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問我去何之，君行到自知

  從昨晚曹天宇打包剩菜的舉動上海安就看出了這個大男孩身上的閃光點，要知道現在的這些年輕人有幾個懂得開源節流的，花起爹媽的錢就跟天經地義般，理直氣壯地做巨嬰。

  海安不了解曹天宇的家庭經濟狀況，但是看他穿著打扮也不是太普通，那輛山地車得好幾千吧，還有身上的那件駱駝衝鋒衣得五六百吧，還有那個裝著打包剩菜的三葉草阿迪雙肩包也得五百吧，這孩子這一身行頭算下來得好幾千。

  但就是這麼一個一身品牌的男孩子昨天把打包的剩菜忘讓海安回去給放進冰箱，結果早上發現都變味了，海安說要扔掉，這孩子硬是兩三口就給吃下肚了，還說扔掉太浪費，這麻辣香鍋多貴啊。

  海安看得嘆為觀止，跟他說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實誠孩子不多見了。

  曹天宇眉毛一揚，一臉驕傲的表情，那可是，我曹天宇是誰了？高大集團出了名的曹扒皮。誰都占不了我一分便宜。

  海安忍著笑，這孩子也真會給自己頭上扣屎盆子，明明是貌美如花，偏要把自己說得醜陋不堪。

  

  海安拿了件風衣，拎起皮包，對曹天宇說走吧，咱去賣車。

  曹天宇打量著海安手上的那款愛馬仕，心想姐，你拎著這萬把塊錢的包去賣車，不怕人家狠宰你一刀啊，但轉念一想，以她曾經高太太的身份，估計還真沒有便宜包包，於是緊閉上嘴巴，老老實實地跟著海安出門。

  曹天宇上了奔馳C後有些不舍地四處張望，海安問他瞅啥呢。

  曹天宇說這今天要是真把它給賣了還有些捨不得呢，我這人跟你一樣也念舊，這車好歹我也坐過幾次，都有感情了。

  海安嘆，那有什麼辦法，現在不比從前了，一切都得重頭開始，人這一輩子起起伏伏，也是平常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曹天宇忽然想起高山高水，問今天去不去接高山高水。

  海安搖搖頭，說暫時不想回半山別墅了，也許那裡早就有新的女主人了，去了見面也尷尬，等高仰止派司機把兩孩子送回來吧。

  曹天宇就覺得海安是多慮了，昨天高仰止為了她不惜在眾人前推倒安妮，這就說明高老闆對他這個前妻還是念念不忘，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對自己的壓力也就更大了。想到這，曹天宇趕緊閉目養神，意守丹田，用鼻呼吸，千萬別讓自己的小心思被身邊的海安一眼識破。

  海安駕駛過程中一邊以身言教，告訴曹天宇考科二科三時該注意的地方。曹天宇心想車管所分的那些考試車都趕得上報廢車了，這幫孫子也真是缺德，收那麼多的考試費，然後弄一些報廢車讓學員考試，能考過的都是人才，考不過去的大部分人還得老老實實地交補考費，然後再惡性循環，就這麼來回倒弄幾下，小几千的補考費就被車管所那幫孫子給掙走了，真是夠黑。

  海安注意到副駕上的曹天宇一臉的義憤填膺，問他想啥呢，橫眉豎眼苦大仇深的，是不是嫌跟著她去二手車市場賣車丟人。

  曹天宇趕緊神遊回來，說姐你以後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了，他曹天宇在高大集團時也沒有誰會正眼看他，除了張青青，還是同情心泛濫才施捨點愛心給他，現在跟她也斷了聯繫，只有姐你拿我還當回事，所以說這以後千萬別再給我說那些見外的話了。

  海安笑笑沒說話，將車開進二手車市場。

  這剛把車停穩，人還沒下來，奔馳C周圍就呼啦圍上來一群人。海安嚇了一跳，對曹天宇說我沒找錯地兒吧，這是二手車市場，不是黑市吧。

  曹天宇打量著車四周那幫二道車販子說沒錯，你這車開這裡來太扎眼了，你也不看看你這周圍都停的是啥車，奧拓、比亞迪、五菱之光、夏利……

  海安說好了好了，別報車名了，我又不是不認識車標。

  兩個人剛一下車，就有人湊上來問出價。

  海安還沒想好，曹天宇想也不想，張口就來：「30萬。」

  問價的夥計瞬時變臉：「跟誰鬧著玩呢？這車新車也才40萬，你這車成色估計也得有兩三年了，得跑有五六萬公里了吧，你看那輪胎磨得都該換了，還敢要30萬？」

  曹天宇裝聽不見，面對周圍那一群人叫嚷道：「就30萬，一口價，誰要？」

  海安打量著周圍那幫跟看熱鬧似的人，心想這賣二手車咋跟早市似的，還帶自由競價的，敢情賣輛奔馳跟賣顆白菜似的。算了，估計自己也不是還價的料，還是讓曹天宇自由發揮吧。海安想著，退回車裡，放下車窗，用眼神鼓勵著曹天宇繼續叫價。

  曹天宇得到了海安的眼神讚許，跟打了雞血一樣更加情緒高昂，他就差跳上奔馳車頭拿個大喇叭叫喚了。海安心想今天要是這車賣不出去還真對不起曹天宇這副用力過猛的表現。

  有人提出要試車，曹天宇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長得歪瓜爛棗的，還邋裡邋遢的，想開他女神的車，沒門，他手一揮，去去去。周圍有人起鬨你們是誠心賣車的嗎，還以貌取人，不知道現在那些表面捯飭得富麗堂皇的都是些窮種嗎，真正有錢人都是深藏不露的，拿個麻袋就把一百萬現金扛來了。

  海安擔心曹天宇玩心太重，別把她賣車的正事給耽誤了，就示意曹天宇進車裡來說話。曹天宇立馬鑽進副駕，問海安啥指示。

  海安說這輛車不適合在這種地方買賣，還是交給正規的二手車代理商吧。曹天宇有些遲疑說那些正規的二手車中介收費可不菲，咱現在是開源節流，能省一點省一點。

  海安讚許地點著頭，行，就沖你這個節約的意識我就給你點讚，不過現在情況特殊，我擔心這裡有認識高仰止的人，回頭他知道我這麼招搖地賣車，他又會覺得自己顏面全無，又得跟我嘰歪半天。

  曹天宇說咱啥事都得考慮高老闆的感受，那咱還能幹成啥事。

  海安說這句話問得好，不過還有句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裡始終是高仰止的地盤，我也不是想跟他作對，我就是想一開始創業低調點，我也不想搞什麼大事業，就是自己賺口吃飯養孩子的錢而已，不想節外生枝，高仰止沒事就來給我指導工作啥的。

  曹天宇思考了一下點點頭說行，就這麼定了，咱放低姿態，咱賺咱的小錢，高老闆賺他的大錢，咱井水不犯河水，大道通天，各走兩邊。

  海安發動起車子，按著喇叭，慢慢駛離，然後對曹天宇說孺子可教也，你這孩子以後一定會有出息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一代新人換舊人，高仰止畢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