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晚上吃過飯，高仰止和海安帶著高山高水在小花園裡玩。兩個孩子在盪鞦韆，高仰止和海安則坐在長椅上喝茶看星空。他們當初選中這套別墅就是看中了這個小花園，可以喝茶看風景，可以種花種草，還是孩子們的遊樂場。

  高仰止以前晚上沒有應酬的時候，就喜歡跟海安還有孩子們坐在這裡打發時間。他會給她們講各種奇聞異事，儘管有很多都是他添油加醋杜撰出來的，但是她們還是聽得津津有味。那個時候高仰止就特有成就感，儘管他經常在高大集團中高層會議上吹牛逼，一吹就是一兩個小時，坐在旁邊的下屬各個聽得昏昏欲睡，但是大家都以極強的意志力堅持到最後。

  儘管這樣，高仰止仍舊是不滿意，他感覺自己演講欲望還沒有得到完全滿足，只有讓海安和孩子們做他的聽眾，他才有種真正的滿足感。

  海安以前在高大做副總的時候，沒事就跟著高仰止開大會小會，聽他吹各種牛逼。每當高仰止自己都感覺詞窮語盡的時候，海安就及時出手給他圓場，幫他把牛逼吹完，而且還吹得讓眾人心服口服。

  有時候高仰止就感覺高大集團的今天真是成也牛逼，敗也牛逼。想當初大學畢業四處應聘找工作，頻頻碰壁，不得不最後還是請求家裡的支持，自主創業。期初的高大集團還只是一家小型貿易公司，他既當老闆又是員工，靠接一些小活，中間賺個價差維持，但賺的只夠交個房租和水電，好在沒有員工工資一說，他自己給自己打工。

  後來海安也畢業了，選擇跟他一起創業，不僅如此，她還帶來了娘家的一筆不菲的投資。所以說今天的高大集團有一半都是海安的，這一點高仰止就是變成灰變成渣渣他都不敢否認抹殺的。當初跟海安離婚時那麼沒心沒肺地對待她也是他至今懊悔不已的一件事，好在海安根本就沒有跟他計較，自己的左手打右手有什麼意思。

  海安帶著娘家的投資跟著高仰止一起創業，那時他們沒錢買車，就騎摩托車到處跑業務拉客戶，風吹日曬雨淋，所有的罪都是海安陪著他一起受。那個時候也是他們感情最真摯的時候，人都是在貧窮的時候才會記起對方的好。那個時候高仰止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離不開這個女人，無論發達還是落魄時。果然，事實證明一切。

  王曉宇的出現應該是對高仰止這種肆意放縱的懲罰。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欠人家的人家一定會朝你追索。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人總得為自己年輕時的各種荒唐買單，沒有誰能逃得過。

  還好現在陪著高仰止買單的還有他的糟糠之妻，儘管他們已經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但是她仍舊在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庇護著這個家。

  高仰止仰望星空，想到深刻處，不禁淚上心頭，卻不能流露出來這種感懷，只能默默地咽回去，然後在心裡一遍遍地罵自己不是個東西，欠海安的下輩子都還不清。

  

  高仰止這會兒思緒澎湃時，海安一直在數星星，一顆兩顆，數了半天都沒有數清楚，愈數愈糊塗。高仰止打量著她，說你在幹什麼。海安笑，說數星星。高仰止抬頭望天，見繁星閃耀，夜光下，海安那張臉格外生動，仿若嬰兒般聖潔。這是個像神一樣高貴的女人，只可惜讓他這頭豬給拱了。

  安妮的電話打來時已經是夜深時分，海安剛哄高山高水睡著覺，從兒童房裡出來。她看見高仰止表情嚴肅地聽著手機，看見她迅速走向她。他沖她示意了一下，海安明白這是安妮打來的。他們終於等來了這個電話。

  高仰止嗯了幾聲放下電話對海安說她們定的是明天中午十二點公館包房見面。

  海安冷笑一聲：敢情她們已經接手公館項目了？居然反客為主，要在我們的地盤上約談我們。

  高仰止說她們以客人的身份預約也是有可能的，雖然公館是會員制的，但是她們完全有可能早已加入會員。

  海安說公館這種高端會所你們平日裡就不審核會員的身份嗎，要知道你那裡有很多高官出入，你就不怕一些狗仔混進去，拍下那些高官公款消費的證據，高價賣給別有居心的人。

  高仰止慚愧道最近忙著應付G集團，這些細節確實沒有注意。

  海安搖頭：要不然怎麼說我們現在這麼被動，就是人家早就布好陷阱等著我們往裡鑽，而咱卻粗心大意，根本就沒發現一些端倪。

  高仰止嘆她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實在是不好防，現在只能往前看了，儘可能地挽回一些損失。

