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風不定，人初靜

  張青青本想先克制一會兒再數落曹天宇的草率辭職，也算是給海安面子，可是她發現曹天宇看見她竟然不害怕，甚至連點愧疚感都沒有，甚至還有抹狐假虎威的意味。他曹天宇以為靠著海安這棵大樹他就可以為所欲為是吧，也太自不量力了。

  張青青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她在海安說話之前先發制人，矛頭直指曹天宇：「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知道你的辭職手續還沒有辦完嗎？你以為高大集團是肯德基餐廳是吧，吃完一抹嘴抬屁股就走人了，有人給你收拾殘杯冷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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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青青說這番話時，海安的視線始終集中在她臉上，眼神里有很多意味，尤其不加掩飾一種失望。她當初培養張青青時完全是因為看中她沉穩豁達的個性，遇事冷靜，從不犯冒失這種低級錯誤。可是看看眼前的這個張青青，完全一副怨婦口吻，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尤其她還在跟前。海安輕輕皺起了眉頭。

  張青青這時也有些自覺失言，她看了眼海安，放低聲音說道：「姐，你不知道曹天宇這次做得太過分了……」

  話未說完，曹天宇就扯著脖子叫了起來：「是誰過分？你不是讓人事主管安排我待崗嗎？既然做得出來還不敢承認嗎？」

  張青青愣了下，看看海安，對方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張青青有些手足無措，別說是她和曹天宇了，就是高仰止面對海安都不由自主地腿打顫，海安那與生俱來的威嚴簡直就是測謊儀，誰有本事盯著海安的眼睛撒謊誰才是人才。

  海安轉向曹天宇：「我說過青青做事是有分寸的，你們之間一定存在著誤會，有什麼話你們現在打開心扉說出來好了，千萬不要猜謎語，會害死人的。」

  張青青心想曹天宇我張青青跟你猜謎語都算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曹天宇則心想水深王八多，高大集團那個是非之地小爺早就不想呆了，這次無非是借你的東風小爺先溜了。

  海安打量著兩個人的神情，不動聲色地笑著，她讓高山高水去亭子外的草坪上去玩，然後在石凳上坐下，一邊從背包里拿出一瓶礦泉水，悠然自得地喝著水。

  張青青狠狠地瞪了曹天宇一眼，然後走到海安身邊坐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姐，你別怪我，這次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她說這話時，曹天宇就用他那雙色眯眯的桃花眼盯著她。張青青一看他那副不正經的表情更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對海安說：「姐，你瞅他那德行，還配跟我猜謎語，我是不忍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伸手拉他一把。」

  海安笑而不語，繼續喝著她的礦泉水。

  曹天宇急了，噌一下竄到張青青面前，就差鼻尖對著她的鼻尖，他跟個猴似的蹲在石凳上，張牙舞爪的：「你少給你臉上貼金了，張青青，你喜歡我暗戀我，你承認就是了，何苦藏著掖著的。你知道現在中國27歲以上的剩女有多少嗎？3800萬，多麼龐大的一個隊伍，全都是像你這樣的白（領）骨（干）精（英）。你還嫌你沒給社會添亂啊？」

  曹天宇話音未落，張青青那邊已經臉色大變，海安則一口水嗆進氣管，連連咳嗽，打破了眼前的僵局。張青青趕緊給海安拿面巾紙，曹天宇則小心翼翼地打量海安的神情。

  海安咳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她瞅著他倆，嘆道：「幹嘛啊？你們兩個，還嫌我這裡的事情不夠多是吧，再給我添點亂解悶。」說完停頓了一下，上下掃了他們幾眼，繼續說道，「青青，我叫你來不是讓你來跟曹天宇吵架的，我是想跟你們交代一下那兩萬塊錢的事情——」

  張青青和曹天宇一聽海安提那兩萬塊錢，二人先前囂張的氣焰立刻熄滅了，二人面面相覷，然後又一起把目光轉向海安。

  海安打量著他們，語重心長道：「你們居然還吵架，還想鬧內訌，你們不知道你們是一個同盟嗎？你們是跟我站在一起的，你們倆現在鬧內訌就是砸我海安的台子，高大集團有些人巴不得看見你們這樣自相殘殺，然後趁虛而入。你們真是腦子進水了，傷敵一萬，自損八千。」海安說完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張青青自知理虧，閉緊嘴巴不說話。

  曹天宇則有些懵懂，一時間還不能用他那經常被張青青笑話的有限智商理解海安這番話。

  海安繼續說道：「兒女私情是小事，高大集團的前途對於我們三個來說是真正的大事。你們兩個之間私事我不過問，不管誰喜歡誰，誰又暗戀誰，在我面前統統都先放到一邊。我現在只要求你們不要添亂，青青，你要時刻注意高仰止的一舉一動，老實說，我不太信任他，他現在做的那個公館的項目，我還沒調查清楚，但我有種不太好的感覺，那個項目是有問題的。至於你——」海安轉向曹天宇，「你首先不要給青青添亂，至於其他我不干涉。不過我看你的性格的確不太適合在高大集團呆下去，你雖然年輕，但是你不能等著別人幫助你成長，你要學會自己成長，該付出代價時就要付出代價。青春一定是殘酷的，人生的美好都是從中年後開始的。你現在虛度你的青春，日後等待你的就是更殘酷的人生。」

  說完，海安從背包里拿出那個裝著兩萬塊錢的大信封，放在石桌上：「不管這兩萬塊是誰的錢，你們都先拿回去，我暫時用不著你們的錢。」

  張青青張張嘴想要說點什麼，海安沖她揮揮手：「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兩萬塊錢是高仰止讓財務拿給你的，對吧。」

  張青青一下子就啞口無言了，一臉的心服口服，連連嘆氣。

  曹天宇腦子這才轉過彎來，他一臉的不可思議：「我說呢，張青青，怎麼你就能從財務輕輕鬆鬆借來兩萬塊錢，我報銷個二百元錢的差旅費都至少要跑三趟。原來你還瞞著我——」

  海安起身，輕輕打斷他道：「走了，我們繼續爬山，青青，你回去上班吧，回去轉告高仰止——我海安需要錢時會給他打電話的。你讓他在公館項目上謹慎從事。」說完，海安招呼高山高水繼續向上坡走去。

  張青青目送著海安母子的背影，轉向曹天宇：「你剛才不是問我有沒有暗戀你嗎？曹天宇，你聽好——我張青青這輩子都不會看上你這種男人的。」

  曹天宇正要以牙還牙。張青青迅速說道：「高太太也不會看上你這種男人的，你在她眼裡也許連個男人都不算。曹天宇，換做我是你，我就知難而退，不要自找難看。」說完，張青青拿起石桌上的大封信塞進公文包里，轉身迅速離開。

  曹天宇腦子一片空白，好在海安回頭叫他跟上來不要掉隊，他才又從地獄回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