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兩難
2025-03-30 01:52:08
作者: 蘇羨魚
李雲深的摺扇尚未收回,趁著機會,他一拂袖,摺扇乍然迴轉。
來人是誰?
卷暮脫口而出:「小心!」
已然來不及了!
無數枝椏從四面八方伸了過來,每一個枝椏都化作了劍鋒一般,直直地朝著李雲深刺了過去!
只是一瞬間,李雲深側耳聽見之時已然來不及了。
他點足後退,殊不知退路不知什麼時候也被死死地封住了,四周便像是帶著針刺的牆一般向他撲山倒海似的壓了過來。
李雲深狠狠地皺著眉頭,忽地覺得自己的胳膊被人一拉,隨即聽見悶哼一聲。
那悶哼的聲音,淺淺的,細細的。
像是強忍著不想讓別人聽見一樣。
李雲深下意識將她摟住了,摺扇化出一道金光斬開一道縫隙,抱著懷中的人緩緩落下,與此同時喊了一句:「卷暮!」
卷暮立刻會意的將金攥繩結成一道屏障,將緊緊跟來的那些枝椏盡數擋住了。
懷中的人扒著他的衣裳,淺淺地喘著氣兒。
「沉縈?」李雲深將她攬住,沉了聲,「傷到了哪裡?」
李沉縈搖了搖頭:「我沒事的。」
李雲深摩挲著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叫你不要來的。」
李沉縈低下頭沒敢說話。
李雲深便側臉問向卷暮:「青熾?」
卷暮「嗯」了一聲,面色凝重。
不早不晚,再晚一些便可將聞人晞的命給取了,真可惜。
聞人晞站穩了之後,青熾便趕緊收回了自己的手,看也不看聞人晞一眼。
她訕訕的站好了,作了一禮:「參見大長老。」
「嗯。」青熾點了點頭,便是應了。
他看著李雲深,眼神淡漠。
隨即他一拂袖,便不知哪裡來的力量,一下一下地落在了金攥繩結成的屏障身上,卷暮自道不好,提醒道:「怕是撐不了多久,你還能打麼?」
李雲深鬆開了李沉縈的手,遲疑的一下,說道:「試試。」
卷暮便陡然將金攥繩一收,李雲深展開摺扇,扇起,周圍的風便速度加快了許多,越來越快,竟帶了颯颯之意。
時辰差不多了,李雲深和卷暮中的藥力較淺,這一會兒藥力已經解得差不多了。
李雲深陰沉著臉色,李沉縈在這裡,只能夠速戰速決,絕對不能夠拖拖拉拉下去了。
若是拖延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股颯颯之意便化作利刃,朝著青熾那處刀刀而去。
青熾面不改色,樹椏像是看見了一切一般,湊上前來將青熾擋在後面。
只是李雲深也不是什麼好惹的,那利刃將枝椏盡數切斷,直衝沖地對著青熾破風而去!
卷暮捏著金攥繩,不動聲色的讓它鑽入了地底。
青熾往旁邊一側,十分輕鬆一般躲開了李雲深打來的所有利刃,緊接著一拂袖,從袖中化出了幾道起勁打向了李雲深!
這些氣勁沒有聲音,李雲深聽不見,他蹙眉站在原地,還不知道那些破風利刃打到了何處。
卷暮臉色一變:「李雲深!」
剎那之時,李沉縈下意識擋在了李雲深的面前。
每一道氣勁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背後!
她咬咬牙,掙扎著站了起來。
只是這青熾乃是妖族大長老,打出來的氣勁又哪裡是李沉縈能夠承受得起的,李沉縈咽了咽往上翻湧的血腥氣味,抓住了李雲深的肩膀,艱難地說:「你是不是……」看不見了。
可是到底沒有問出口。
他裝得再自然,可是日日看著他,怎麼可能什麼都看不出來?
可是為什麼……李雲深從來都沒有告訴她,她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失去眼睛。
李雲深臉色變了變,一把將她扶住:「沉縈?」
李沉縈搖了搖頭,說道:「別問,我很好,什麼事情都沒有。」
他怎麼能夠相信,方才卷暮那般驚呼,青熾到底打來了什麼?