  海安思考了一會兒，說那我們就明天早一點去公館等著她們，畢竟那個地方現在還是我們高大的地盤，就算是要在那裡辦交接，我們也必須要有最後的尊嚴。

  高仰止點頭，一臉的悲壯之色。只是可惜已經是英雄落寞，美人遲暮。

  張青青一直都沒睡，她在等海安的電話，她知道無論多晚，海安都會給她打這個電話的。現在她已經不是高仰止的助理了，她得分分鐘聽候海安的安排。

  海安在電話里跟她說明天中午十二點在公館跟她們見面。張青青立刻就明白了海安的意思，她說姐，你放心，我這就去安排，領班我會安排最可靠的人，還有安保，也不會出差池的。

  海安說我不是擔心她王曉宇會對我怎麼樣，我是擔心高仰止被她們利用，你要知道，她們吞併高大集團不是為了錢，相反她們為了收購高大已經花了一大筆錢，她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是想讓高仰止得到懲罰，至於她們想把高仰止怎麼樣，我還沒想明白。我現在就是擔心節外生枝。

  張青青一聽就明白了，她說姐，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一定不會讓節外生枝的事情發生，明天你們就按你今天說的那樣跟G集團提兼併條件，其他的事情我去處理。

  海安沉默了一會兒說青青，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我身邊有幾個人的，我把他們的電話給你，他們聽你安排。

  張青青說明白，姐，你就不要過問這件事情了，我早就想好了，現在也是我該為你做事的時候了。

  海安嘆了一聲，說那個曹天宇，你要是覺得能用得上他，就叫上他，但是你們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我們現在自己人不多了，要愛護自己。

  張青青放下手機後，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望著外面厚重的夜色，表情深重。高仰止一直都知道張青青不是他的人，她是海安一早就在他身邊安插的眼線。所以，無論海安在不在高大集團，他高仰止的一舉一動從來都沒有躲過海安的視線。之所以海安一直按兵不動，是因為她覺得時候未到，過早的出手並不明智。現在終於到了要撕開偽裝面對面對決的時候了，張青青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盡職盡責地做他的總助，因為高大集團從明天起就不存在了，她們現在為了自身而戰。

  女人善於偽裝，也善於在關鍵時刻出奇招將對方一招斃命。永遠都不要輕視你的對手，尤其對方還是個表面看起來貌似柔弱的女人。

  天剛蒙蒙亮，曹天宇的手機便執著地響起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他給徹底驚醒。曹天宇盯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心想張青青，你再愛我也不能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啊。

  曹天宇接通電話，有氣無力道大姐，啥事啊？這麼早。

  張青青說你趕緊起床，我二十分鐘後到小區門口接你。

  曹天宇更一頭霧水：啥事？

  張青青說別問了，見了面再說。說完就結束了通話。

  曹天宇坐在床上思考了一會兒，確定張青青不是在夢遊給他打這個電話，才跳下床去衛生間簡單洗漱。

  曹媽媽聽見客廳里有動靜，起來一看居然是曹天宇在衛生間洗漱。她一臉稀奇地看著他：你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曹天宇一邊刷牙一邊含混不清道嗯，張青青找我有事。

  曹媽媽一聽是張青青約他，立刻眉開眼笑起來，連說快去，快去，別讓青青姑娘久等了。哦，對了，你們都還沒吃早餐吧，我去給你們做，吃了再走。

  曹天宇哭笑不得：行了，你去睡吧，我不餓，你也別給我做早餐了。

  曹媽媽捨不得走開，圍著曹天宇不停地問這問那。曹天宇實在是煩得受不了，只好把她推進臥室里，說以後我和張青青的事你就別瞎摻合，你越摻和越亂。

  曹媽媽在臥室里說你啥時把青青姑娘給我娶回家來，我就不摻和你們的事了。

  曹天宇搖著頭，回到臥室去換衣服。

  曹天宇走出小區，一眼就看見張青青的那輛國產SUV正在路口等著他，連火都沒熄，一副隨時一腳油門奔出的架勢。

  曹天宇小跑過去，鑽進副駕：啥事？這麼急？

  張青青瞅著他，表情很平靜，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平靜：跟我去趟鄉下——為了海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