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晚景終局

  我立刻坐了起來，直到確定是之前那個電話號碼之後，我才小心翼翼的接通。

  不同的是這次沒有雜音，也沒有刻意裝出來的陰森，甚至音色也不一樣，和之前直播里的女聲簡直判若兩人。

  「一切都結束了。」電話那頭的女聲甚至有些疲倦，「我已經做完了我想要做的事情，是你們贏了。」

  「陶文思？」我輕聲問道，而電話另一頭則沒有回音，差不多算是默認了這一事實。

  「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會有什麼輸贏。」我苦笑著的打開房間的窗簾和窗戶，看著外面清冷的街道和冷風吹過。

  而正對著我的那座矮樓的天台上，一個穿著簡樸長裙的身影也正對著我，長發伴隨著晚風輕輕飛舞著。

  「我看見你了。」電話那一頭的聲音甚至有幾分苦澀，我看不清她的臉，卻又覺得她像是在笑一樣，「很抱歉那天晚上會用這種方式來嚇你，我只是想讓你退出這種調查而已。」

  「我們一開始就沒想過要退出，而且我們也只是為了查明楚潔的死因而已。」我輕輕點燃一根香菸，這種時候我才會需要菸草的刺激，「只是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那個孩子至少是無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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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是我殺了他嗎？」陶文思清冷的笑道，「他本身就有先天性的支氣管過敏性哮喘，這是我調查之後得出的結果，要怪也只能怪他母親根本沒有將看管的心放在他身上，是那小子自己和同學打賭吃掉了半斤龍蝦，我只不過剛好在街上看到了而已。」

  「那個直播又怎麼解釋？」我沉聲問道，「那樣是為了表達些什麼？」

  「我怎麼知道呢，只是抱著僥倖心理來嘗試一下而已，他如果他真的死了呢。」陶文思苦笑了一下，「很愚蠢對吧，我根本不擅長這種事情，那些模型做的也很粗糙，好在並沒有看出來。」

  「那場火災呢？那個你又怎麼解釋？」

  「解釋？讓罪人得到應有的懲罰，這不是最好的解釋嗎？」陶文思的聲音驀然激動起來，而我所看到的那個身影也在天台上顫抖著，似乎正在用手拭去眼淚。

  「楚潔一直都那麼天真。」良久，陶文思才輕聲說道，「我不懂她為什麼會去做些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為什麼不聽我的勸告，但我一早就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出事，因此也努力不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然而有人找上門來時我還是明白了，她惹上了麻煩，我勸她暫時躲避一下，但她卻只是口頭答應，結果不久之後就自己深入虎穴，怎麼會有那麼傻的人？你知道我接到她死訊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

  陶文思掩面痛哭著，在天台上蹲了下來，我手中的菸頭也已經燃盡，我無法給出任何實質性的安慰和勸告，對我來說，這不是我應有的立場。

  「那場火災燒死了四人，重傷七人。」良久，我才回憶起來，「其中只有一人參與了殺害楚潔的行動。」

  「但他們都有罪，不是嗎？」陶文思聲嘶力竭的問道，電話中也響起一陣刺耳的雜音。

  「有罪，但罪不至死。」我輕聲說道，顫抖著再度點燃一根香菸，「楚潔會同意你的這種做法嗎？」

  「楚潔...」陶文思顫抖著站了起來，我看著她走上天台的邊緣，長發在晚風中陣陣起舞。

  「她已經死了，什麼都沒了，我也只能為她做這麼多，我本該做的更多的...」

  「你想幹什麼？」我用手撐在窗台上，與其說是對著電話大喊，不如說是正對著那座天台大喊，「這樣就能讓楚潔活過來嗎？！你說的沒錯，你能做很多，你能繼承楚潔的意志，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正確的嗎？」

  我只能用混亂的邏輯大聲勸告著，指望陶文思能停住腳步。

  我想起了那個晚上，我至少還能拼死抓住一個少年，而現在，我面對著一個站在高台之上的女人，卻沒有任何辦法。

  我聽到街角處傳來數不清的警笛聲，將整座街區都給吵醒，燈光一盞盞的打開，而在這樣瞬間亮起的光華中，我聽到電話中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

  「就這樣吧。」陶文思輕聲嘆道，自天台上縱身一躍。

  我在那一瞬間閉上了眼睛，手機也從手上驀然滑落，掉到了幾層樓高的地下，摔成碎片。

  秋城的晚景，伴隨著四面八方湧起的警笛聲，最終畫上過了沉重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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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警官實際上才是這起事件中受到影響最大的，哪怕當他面對著陶文思的屍體時，臉上的愁容和哀傷也不見減弱半點。

  「我從來都不會去支持楚潔那樣的舉動，她將自己置於危險當中，卻又不知道如何去保護自己。」

  符警官揉著眉心無奈的嘆了口氣，將陶文思的屍體給妥善的運走，小譚則安慰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看開點，兄弟，這不是咱們能左右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人的問題。」

  我很難認為這件事情不是因我而起，但就算沒有我，這起事件也會照常發生。

  我渾渾噩噩的回到了春城，心情還是頭一次這麼低落，我在火車上的幾個小時都在做著相同的噩夢，楚潔和陶文思，兩人血淋淋的屍體就擺放在我的眼前，不斷掙扎扭動著，挑戰著人類的生理極限。

  我根本無非法入眠，連安神粉也無濟於事，我甚至都不敢入睡，回到春城後便直奔那條胡同。

  陰間客棧的大門照常為我打開，而端坐在昏暗的大堂中的，則是那個靦腆的楚關。

  「小薇有事出去了。」楚關指著空無一人的大門輕聲說道，同時看我的眼神也充滿了期待，「你有看到我妹妹嗎？楚潔，她現在怎麼樣？」

  「她死了。」我吞咽著口水，試圖不去看楚關的眼睛，「但她生前做了很多好事，她是個正義感很強的姑娘，這樣你能滿足嗎？」

  楚關難以置信的看著我，本該僵硬的臉上卻驀然划過一滴眼淚。

  死人，原來也會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