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魘

  音間，陰間。我反覆咀嚼著這個名字，儘管已經掛掉了電話，然而手機卻如同黏在了我手心裡一般，甩也甩不掉。

  已死之人怎麼可能再以這樣的方式重現人世，我試圖告訴自己，這是自己悲傷過度的幻象，然而無論是手機上清晰的通話記錄，還是剛剛縈繞在我耳邊的聲音都在反覆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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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的環境剎那間也陰沉起來，我從未感覺到醫院裡如此冰冷，灰白的牆壁、刺鼻的藥水味以及來來往往的面無表情的人，視線中毫無生氣。

  我感到一陣腳下發軟，立刻離開了這裡。

  自殺的女人和小薇的逝去，這裡面又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甚至連大白天的街道此刻對我來說都讓人心驚膽寒，沒辦法，我只能找了個僻靜一些但又不至於離人群太遠的地方，迅速撥通了小譚的電話。

  「你在哪，剛剛你電話還打不通。」手機另一頭便響起了小譚焦慮的聲音，「小薇的事你也節哀順變，你現在在哪呢？要不要找時間出來喝一杯。」

  我只能迅速小聲告訴小譚剛剛在醫院發生的事，然而短暫的沉默了一陣之後，小譚的聲音卻表露出了明顯的懷疑： 「兄弟，我知道你難過，但小薇畢竟已經走了，你也別看不開，這樣，你找時間來我的偵探事務所坐一坐，咱倆談談心，別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我聽了又氣又怕，如果現在連小譚都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可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想到這種可能，我只能反覆強調：「我沒開玩笑！通話記錄都還在這裡呢，你能不能...叫你在春城的朋友去查一查那個胡同，裡面一定有古怪！」

  小譚聽上去就很不樂意：「你當我真在局裡面工作的？不過拜託幾個老朋友巡邏的時候順路去那裡看一看還是可以的。」

  再次沉默了一陣，我期盼著小譚能安慰我一陣，然而良久之後，電話那頭也只有一聲輕微的嘆息：「兄弟，你最近沒事吧？不要去信那些迷信的東西了，收拾一下，重新開始吧。」

  我頹廢的掛掉了電話，看著四周的人潮人來人往，身上再次湧現出一絲寒意。

  渾渾噩噩的自己，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回到了家中。

  承載了我和小薇記憶的房間，但此時卻變成了我的噩夢。

  甚至還沒收拾乾淨的床鋪，擺放的雜亂的餐桌，一切仿佛都還是昨天的情景一般，歷歷在目。

  我沒有再靠近那張沾滿了小薇氣息的床，我也不知道自己實在害怕些什麼，匆匆吃了一頓簡便的飯菜，再硬生生灌下自己幾瓶啤酒，我靠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然而只是剛剛閉上眼睛沒多久而已，冰涼的觸感便從我背上一路劃上了脖頸，我一個激靈，卻又不敢睜開眼睛，那種感受無比清晰，絕對是女人的手指！

  喘息聲，我耳畔驀然響起了沉重的喘息聲，伴隨著咳嗽一樣的嘶吼，卻又沒有任何內容。

  這是夢嗎？但如果是夢，感觸為什麼這麼真實？

  「小薇...？」

  我輕聲問道，卻沒有回應。

  粘稠的輕吻落在我的臉上、額頭上乃至最後的嘴唇上，感觸是如此的模糊，我仿佛真的置身於夢境一般，寒冷卻又甜美，讓人不願再醒來。

  而下一秒，尖銳的手指猛然掐住了我的眼角，逼迫著我睜開驚恐的雙眼。

  小薇那張支離破碎的臉赫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昏暗的燈光下甚至還滴落著絲絲鮮血，瞪大到幾乎爆出眼眶的眼睛依舊緊緊盯著我的靈魂深處，布滿血絲，一如她離去時的模樣，死不瞑目。

  我大叫一聲，瞬間驚醒過來。

  四周是一片昏暗的房間，沒有一絲燈光，而除了我劇烈的喘息聲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但是剛剛的夢為什麼如此真實？我扶住自己的額頭，感受著粘稠的冷汗大顆大顆的滴落，小薇那張支離破碎的臉現在還歷歷在目，而她的身影仿佛也永遠不會離我而去，床鋪上、廚房裡、電視前、乃至我旁邊的沙發上，只要我稍一留神，她就無處不在！

  我再也忍受不了這份恐懼，拿起錢包和手機，用最快的速度披上大衣，直接打開房門迅速離去。

  我直接選擇了晚間人數最多的地方，豪華的商務街道，哪怕到半夜也依舊是一片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至少在人群中我可以有一絲安全感，儘管身上的寒意一點也沒有消除，但我卻總算冷靜了下來。

  找了一間裝點的還算雅致的咖啡廳坐下，看著眼前杯中的絲絲熱氣，我迅速撥通了小譚的電話，我迫切的需要知道真相。

  電話那一頭的聲音似乎有些困意：「怎麼了，這麼晚有事嗎？」

  我急不可耐，卻又不敢大聲聲張：「之前拜託你的事怎麼樣了，春城的那間胡同有情況嗎？」

  小譚的語氣聽上去驀然多了一絲不耐煩：「你還好意思說呢，我特意請幾個朋友繞路去那裡巡邏了一圈，人家本來就不願意去，結果到那裡了也是一個鬼影都沒見過，還在找我的麻煩呢！」

  最後依舊是這種結果，我絕望的看了一眼窗外，深夜已經在向自己招手，而我卻找不到歸宿。

  「我說兄弟，你真的沒事吧？」小譚有些生氣的問道，「之前我就想問你了，要不要找個心理醫生諮詢一下，看你症狀好像還挺嚴重的。」

  我無力去反駁小譚的質問，只能再三保證精神並沒有出什麼問題，以及再次拜託他有時間陪我去一趟那個胡同。

  所有謎團的起點，恐怕也只能在那裡解開。

  不多時，眼前的咖啡杯已經見底，我顫抖的拿出錢包想要續杯，然而一臉歉意的服務員卻用表情告訴我她們的店已經歇業了。

  我愕然的走了出去，那怕是這樣繁華的街道到了這種時候也免不了一片昏暗。

  媽的，再這樣下去我非瘋了不可。

  煩躁的行走在大街上，我本想找個熱鬧一些的旅店投宿，然而剛走出沒幾步，手機鈴聲便驀然響了起來。

  我希望是小譚，希望是他有了新的調查結果。

  然而顯示的名字卻讓我瞬間僵在了原地，只能任由寒意侵蝕全身上下。

  「女友 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