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下揚州

2024-05-10 17:20:22 作者: 行坐思君

  賢太妃對於齊修言的到來,一點兒也不意外。

  依舊是那個涼亭底下,她淡然地給他倒了一杯茶。

  「想必你都知道了,路引是我給的,你現在要殺了我嗎?」

  她說得十分淡然。

  「若不是你,她豈會逃離朕,你當朕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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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修言咬牙切齒,眼中殺氣騰騰。

  要不是她,葉雲錦怎麼會逃走!他何置於弄丟了她!

  賢太妃看到他眼中的殺意,微微一笑。

  「你怕是不能殺了我。」

  「狂妄。」齊修言給了她兩個字。

  賢太妃不緊不慢道:「於她而言,我是她的恩人,若非是我,她如何能夠出宮?」

  「若是有朝一日,她回來了,得知我被你殺了,又豈能饒恕得了你?她素來心善,見不得濫殺無辜的事情發生,想必陛下對此深有感觸,否則你也不會安然無恙將葉家人送回去,一個都沒扣留。」

  賢太妃說得很對。

  齊修言還記得她那日所說,討厭被威脅。

  她厭惡這種感覺。

  他不想引得她厭惡,心中始終抱著她能夠回來的一線希望。

  所以這一回,他一個人也沒殺。

  因為他害怕她回來後怪罪她。

  他再也不能容忍她怪罪的目光。

  他的心,會痛。

  春風料峭,從這涼亭中穿過。

  齊修言無奈笑了笑,他還真是殺不得賢太妃。

  儘管她這麼招人厭惡。

  「你說的是,朕殺不了你,所以不殺你。」

  齊修言白來一趟,落魄的身影漸行漸遠。

  賢太妃看著他的背影扯了一下嘴角,「還真是個情種。」

  真沒見過這種情種。

  那些畫本子裡的帝王強取豪奪起來,都是用最惡劣的手段,讓女子備受折辱,誰像他這般瞻前顧後?

  又想強取豪奪,又不忍傷害她。

  「又當又立的,跟個笑話一般。」

  賢太妃不再管她,自己回去賣弄花草。

  ——

  陽春三月,燕子繞檐。

  揚州,一片祥和靜好。

  巷子裡的畫鋪。

  「碧桃,今日你隨我去醫館拿些藥吧,我心裡害怕。」

  葉雲錦穿著一身淡雅的煙青色長裙,配上水碧色長衫,整個人看起來寧靜淡雅。

  這些日子,她氣色甚好,臉頰紅潤,心情舒暢。

  因有一手好畫,所以能賺些銀子,夠養活她與碧桃。

  整日裡寫寫畫畫,日子還算是愜意。

  「阿姐,你可想好了?」

  碧桃眉眼彎彎,對著她笑著問。

  「自然是想好了。」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碧桃攙著她,整個人靈動別致。

  自從出宮之後,碧桃也算是徹底放開,如今話變得多了,人也開朗許多。

  實則,碧桃也是個博學多才、心思活絡之人,她雖然在書畫上沒有造詣,但在處理事情上,也是一把好手。

  葉雲錦常常覺得,將碧桃放在身邊給她當宮女時辱沒了她,按照碧桃的能力,若是女子能夠入朝為官,就算是當個女官也是使得。

  只是碧桃實在是粘人的緊,非要在她身邊伺候,她也只能勉強接受。

  當日葉雲錦從驪山逃出來遇到碧桃,實則是碧桃多日的謀划算計。

  當時碧桃被葉雲錦送出宮之後,就一直擔心葉雲錦的近況,正好她認識葉雲錦身邊採買的婢女,等到那婢女出來時,她就得到了葉雲錦的消息。

  聽說葉雲錦萬念俱灰,與齊修言大吵了一架,碧桃便知道,八成是路引被發現了。

  她只能是將自己的路引拿出來一份,托著憶安公主的關係,靠人送到了倚梅園賢妃手中。

  給葉雲錦送去生的希望。

  在得知她要去行宮之後,她也猜到了葉雲錦的算計,看了驪山的地圖,料定她會從北城門走,於是便在驪山的出口處等著她。

  同時,碧桃也怕兩人逃亡之時給她拖後腿,自己又學了駕馬車和騎馬。

  果真被她給用上了。

  他們一路先是往西,而後在南下,最後向東,一路上幾經周折,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到達揚州,最後在揚州定居下來。

  碧桃瞧著葉雲錦氣色越來越好,心中也是歡喜,覺得之前的苦沒算白受。

  醫館內。

  葉雲錦手臂搭在軟墊上,一位中年郎中蹙眉診斷。

  「娘子,你已經懷胎三月,先前似乎一路顛簸,誤了身子,如今要是落胎,日後都不能有孕。」

  郎中說的是不能有孕,而不是難以有孕。

  葉雲錦展顏笑著,「無礙,左右郎君已經不在人世,這孩子生下也是受苦,郎中開藥吧。」

  郎中見她神色篤定,也便開了藥。

  「娘子是個苦命的,只是日後莫要後悔才是。」

  「不悔。」

  葉雲錦說得淡然又堅定。

  她也不知到底是怎麼會是,以前那麼多次都沒有懷孕,偏偏行宮那晚,就給懷孕了。

  她這三個月忙著趕路,實在是沒有時間落胎,只能等到如今才來落胎。

  這個孩子,本就是不該存在世上,沒有什麼值得好留戀的。

  她覺得,若是自己給不了孩子最好的,與其讓他活著受人詬病,倒不如不要帶他來到這世上受苦受難。

  以後,她便在這小畫鋪與碧桃安穩度過一生。

  ——

  一晃眼,便是一年多。

  而她的痕跡,從一開始的遍布大江南北,到逐漸消失。

  齊修言找不到她。

  是了,她那般聰慧,總是能夠預判他的行為,她要是想藏起來,他就算是找破了天也找不到她。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可找不到,不代表不找。

  一年找不到就兩年,就十年八年,哪怕是三十年四十年,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都會找下去。

  這一年來,齊修言勵精圖治,情緒也變得穩定,整個人成熟了不少,下巴的鬍子未作修剪,瞧著老了不少。

  原先那個俊美少年郎,蒙上一層成熟氣息。

  他將大楚治理的很好。

  朝臣們說什麼,他都很有耐心,不驕不躁。

  可唯獨對於一件事上,他不予理會。

  就是那些人催著他為皇家開枝散葉,要將人引入後宮。

  甚至還將冒昧的女子送到他的龍榻上。

  他毫不留情的殺了。

  這些女子的死,讓朝堂上那些人意識到,眼前的帝王只不過是收起了爪牙,不代表沒有爪牙。

  這件事情,是他的底線。

  漸漸地,那些人便不這樣做,讓他擴充後宮的話也不再說。

  「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齊修言瞧見了一句詩,讀了兩遍。

  這一年,他去了西域,去了金陵,卻還沒有去過杭州一帶。

  杭州的春景,真如同詩中所寫嗎?

  他倒是想去看一看。

  看一看能不能再杭州遇到她。

  杭州與揚州緊緊挨著,兩地相隔不遠。

  揚州是去杭州的必經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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