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幾重庭院，幾重簾幕

  接下來的爬山，曹天宇興致全無，腦子裡全是張青青剛才的那句話。她為什麼要這麼惡毒地打擊他呢。以前的張青青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看來男女間的曖昧情感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所謂悶騷不過如此吧，外表冷漠，內心狂熱，一旦機會成熟，立刻驚世駭俗。

  曹天宇想到這不禁出了一頭的冷汗。海安注意到他的異樣，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輕聲道：「我們坐下歇歇吧！」

  曹天宇正想說沒事，我不累，海安已經帶著高山高水在坡道旁一個長椅上坐下。

  曹天宇默默地跟上去在椅子一側坐下，一邊擰開水瓶蓋，遞給高山高水：「喝吧？」

  海安將自己手中的礦泉水遞給兩個孩子，讓他們依次喝。

  曹天宇沒有說話，舉起水瓶，仰著頭，一口氣喝掉半瓶，然後用剩下的半瓶水澆在頭頂上，左右晃動著腦袋，水珠子甩得四處飛濺。

  海安瞅著他：「怎麼你這會兒出了這麼多汗？」一邊遞給他一包紙巾。

  曹天宇說了聲不用，繼續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海安將紙巾放進曹天宇的手裡：「擦擦吧，小心著涼感冒了！」

  曹天宇這才老老實實地抽出紙巾擦拭頭上的水珠。

  海安淡淡道：「青青剛才跟你說啥了？對你刺激這麼大？」

  曹天宇小聲嘀咕了兩句，然後就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海安會意地笑著：「你們這些年輕人真好玩，一會兒貓一會兒狗，就跟我家的高山高水一樣，孩子氣十足。」

  曹天宇這才開口說道：「我可不是你家的高山高水，我是他們的叔叔。」

  海安笑道：「不是告訴你以後只能稱呼自己為高山高水的哥哥嗎？」

  曹天宇心想那我不就成了高仰止的兒子輩了嗎，你再是我的女神，也不能這樣作踐我啊。

  「不服氣嗎？」海安簡直對他的想法了如指掌。

  曹天宇心想我肯定不服氣啊，你是高山高水的媽，我是高山高水的哥哥，那我不就也得喊你姨媽了嗎……有這麼亂七八糟的關係嗎。還不如自己一頭撞死算了，也算是這個世界上死得最埋汰的人了。

  曹天宇決定給自己鼓勵一下，不能再這麼消沉下去，這絕對是張青青的一個計謀：她故意放煙霧彈，讓他誤會海安對他的感情，這樣她張青青就達到自己的目的了——自己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到。

  「我可以喊你姐——但是你不能讓高山高水喊我哥哥。」曹天宇一本正經地對海安說。

  「然後呢？」海安瞅著他。

  曹天宇又語塞了，他那不省事的智商從來都做不到對答如流，甚至連切入主題都很難，他的狀態經常處於一種靈魂出竅的模式，看似高冷范十足，實則是夢遊江湖。

  海安一臉的無奈，跟這孩子對話實在是考驗耐心，他動不動就來個大喘氣，讓人下半句還沒有想出來，上半句就忘了說啥了。

  「算了，我們回去吧。」海安起身，一邊招呼高山高水。兩個孩子似乎還意猶未盡，磨磨蹭蹭地不願意起來。

  曹天宇慌忙說道：「我也想再呆一會兒，我們再爬會兒山好不好？」

  海安沒有說話，走在前面，曹天宇趕緊拉著高山高水跟上。走了好一會兒海安才說道：「我以前經常來這裡爬山的——」

  「就你和高山高水嗎？」曹天宇問。

  海安停了停，眺望著遠方：「還有高仰止。」

  曹天宇偷偷打量著海安的神情，確切地說那時海安的臉上是沒有表情的。

  海安沒有等來曹天宇的繼續發問，她也習慣了他的經常性的各種短路，於是繼續說道：「你們的高老闆，其實他以前是一個很簡單的人，就像你現在這樣單純。」說著，她回頭看了曹天宇一眼，眼神里有很多東西。

  曹天宇一直很羨慕有故事的人，他們一舉手抬足間都會令人回味無盡，他們不會說簡單直白的話，他們的神態和他們的語言一樣都是高深莫測的，尤其是那種不經意間的一瞥，總會讓人不自禁地為之一震，所謂過電的反應不過如此吧。

  曹天宇自知自己離那種道行境界相距甚遠，估計此生都望塵莫及，也別強求自己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到現實世界中吧。

  海安繼續說道：「高仰止那會兒經常陪我爬山，我們之間無話不談，沒有任何分歧，不像現在面對面連爭吵的欲望都沒有了。彼此相對感覺太麻木了，想不起來應該說啥了。所以我說青春一定是殘酷的，那個年齡段是一個人最喜歡做夢的時候，而且還對夢境深信不疑，即便是被人驚醒了還要自欺欺人一會兒。等到實在不能再裝下去了，只能硬著頭皮醒來，面對現實——血淋淋的現實。這個時候你還有什麼理由不成長不蛻變不脫胎換骨呢？」

  海安說這番話時曹天宇表情嚴肅得近乎滑稽，他曹天宇長了二十多年還沒有像現在這麼嚴肅過，換做是張青青早就匍匐在地謝天謝地你曹天宇終於能正經起來了。可是現在海安只是輕輕的幾句嘆息就令他猶如涅槃重生，令人不得不感嘆愛情力量的巨大，它無堅不摧戰無不勝。

  「我說的這些你聽懂了嗎？」海安問道。

  曹天宇認真地點著頭：「絕對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就去做自己的事吧。」海安說。

  「做自己的事？」曹天宇這會兒又懵了，海安想讓他做啥事呢。

  「你不是說你聽懂了嗎？」海安瞅著他。

  曹天宇抓耳撓腮的：「這個這個……」

  「你離開了高大集團就不吃飯了嗎？你對自己今後沒有什麼打算嗎？」海安說。

  曹天宇眨巴著眼睛，是啊，這是多現實的問題啊，離開高大集團事小，失業了這事大，這天天回去還得看老媽老爸的臉色，不僅如此，他會因此令他的女神海安失望的，海安可不會跟個閒人交往的。

  海安打量著他，半天才慢悠悠道：「願不願意跟我干一番事業啊？」

  曹天宇腦子短路了半天，然後眼前一黑，險些幸福地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