見她，並拿出了腦神經刺激儀。

  告訴她這就是人稱「後悔藥」的東西，火遍全球，目前只在中國銷售。所以我把工作人員都一併給你從中國請來了，只希望你不會再因後悔而傷心難過。

  「親愛的，用了它，你就不用再後悔以前支持兒子玩賽車這麼危險的項目了，今天趁你生日，把所有有關f1的痛苦記憶，毫不留情地抹去吧！」

  滿以為壽星會非常樂意，但萬萬沒想到，氣質優雅的朱爾斯媽媽說：「後悔藥？琳達，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呀。那次事故是個意外，人生在世，意外時有發生。朱爾斯在有生之年，能有一份為之瘋狂的事業和愛好，我覺得他是個幸運的人；能夠在這份事業上全力支持他，我覺得我很幸福，我沒什麼好後悔的呀！」

  這番話令人肅然起敬，白跑了一趟的小馬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件事對曲南休有一定觸動和啟發，他覺得公司要有長遠的發展，重點只放在緩解後悔痛苦上是遠遠不夠的，應該拓展為對人類記憶的干預。

  而減弱/刪除記憶，跟增加/加深記憶，又可以是兩個獨立的領域。刪除人們不想要的記憶，重溫人們想挽留的美好時光。

  除此之外，還應該大力拓展腦神經相關應用的開發，比如腦機結合幫助癱瘓病人，比如人工智慧情感機器人走進需要的家庭等等。

  也就是說，要儘可能地用科學去幫助更多的人，這也是曲南休從未動搖的夢想。盈利固然重要，但是比起盈利，更讓他有成就感的是看見受助者發自內心的笑容。

  提到夢想，曲南休想起有一次回老家探親時，順道去看望了自己的小學語文老師——畢老師。

  已經白髮蒼蒼的畢老師說，當時自己剛從廈門旅遊回來，並給小曲講了這樣一件事。

  三十年前的課堂上，畢老師給小學生們出了道作文題：《我的夢想》。

  一個小男孩小梁這樣寫道——

  「我的夢想是擁有一座占地幾十公頃的莊園，到處綠草茵茵，花朵繁茂，牛羊漫步，鯉魚戲水。還有很多小木屋組成休閒旅館。遊人們可以來燒烤，游泳，看演出，放風箏，餵動物。我還要在樹上建一個樹屋公園，在樹和樹之間拉很多繩子和網，讓小朋友可以像猴子一樣在樹與樹間竄來竄去。」

  「異想天開！簡直是異想天開！」

  畢老師讀完這篇作文，隨手拿起鋼筆劃了個大紅叉，那種紅墨水的顏色格外刺眼。

  發作文的時候，畢老師對男孩說：「你這篇打回去重寫！」

  小男孩不解地問為什麼，表示自己寫得很認真啊。

  「夢想不是虛無縹緲的幻想，要寫通過努力真正能實現的東西，懂嗎？」

  小男孩委屈地說：「畢老師，可這真是我的夢想啊，我不想改掉它！」

  「文不合題，如果你不改，老師就沒法給你及格分了哦。」

  那篇作文，男孩「含冤」得了五十九分。

  後來，畢老師還曾經把這篇作文當作反面教材講給下一屆學生們聽。

  三十年後，已經從那所小學退休的畢老師，意外收到一張請柬，來自廈門一處風景優美的旅遊度假勝地，機票和住宿餐飲全包。

  當他踏入這座美麗的莊園時，果然看到了茵茵綠草漫天際，以及所有當年那篇不及格的作文里所描述的景象！

  當年的男孩，這裡的主人，真的實現了兒時的夢想！

  畢老師不禁自責感慨：「三十年，我不知道用成績改寫了多少學生的夢想。而你，是唯一保留自己的夢想而沒有被我改掉的。」

  曲南休想，自己要做畢老師的第二個這樣的學生。

  程總有句話也如警鐘常鳴在耳畔：「小曲，你記住，純粹為了賺錢折騰創業，無法成就大的成功，永遠別忘了你的夢想，你的初衷!」

  出師不利的小馬，本打算原封不動回國，結果法國當地的人們，聽說有一份後悔藥飄洋過海「流竄」過來，都爭先恐後表示要買。

  去都去了，白跑一趟多對不起曲總？

  於是小馬乾脆就地做起了宣傳，也算是意外的收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