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親手把這一切都毀掉吧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喊了多少次她的名字，只記得一拳一拳地用盡全身的力氣打在那個男人的臉上，而他，卻如同雕塑一般，毫無知覺也一動不動地癱坐在那裡，目光呆滯，眼神空洞。

  我也不記得自己打了多久，直到兩隻手完全沒有了力氣，才痛苦著癱倒在他的旁邊，痛苦的哭喊著，諷刺的是，就在這一刻，似乎不在有什麼敵人了，留下的，只有兩個傷心的男人，如同屍體一樣呆坐著。

  為什麼上天竟然如此地玩弄著我的命運，最後還是要奪走屬於我的任何一絲幸福，為什麼，我想不明白，既然這樣，那我就親手把這一切都毀掉吧。

  想到這裡，我回身撿起地上那把血粼粼的刀，怪叫著衝到那個男人面前，一把把他按倒在山下，而他則毫無反抗，就這麼呆呆的看著窗外的天空，似乎是企盼著我給他來個痛快的了結。

  我大吼著舉起手中的刀想要狠狠的刺下去，可顫抖的雙手就是不聽使喚，在努力了兩三次之後，我還是把刀扔在了地上，仰望著天花板，不停的瘋狂大叫著，雙手捶打著地板，我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切了，踉蹌著衝出了房門，也不顧身上還在流的血，像個瘋子一樣捶打著我能觸及到的所有東西，最後，一腳蹬空，滾下了樓梯，重重的摔在了一樓昏暗的角落裡，痛苦的再次失去了知覺。

  強烈的精神刺激和肢體上的嚴重創傷，讓我心力憔悴，我似乎是暈倒了，昏迷了不知道多久才醒來，這次沒有再夢到任何故事，這還是我十多年來第一次在睡著的時候沒有做夢。

  我掙扎著睜開了一隻眼睛，凝視著一樓的天花板，這裡很高，突然發現我住在這裡這麼久了卻沒有仔細看過這個角落，原來屋頂是一整張壁畫，上面畫滿了天使和鴿子，很漂亮，但也布滿了灰塵。

  我知道自己躺在了一樓是因為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我檢視著自己的身體，看看有沒有哪根骨頭斷掉，還好，他們還都在，只是全身疼到難以言表，也沒有一點力氣。

  外面的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了，耳畔傳來的都沙沙的雨聲，突然，我聽到有人在大叫著「不好啦，有人跳樓了，有人跳樓啦！」這一聲驚悚的叫喊才把我重新拉回到剛才的記憶中。

  我強忍著痛楚，摸索著翻過身，很艱難地爬了起來，拉開大門的一個縫隙偷偷的向外張望著。一開始只有三兩個行人，舉著傘，遠遠的站在雨中望著街角發生的慘劇，再後來，人慢慢多了起來，人們開始指指點點，說什麼的都有。

  

  我再也不忍看下去了，關上門靠在牆上，兩眼一閉，捂著臉大聲的哭了出來，又覺得全身一陣無力，再次跪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啕大哭。

  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該去問誰，我現在只想一個人躲起來，就想往常一樣，我爬進了衛生間，順著水池的高度我慢慢地站起身，兩隻胳膊用力地撐在水池的邊緣上，大口地呼著氣。

  當我把頭抬起面對鏡子的時候，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張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臉，而且仿佛電影中的慢鏡回放一般，那血腥的一幕幕又上演在我的眼前，我拼命地揮動著雙手，瘋狂的大叫著，想趕走眼前的這一切，可是我做不到，他們已經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腦海中了。

  我瘋狂地打開水龍頭把自己的腦袋狠狠的埋在水池裡，不停地用水清洗著自己的臉，似乎想藉此把腦中可怕的畫面全都衝掉，可是這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我狂叫著，撕喊著，不停地用手敲打著周圍能碰觸到的物體，理智已經完全喪失了，就在這一刻，我又想到了一了百了，我不想再做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我要把那個奪走梓凝生命的魔鬼也一起帶走。

  想到這裡，我癲狂的開始在洗手間裡尋找著可以用來取人性命的東西，嘴裡不停的叫著，罵著一些我從來說不出口的髒話，我瘋了，我現在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殺了他，把他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顏色的。

  骯髒的洗手間，難聞的氣味，我厭惡的一切已經讓我受夠了，我甚至想把街上那些圍觀看熱鬧的無知民眾也都一起殺光，就像那句搞笑的電影台詞，我要殺光這幫王八蛋街坊。

  在發現沒有任何利器可以讓我用來發泄在那個混蛋身上的時候，我咆哮著，一拳打碎了面前的鏡子，雙手卻根本感覺不到劃破的疼痛，我低頭在地上胡亂劃拉著，終於找到一塊刀子大小的碎玻璃，就這麼撿起來往手心裡一攥，那割破皮肉的疼痛瞬間讓我更加痛苦不已。

  我攥著手裡的兇器，一腳踹爛了背後的門，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這股力量和勇氣，伴隨著無名的衝動，一邊咆哮著一邊衝上了樓梯。

  房門外，我仍舊能夠聽到街上那些看熱鬧的人在議論著這家人發生了什麼，此時此刻，我的憤怒已經到了頂點，嘴裡不停的罵著那些難以啟齒的話，又是一腳踹開了梓凝的房門，大叫著沖了進去。

  而當房門轟然倒塌的那個瞬間，我卻呆住了，眼前看到的並不是我所想像的畫面，那個魔鬼，那個奪走梓凝性命的男人，就那麼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脖子上被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那口子的皮肉已經翻開，動脈由於被割斷，大塊的血沫子還在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著，伴隨著窗外吹進來的冷風，升騰著熱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瀰漫在屋裡，而他手裡還緊緊的攥著那把用來剖開自己脖頸的刀。

  最終，我還是沒能殺了他，當看到我站在門口手裡握著碎玻璃想要拼命的架勢時，他用僅存的一點點生命回頭看了我一眼，輕蔑的，笑了，再然後，兩隻眼睛使勁兒的往外冒著，緊咬著牙，再也不動了，那副猙獰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

  我的雙手開始不停的顫抖，兩條腿也抖得控制不住了，我本以為自己可以了斷這一切，卻沒想到，連這最後的機會也沒有給我，而最最可笑的是，我看到這混蛋死在地上，竟然又開始恐懼的發抖了，我果然還是個膽小鬼，手裡的碎玻璃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