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拖延
2025-03-30 01:52:10
作者: 蘇羨魚
「你怎的來了?」青熾皺了皺眉,總算開了口。
青琊含著笑看著她:「想看看當初我當初救下的人,現如今是準備怎麼對付我的。」
李沉縈的臉色越發蒼白了。
一字一句,宛若剜心。
李雲深言語重了:「閉嘴!」
青琊站正了一些,正面對著李沉縈,看著她目光躲閃,卻微笑著說道:「你當是發現了他的眼睛已經瞎了……」
「閉嘴!」李雲深再一次打斷了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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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原因嗎?」可這似乎沒有起到一點兒作用,青琊仍舊含笑將剩下的話說了出來。
李沉縈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李雲深皺著眉,側過身呵道:「沉縈,不要聽。」
她卻將他一拉,抬起頭看著他:「我想聽。」她勉強笑了一聲,「你不告訴我,還不能夠讓我從別人那裡知道嗎?」
青琊像是在看一場好戲,他笑著說道:「你想聽我便同你說啊。他的眼睛啊,是為了進入你的夢境,拿去和羲和老人做了交易。」
晴天一聲霹靂。
李沉縈訥訥地收回了抓住他衣袖的手,抿著嘴沒有說話。
李雲深卻急著同她解釋:「那個時候……我知道你是沉縈了,我……」
「若是沒有你,我不一定會醒得過來。」李沉縈沒等他說下去,兀自說道,「可是你知道嗎,我現在真的希望那時候我沒有醒過來。」
沒有了眼睛,縱使是魔族的魔君大人,也會大有不便吧。
難怪,在夢裡面,他那般目光地看著她,像是深深地眷念著,將她每一個輪廓都刻入骨子裡面一般。
青琊卻似仍舊不肯罷休一般,說道:「歸菡,你想不想知道,當初你沒有去找他,之後卻發生了什麼?」
李雲深動作一滯,一記風刃直直地打向了青琊。
青琊紋絲不動,青熾皺了皺眉,一簇青藤從地底猛地鑽了出來,迅速擋住了那個風刃。
風刃將青藤齊齊削落了,青琊稍稍側身,落了一片衣角。
「真狠啊。」青琊悠悠然說道,「要不然,你自己同她說說?」
李沉縈看著李雲深的臉色倏忽一下子便鐵青了,心裡頭一沉,她站到了李雲深的面前,一字一頓:「這些事情,你還打算讓我從別人嘴裡聽見嗎?」
她確實是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可是從心裡頭她便不希望她和李雲深的所有事情,都是由別人告訴她的。
李雲深紋絲不動,啞然於口。
「你說吧。」李沉縈輕聲說,「我保證,保證不哭。」
他如此難以啟齒,對她諱莫如深,想必一定不是什麼很好的故事。
李沉縈都這樣說了,他還有什麼不肯說的。
「那個時候,我看著你走了。」李雲深澀然開了口,是接著夢裡面的那個時候說下去的,「你沒有回來找我,我也沒有追上你。我以為我沒有那麼愛你。」
「後來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同一個普通村子裡面的人成親了。」
「我覺得你應該會過得很開心,因為你同我說過一句話,說……說我們不會在一起的,你只想嫁給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過好這一輩子,能夠陪我這輩子的,不會是你。」
李沉縈緊緊地捏住了拳頭,長長的指甲嵌進了掌心,卻沒有覺得有多疼。
她看見他停了下來,似乎偏著耳朵,在仔仔細細地辨認著什麼,心裡頭又是一疼。
她輕聲說道:「你繼續說,我在聽。」
李沉縈的語氣稀鬆平常,似乎沒有什麼哽咽的傾向,李雲深咽了咽口水,緩了緩氣息,又說道:「我在外面看了你幾年,看著你……同那個人在一起,才發現我其實,要比想像中喜歡你得多。」
「後來我走了,沒敢再看下去,我怕再看著你,我會忍不住把你搶回去。」
後來的事情他其實就不大清楚了,那幾年的事情就這麼寥寥幾句說完,心情其實也沒有那般複雜了。
只是不願提起那段年歲。
再後來,妖魔兩族內亂,仙族亦摻和進來,三族大戰,他因而被鎖入了十陽淵。
李雲深還有意識的時候,數著一年又一年。
第一年被關進了十陽淵的時候,他那個時候就想著,這一年,他的沉縈大抵會懷上一個孩子,相夫教子,澆花織布。
第二年,他想,她的孩子約莫出世了,她抱著孩子搖搖晃晃,坐在微弱的一豆燈火下面給她的孩子縫製著小小的衣裳。
第三年,他又想,她的孩子會不會已經咿咿呀呀地叫著她娘親,跌跌撞撞地蹣跚學步。
很多很多年過去了,他模模糊糊地想,她是不是已經老去了,死去了。
入了輪迴,她還會不會記得他?
