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海安拂去眼角的淚痕，記事起她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掉過眼淚，以前沒有，現在也不會有，以後更不會有。

  高山高水在樓下的花園裡盪鞦韆，看見了曬台上的海安，忙喊她下來陪他們玩。海安下到一樓，保姆跟她說剛才高仰止打過電話來說趕回來吃晚飯。海安心想高仰止居然不給她打手機，看來他今天真的是心事重重。

  海安看了眼保姆在餐桌上擺放的餐具，發現多了一副碗筷，於是問保姆還有誰來吃飯？保姆說還有張小姐。海安說既然青青也在這吃飯，就多做點菜。保姆應聲離去。海安就在琢磨今天高仰止他們究竟在外遇到了什麼事，看來今晚這頓飯可不是那麼好吃的。

  海安去院子裡招呼高山高水進屋來洗手，準備吃飯。高山說好久沒見天宇哥哥了，高水也附和就是的，怪想他的。海安心想曹天宇也只能跟這些小朋友打成一片。

  正想著，曹天宇的電話就打來了。海安接通手機問他怎麼樣了，曹媽媽有沒有給你過堂啊。曹天宇在電話那邊哭訴著說他生不如死。海安問幹嘛這麼說。曹天宇說二老已經當沒他這個兒子了，讓他就在外面自生自滅吧。海安說看吧，都是被你給氣的，這回知道厲害了吧。

  曹天宇說曹媽媽給他下最後通牒——要麼娶張青青，要麼就滾出這個家。海安沒忍住，笑了出來——每次當她情緒低落的時候，曹天宇就會跟未卜先知似的及時出來耍寶逗她玩。

  海安說那你就趕緊向青青求婚吧。青青多好一個女孩啊，你可別再氣她了。緣分可遇不可求。

  曹天宇說他不喜歡這麼強勢的女孩子，他喜歡溫柔聽話類型的。

  海安就說你太不了解青青了，她不是強勢，她是很獨立。現在這個社會能夠做到各方面都很獨立的女孩子難能可貴。不是每一個女孩子都可以做到的。你所說的那種溫柔聽話類型的屬於沒有主見，處處依賴你的，表面看彰顯你這個大男人的威風，實際上呢，你等於在照顧一個孩子，天宇，你不覺得累嗎。

  曹天宇平日裡最喜歡聽女神姐姐的教導了，這會兒聽得心曠神怡，恨不得立刻飛到她的面前，當面聆聽教誨，痛改前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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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安教訓完見曹天宇沒有跟她爭辯，於是說我說的話也不是什麼權威意見，就是我個人的看法而已。總之，我希望你和張青青好，你倆若是能夠在一起，我是很高興的。

