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沒有人性

  我全身顫抖著，兩隻手抱著腦袋不停的狂叫著，幾步沖了進去，趴在地上用手抓住那罪惡的屍體，不停的用拳頭敲打著他的頭，而他的頭，就像斷了軸的鐘擺，只是胡亂的甩動著，表情根本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死死的盯著天花板的一角。

  我又試圖抱起他的腦袋狠狠地用牙咬下去，可最終我還是放棄了，至少我還沒有將理智喪失到這種程度。

  絕望了，我已經不想再做任何事了，身子往旁邊一靠，倚在牆上，全身癱軟無力，然後開始毫無意義的傻笑，也許人到了這種崩潰的境地，已經不算是個人了，我和躺在旁邊的那句可憎的屍體又有什麼分別呢？同樣沒有了人性。

  就在我滿腦子混亂不堪的時候，樓下的房門突然響了，房東的聲音傳到了樓上：「哎，人呢？誰在了？怎麼街上有人跳樓了？哎？媽的，這血是哪來的？你們在樓上搞什麼啦？誰在了，出來說話啊。」

  房東和他那條狗一起叫喚著，聲音越來越大，再後來，隨著腳步聲，他出現在樓上的房門口。

  那一刻，我從未見過這個滿臉橫肉的男人露出過如此膽怯的神情，他幾乎是和我一樣，全身顫抖著，一隻手指著地上的屍體，兩隻眼睛出神的看看他又看看我，嘴裡嘟囔著：「殺殺殺，殺人啦！殺人啦！！！殺！人！啦！」

  我仰天長嘯，媽的，你個王八蛋也有今天，殺人又怎麼樣，老子現在全身無力，不然的話，連你也一起做了。

  我眼看著房東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條腿胡亂蹬著往後退，最後縮在牆角里，不停的抬頭看看我，又看看他那從褲兜里掏出來的手機，我狂笑著，嘲笑他連個報警電話都已經撥不出去了。

  眼看著我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房東的表情幾乎開始扭曲了，我晃晃悠悠的走了過去，無力的說道：「媽的，人…人不是我殺的…你…你要報警…就…就隨便吧。」

  

  當我靠近他的時候，他突然跳了起來，樓下的狗拼命的狂叫著，卻沒有衝上來保護它這可憐主人的意思，房東嚇壞了，不停的叫喚著：「別，別過來，你別過來，我報警啦，報警啦！」

  我知道他只是逞強而已，他那過了時的破電話早就順著樓梯摔落到一樓去了，我一邊嘲笑著他的懦弱，一邊慢慢的走近他，仍舊對他說著：「我說過了，人…不是我殺的。」

  可房東卻依舊向後退著，最後一不留神，腳下踩空，頭朝後仰了過去，我下意識伸出手向前撲了出去，想要抓住他，可卻只抓到了他的兩條褲腿，一連串的翻滾之後，我趴在房東身上一起滾下了樓梯。

  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這個吝嗇的吸血鬼，無恥的剝削者，最終卻成了我的人肉墊子，就這麼賠上了性命，其實那一刻我並不確定他到底有沒有死，雖說他頭上流出的血已經瞬間鋪滿了一大片，但似乎還有微弱的呼吸。

  鬼才去管他到底死沒死，我爬起身狠狠地在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對著那條好死不死的惡狗又是一頓猛踢，那條狗哀鳴著衝出了屋子，頭也不回地奔向了大雨中的街頭，我繼續狂笑著，結束這一切的時候到了，真想不到，這一切竟然是這麼滑稽。

  最後，我再次癲狂地衝進了洗手間，到處一片狼藉，我再也不想哭了，街上有人在叫著，「警察來了，警察來了」閉嘴！你們這些混蛋，我再也不想聽到你們這些冷漠的叫聲。

  一陣失血帶來的眩暈過後，我打開了馬桶蓋子，看著裡面污濁不堪的水面，我又笑了，看來夢裡的場景，確實有一天會實現，與其讓別人來做這件事，還不如我自己動手。

  我猛的蹲下身，把頭鑽了進去，似乎這樣做就可以逃避這可悲的一切了，我不停地按下沖水的按鈕，讓渾濁冰冷的水沖刷著我的頭，直到馬桶里的水溢過我的臉。

  我不想睜開眼睛，不想看見任何事物，也不想聽到任何聲音，我痛苦地想要逃開這一切，內心在冥冥中乞求著，神啊，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就讓這些可怕的事都消失吧，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話，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如果你還有哪怕一絲憐憫的話，就求你讓這個世界上不再有其他人的存在吧，哪怕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願意承受這種寂寞，我願意孤獨到老，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拼命的一次次按動馬桶的沖水按鈕，直到水箱裡再也沒有水可衝出來，當這個無奈的念頭反覆閃過我的腦海中時，整個馬桶嘭的一聲爆開了，不知被什麼力量炸了個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水管無情的繼續向外噴著冷水，好像一條怪蟒一樣不停的瘋狂甩動著，水噴在我的臉上和身上，把地面也染成了紅色，而我則無力地躺倒在牆邊，不想再動了，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原以為死亡的過程只是一瞬間的事，可我坐在牆邊卻意識不到時間的流失，似乎很漫長，我的眼睛還能看到周圍的一切，但卻相當的寂靜，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難道我已經死了？

  我看著眼前布滿黴菌的牆壁，似乎時間過了很久，又好像一瞬間，直到我感覺身體竟然恢復了許多，逐漸地，意識也開始能集中在一個點上了，我不知道這是出於什麼原因，但我用力地去體會這個感覺，似乎我的身體在慢慢痊癒。

  大約十分鐘或者更久之後，我的眼球一閃，竟然動了起來，再然後，身體也開始有了知覺，先是指尖在抽動，緊接著是胳膊，身體，雙腿直到腳尖，全都開始動了起來，就好像注射了興奮劑的感覺，似乎每一個細胞都重新再生了。

  我的內心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接著，用手撐了下地板，竟然很輕鬆的站了起來，我看著眼前的雙手，血跡還在，可傷口竟然已經癒合了，雖然有些地方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它們在一點點的消退，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死後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嗎？

  我開始感到一陣莫名的驚恐，兩步就衝出了衛生間，一樓的大廳里顯得很安靜，地上的血還在，但房東的屍體，不，應該說倒在地上的房東，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是被救護車帶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