「歸菡。」
站在一邊的聞人晞忽然出了聲。
李沉縈撐著一口氣回頭看著她,眼神悲戚。
這是春獵之後李沉縈和聞人晞的第一次見面,可關係已經變了。
那時候李沉縈還是歸菡,跟在聞人晞後面,用盡心力保護著她,甚至為了聞人晞,不惜冒充李沉縈的名字傷了李雲深。
可如今她站在李雲深的身邊,卻是要傷了從前她心心念念要保護的人。
世間安得雙全法。
李沉縈咬著下嘴唇說道:「對不起……」
李雲深重新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攬進懷中,沉默著撫了撫她的背後。
背後沒有傷口,想必受的是內傷。
李雲深沉默地想,自己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聞人晞往前走了兩步:「你現在同我道歉有什麼用,你當著要同我作對,當真要幫著他,殺了我?」
她還不知道歸菡就是李沉縈的事情,不能理解為什麼會發生現在這些事情,明明在此之前,歸菡還在她的身邊,日日妥帖照顧。
那個時候歸菡雖然不顯露什麼感情,就像一個實實在在的木頭,可是卻將她的一切事情都放在心上。
李沉縈沉默著,半晌,只喃喃了一句:「對不起。」
似乎除了這三個字,她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聞人晞覺得難過,那時候身邊沒有什麼可以相信的人,歸菡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的一切的人,她甚至從未隱瞞過歸菡什麼,就連對季明越都是有所隱瞞的。
怎麼會這樣呢?
「你站在他的身邊,是真的愛上了他?」聞人晞輕聲問道,「你忘記了那個時候,是誰救了你,後來又是誰要殺了你?」
聞人晞說的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是千年之前了。
那些事情其實李沉縈也不記得了,只記得自己一睜開眼睛自己就在了妖族,青琊坐在一邊,抬眼看著她,眉眼含笑:「你醒了?」
她茫然地看著他,本能問道:「你是誰?」又迷糊地,不知道問著誰,「我又是誰?」
青琊訝然看著她:「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說完,自語一般,「唔,原來附帶的效果,竟是忘了從前的一切。」
她不明白青琊說的是什麼,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於是青琊站了起來,同她說道:「你既不記得你是誰了,在下便給你取個名字,唔,歸菡如何?」
她點了點頭,從此後千年,她便叫做了歸菡。
那時候青琊同她說,其實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人,只是他有一日出去,看著她快要死了,忽然善心大發,便將她帶了回來,為了救她,將她身體裡面強行輸送了妖氣,是以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沒有知道她到底是誰。
一直到了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叫做李沉縈。
聞人晞不知道這一切,當時李雲深要殺她的模樣明明還歷歷在目,卻為何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李沉縈吸了吸鼻子:「我沒忘,可是我一直愛著他。」
這一句話總算來了,李雲深等了很多年,可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他伸出手抵住她的嘴巴:「別說了。」
聞人晞卻不肯放過她似的:「歸菡,你過來。」
步步緊逼。
李沉縈沒有動,她緊緊地咬著下嘴唇,一點兒都不覺得疼。
「看來你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了。」聞人晞顯然很失望,她鯁了鯁,說道,「既然如此,便沒有後悔的餘地了,你知道的。」
李沉縈鬆開了被咬出印記的嘴唇,她張了張嘴,卻仍舊沒有辦法說出口。
忽而,李雲深將她拉到了身後,看著聞人晞說道:「你別逼她。」
一字一頓,很是鄭重。
聞人晞皺著眉,亮出了招式,帶著略微恨意說道:「關你什麼事?」
這是非要動手不可了。
李雲深從來沒有怕過什麼,尤其是打架,向來是越打越來勁兒的。
他將摺扇緊緊握在手中,揚起了下巴,露出一絲極為諷刺的笑:「你是覺得本君會怕你不成?」
站在一邊沉默著的青熾往前面站了站,銀白色的頭髮披散在肩上,懶於整理,閒閒地隨風散開著。
見此,卷暮也往李雲深身邊走了過去,手裡頭握著金攥繩。
只是同青熾相較,氣勢怎麼都弱上了三分。
明明他就是個閒淡的模樣。
這一仗在所難免,一觸即發。
李沉縈將李雲深的衣裳扯了扯,目光閃爍。
他卻一拂袖,說道:「我知你要說什麼,但是我做不到。」
她怔怔的看著他。
他說:「他們會傷害你。」
可是他們明明也救過她。
李沉縈訥訥地放下了手,喉嚨裡面似火在燒,難受的要命。
「你打不過他的。」她輕聲說,「我們不要淌這趟渾水了,好嗎?」
「他不會同意的。」
忽然有一人從天而降,落在了聞人晞的前面,將深紫色的衣袍理了理,輕笑了一聲,說道:「歸菡,你太天真了,他若是真的會為你放棄,早就帶你走了。」
李沉縈看著他,臉色蒼白了:「長,長老。」
她對青熾沒有那麼多的感情,她不是妖族的人,也沒有怎麼見過這個青熾,但是青琊不一樣,是青琊將她救了起來,若不是青琊,她再也不會見到李雲深。
妖族對她的恩,在於青琊,在於聞人晞。
此刻兩人都在她的面前。
而她所愛之人,卻要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