  曹天宇就說那姐，你就給我們包辦了唄，我啥都聽你的。

  海安忍著笑，故作嚴肅道我是說認真的，既然你說你啥都聽我的，那我等見了青青就給你們安排了——

  正說著，大門外傳來一陣汽車喇叭聲。保姆忙去開門——高仰止他們回來了。

  海安迅速對曹天宇說等禮拜一上班了我再給你上課。說著就要放下手機。

  曹天宇急著在電話那邊扯著脖子喊姐，我還沒匯報完思想工作呢——

  海安無奈說等下次再匯報吧——恰巧這時高仰止和張青青走進來，高仰止聽見了問海安誰給你匯報工作。

  海安放下手機，看著他和張青青說你們這麼快回來了，不是說得去幾天的嗎。

  高仰止掩飾著：哦，分公司那邊事情辦得很順利……帳也結清了……沒啥事我們就回來了。

  海安向張青青望去——對方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目光里有太多意味。

  海安笑笑：那就先洗手吃飯吧，青青，坐，我去叫高山高水吃飯。

  高仰止一聽見兒子閨女接回來了，趕緊說我去叫他們，我想死他們倆了。說著轉身去花園找高山高水。

  海安這才對張青青說今天你們到底幹什麼去了。

  張青青回頭看看，見身後無人，這才小聲說我們找個時間聊，一言難盡。

  海安點點頭：先吃飯。明天去我公司談。

  高仰止這時兩隻手各拎著高山高水的一隻手走進客廳，問海安和張青青聊什麼呢？

  海安笑：我們聊曹天宇呢。

  張青青面帶尷尬，也跟著賠笑：是的是的。

  高仰止讓高山高水去洗手，然後在餐桌旁坐下，說就是你那個小司機啊？聊他幹什麼？這小子就一副花皮囊，中看不中用。

  張青青沒說話，向衛生間走去。

  海安在高仰止身邊坐下，說你以後不要當著青青的面這麼說曹天宇。

  高仰止不屑道怎麼，怕青青聽了不高興。我以後給她介紹比那個小司機強百倍的男人，你別跟著瞎撮合。

  海安嘆：你怎麼就知道你介紹的男人青青就會喜歡。你太不了解青青了，她那麼獨立，不會喜歡像你這種類型的霸道總裁的。

  高仰止嘟囔著我又沒說給她介紹像我這種類型的。每次他在海安面前只要稍微翹一下尾巴，對方就會毫不留情地給予打擊，所謂將囂張狀態消滅在萌芽狀態。

  張青青帶著高山高水從衛生間洗手出來。兩個小傢伙爭先恐後地坐在高仰止身旁。海安搖頭說好吧好吧，媽媽讓你們，你們一邊坐一個。

  高仰止笑，對海安說嫉妒了是吧，我的兒子閨女不親我親誰啊。

  坐在對面的張青青意味頗深地瞥了高仰止一眼。海安注意到張青青的神情變化，心裡更加確定高仰止這次外出一定是跟他和王曉宇的那個私生子有關。

  海安頓覺胃口全無，儘管她十分會掩飾，但是只要一想到高仰止背著她去找他和王曉宇的私生子她就一陣難受。這個孩子的存在對於她而言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但是她還不能表現出來。她畢竟已經跟高仰止辦理了離婚手續，她現在的身份已經不適合摻和到他的私生子的事裡去，儘管她是那麼地厭惡這件事。

  她現在只能繼續維持表明上的不動聲色，授意張青青按照她的想法去處理這件事情。高仰止說得對，張青青從來都不是他的人，她是海安未雨綢繆一早就安插在高仰止身邊的眼線。但是張青青本身也很會做人來事，凡事尺度掌握得恰到好處，既做好了本職工作，讓高仰止無可挑剔，同時也執行了海安交給她的看管高仰止的任務。所以這麼多來，無論高大集團人事如何劇烈變動，張總助從來都是高枕無憂的。

  這次曹天宇的突然移情別戀的確令張青青頭痛過一段時間。但是事後她冷靜下來，尤其是海安刻意地暗示，她明白曹天宇就是一隻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多長時間。海安用他，其實就是想把他倆培養成她的左右手，只有曹天宇這種低智商才會一直不開竅，還老是自作多情，把海安當成夢中女神。

  有了這種默契，這頓飯吃起來就變得平靜起來，儘管背後暗流涌動。海安不再詢問高仰止這趟出差的情況，高仰止也絕口不提他這趟出去究竟幹了啥。張青青則一直刻意保持著沉默，既是對高仰止承諾的履行——至少當著他的面，她張青青啥都不會說；也是對海安的交代——姐的用意我明白，姐安排的事情我也會去辦好的。

  高仰止幾乎一直都在給高山高水夾菜，自己沒吃幾口菜。海安提醒他吃菜。高仰止笑笑，說看高山高水吃就飽了，這兩個小崽子現在真能吃，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海安似真似假說我這兩個六七歲的孩子就能把你這個上市總裁給吃窮了嗎。

  高仰止知道海安本意是在開玩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會兒聽起來覺得格外刺耳。也許是心虛吧，他現在看海安的一言一行都覺得處處是在針對他。高仰止強忍住內心的憤懣，起身離開餐桌，說累了，想先休息一會兒，睡醒了再吃。

  海安瞅著高仰止有些負氣的背影，自嘲地笑笑，沒有說話。

  張青青小聲說姐，別放在心上，回頭我跟你詳談。

  海安點點頭，轉臉照顧高山高水吃飯。

  高山問老媽，老爸怎麼生氣走了。是生氣我和高水吃得太多了嗎。

  高水一臉的委屈說我吃得一點都不多，都是高山吃得多，老媽，你看高山的褲子都小了，昨天上體育課的時候，高山還把褲子給撐裂了，小朋友們都笑話他。

  海安一聽心都揪起來了，這些天光顧著籌備新公司，跟對手周旋，把兩個孩子都給忽視了。她回想了一下，確實有些日子沒給他們買衣服了，男孩子又長得快。她趕緊把高山抱過來，一看他的褲腿果然短了，再一看高水的毛衣袖子也短了一截，心都要碎了。她海安何時這麼忽視過孩子，以前的高山高水身上穿的都是大品牌的童裝，現在居然穿不合身的衣服，還被小朋友們笑話……

  海安忙對高山高水說媽媽明天就帶你們去掃貨，媽一次給你們買三個尺碼，看誰還笑話我們高山高水穿小衣服穿小鞋。

  張青青本來還是情緒跟著海安走，心疼高山高水，海安最後一句穿小鞋把她給逗樂了。她又氣又笑，說姐你能別這麼大喘氣不，我差點把剛才吃的飯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