可是他再也沒能夠聽到她的消息了,那樣暗無天日的日子。
至於後來她是怎麼奄奄一息,怎麼被青琊救下的,他一無所知。
李沉縈沉默著,強忍著心裡頭那簇快要炸開的難過,看向了青琊。
青琊仍舊是他一貫的微笑,看著李沉縈,聳了聳肩:「我可不知道,我只是偶然將你撿回去的。早知你是誰,我一定不會救你。」
他的話說得實在是乾脆,一點兒都不顧及李沉縈心裡頭的感受。
李沉縈默了默,勉強笑道:「我想也是。」
聞人晞卻張了張嘴,忽然說道:「她是妖魔內戰那年被撿回來的。」
李雲深偏過頭去,「望」向了她那邊。
聞人晞抿了抿嘴,收回了目光。
那段歲月,只有李沉縈本人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李沉縈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
聞人晞直至今日才恍然,為什麼歸菡會做出這樣一個選擇。
若是換作是她,若是非要站在季明越身邊,要與妖族作對……她幸運得很,妖族選擇輔佐的是季明越,而不是季羨舟。
也只能是季明越。
「能不能放了他們?」沉默了半晌,李沉縈眼巴巴地看著青琊。
青琊笑著搖了搖頭,失笑一般:「你怎的還如此天真。你看不懂嗎,如今這個情形,妖族不會放過他,他亦是不會放過妖族。」
誰都不會放過誰。
李雲深攤著手,手中倏忽出現了一段白色帕子。
他將帕子迭了迭,摩挲著李沉縈的臉,微涼的指腹觸到了她的眼睛。
李雲深鬆了一口氣:「還好沒哭。」
李沉縈鼻頭一酸,伸出手揉了揉鼻子,說道:「我都說了我不會哭的。」
他笑了一聲,然後將白色帕子蒙上了她的眼睛,他輕輕地給帕子系了一個結。
李沉縈茫然地讓李雲深做完了這一切,然後她聽見李雲深低低的聲音:「捂住耳朵,不要聽,不要看。」
不想要你為難。
李沉縈吸了吸鼻子,遲疑地伸出手,捂住了耳朵。
「捂好了。」她說。
李雲深轉過身,面對著青琊,臉色深沉。
青琊笑了一聲:「在下今日不與你動手。」說著,他往後退了好幾步,退到了青熾的身後,坦然地說道,「大長老請務必要保護好我啊。」
青熾臉色未變,甚至沒有一絲不耐煩。
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聞人晞沒有看見青熾動手,自然也是不會主動動手的。
李雲深側著耳,仔仔細細地聽著。
卷暮一直盯著他們,他湊近李雲深,低聲說道:「有些奇怪,他們似乎在等著一些什麼。」
一點兒動手的意思都沒有,並不符合他們的意圖。
兩隊人馬就這樣僵持著,誰都沒有打算就此平息,但是誰都沒有打算首先動手。
頗有幾分敵不動我亦不動的意思。
卷暮揣摩不透,乾脆笑著挑釁道:「怎麼,你們還不動手,莫不是怕了小爺了?」
青琊一點兒懼怕的意思都沒有,壓根兒就沒有把卷暮放在眼裡。他看著卷暮,從容不迫地笑著說:「卷暮,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飛朝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提起飛朝這個名字,卷暮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斂了。
他可不覺得青琊此人無緣無故提起這個只是為了打發打發時間而已。
卷暮冷著臉:「怎麼,我哥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你是知道原因的?」
青琊但笑不語。
「或者說,同你也有關係?」卷暮眯著眼睛看著他。
他一點兒都沒有反駁,只是含著笑意看著卷暮,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卷暮有一些不耐:「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小爺我……」
「區區小妖,也敢如此猖狂?」青琊的嘴裡輕輕地吐出了這幾個字。
是了,他們是妖族的長老,而他不過是一個疏於斂去自己妖氣的小妖,這幾年得了金攥繩的庇護,才使猖狂今日。
若是真的打起來,他又怎的敵得過妖族的長老?
可是飛朝的事情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既然已經敵對了,便沒有那麼好說話了。卷暮將金攥繩在自己面前慢慢拉直:「你最好,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青琊聳了聳肩,站在青熾身後,紋絲不動。
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偏偏提起來了,又不肯說。
讓人恨得牙痒痒。
「他在拖延時間。」李雲深皺著眉說道。
卷暮一怔:「為什麼?他在等什麼?」
李雲深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屏住呼吸,「不管怎麼樣,此仗在所難免,我們……」
他尚未說完,忽地聽見青熾說了一句話。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