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兩擔一頭子
2025-05-25 16:36:48
作者: 南湖悠人
朝陽房地產有限責任公司的副總趙岩,本是一個生長在偏遠山溝里的窮小子,如果不是他第一任妻子的出現,也許他到老都不會走出大山。
下鄉知青張小谷是第一個讓他動心的靚麗少女。為了尋求一點溫暖,遠離父母的孤獨少女在那個窮山惡水的貧困山林里,與小村子裡唯一讀過中學的趙岩抱在了一起。
1977年9月,中國教育部在北京召開全國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會議,決定終止推薦上大學的招生辦法,恢復已經停止了10年的高考招生制度,以統一考試、擇優錄取的方式選拔上大學的人才。
分布在全國各地的工人、農民、上山下鄉和回鄉知識青年、復員軍人、幹部和應屆高中畢業生都是本次高考招生的對象。
「學生畢業後由國家統一分配」,這一點吸引了急於返城的張小谷。在她的帶動下,趙岩也重新拾起了課本。
是年冬天,苦讀一個月後的趙岩,陪女友走進了曾被關閉了十餘年的高考考場,與五百七十萬考生展開了激烈的競爭。
張小谷不出意料地雀屏中選,趙岩卻以幾分之差被擋在了高等學府的大門外。
第二年春天,剛剛結婚半年的小谷含淚離開趙岩,背上行李,一個人到北京上學去了。
為了儘早與妻子團圓,趙岩咬咬牙,又不分日夜、廢寢忘食地苦讀起來,半年後的夏季高考成績揭曉了,趙岩不僅考上了北京的大學,而且進了名校清華。
小夫妻在首都租了一間小小的屋子,成功地在首都北京匯合了。
如果故事到此結束,那麼這應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劇本。可惜此劇沒有見好就end,它還在殘忍地繼續……
正在求學的張小谷發現自己不慎懷孕了,她考慮來考慮去,竟然鬼使神差地偷偷跑到一個小診所里去墮了胎。
這事過後不久,就被細心的趙岩發現了端倪。因為手術條件簡陋加上術後調養不當,墮胎後,張小谷的下身一直在淅淅瀝瀝地流血,導致她渾身乏力面色蒼白。
在丈夫的追問下,張小谷終於道出了實情。
趙岩乍一聽小谷不和他商議就把他們的孩子做掉了,一時難以接受,就和小谷大吵了起來。激動之時言語或許有些過激,身心俱疲的小谷在丈夫怒沖沖甩門離去之後,竟然絕望地割了腕。
大學一畢業,趙岩就和他的同班同學柳萍結了婚。可這個柳萍也不比小谷幸運多少,婚後一年,她在生下兒子後患上了產婦褥瘡,沒等兒子滿月,她也匆匆撒手人寰。
孩子太小,三天兩頭老愛鬧個病,趙岩又當爹又當媽的,工作上難免疏忽大意,被領導狠尅了幾次後心情一直怏怏不樂。
為了擺脫困境,他又匆匆娶了第三個老婆。
第二任妻子拋下的孩子快百天了,老家的爺爺奶奶托人捎信來,說:想孩子了!
趙岩走不開,就給媳婦打上票,送娘倆上了火車。下了火車離家還有七八十里難走的山路,孩子的爺爺早就趕著驢車,拉著孩子奶奶在車站著急候著了。
打過招呼,三代人高高興興地上了吱吱扭扭的驢車,走上了九曲十八彎的崎嶇山路。在能遠遠望見老家的地方,借來的驢子突然犯了渾,把車上的一家四口一塊送入了深澗下的森森閻羅殿。
此事過後,趙岩深受打擊,五六年沒緩過勁兒來,直到第四個老婆走進他的生活。
這個老婆原先是個年輕的紡織工,嫁給趙岩後很快就有了喜。此時的趙岩已經果斷拋棄了「鐵飯碗」,進了蔡軍的房地產公司。家庭條件好了,趙岩就不叫老婆上班了,專心在家生孩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紡織工」給他生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
在連連遭遇不幸之後,成天陰沉沉的趙岩總算有了點笑模樣。
為了給妻女提供更好的生活,趙岩一心撲在了工作上,他的努力換來了董事長蔡軍的青睞。在女兒一歲半的時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升上了副總的職位。
當了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副總,他的工作更加繁忙。三天兩頭有應酬。外面的酒局越來越多,陪伴妻女的時間越來越少。
「紡織工」感覺受了冷落,白天就常常帶孩子上外頭瞎逛,藉以打發無聊的時間。
這天,她再次把孩子安置到固定在自行車橫樑上的兒童座里,推著女兒上街看光景。等她看完光景,日頭已經跑到頭頂上了,她抬頭看看天,打算順道買點蔬菜就回家。
也是該當要出事,轉道菜市街的時候,正好聽到有人喊她,她扭頭一看,喚她的人是以前紡織廠的同事兼好姐妹,對方也和她一樣正用自行車推著孩子來買菜呢!
「哎呀!這不是小劉嗎?你的孩子這麼大了?男孩還是女孩?」「紡織工」把自行車支在路邊,喜盈盈地跑過去看小劉的孩子。
「男孩,一歲零兩個月了!」小劉挺著胸脯驕傲地回答。
「哎呀,男孩子啊,你真有福氣!來,快讓阿姨抱抱!叫啥名字?」「紡織工」羨慕地說著,伸手把小劉的兒子從車前的兒童座上抱了下來。
「小名路路,大號齊天。看你說的,我有什麼福氣啊,成天加班加點、累死累活的,哪像你呀!聽說你男人現在是大公司的經理了,你這回可是當上十指不沾水的少奶奶嘍!你是不知道啊,廠里的姐妹們提起你,一個個都饞得要死喲……」
好姐妹見面,越聊越開心,兩人都沒聽到路那邊「紡織工」的女兒正在自行車前樑上不滿地喊著媽媽。
小女孩見自己的母親去抱別人家的孩子,登時不高興了。她喊了幾聲媽媽沒起作用,就生氣地在兒童座上使勁扭起胖乎乎的小身子來。剛扭了兩下,不堪折磨的自行車就向著路中轟然倒下,孩子被甩出座椅,一下子跌在了路中間。
正拉呱得痛快的兩個女人聽到聲音,一齊扭頭,恰好目睹了「紡織工」的女兒被摔在路上哭不出聲來,一輛拉著滿滿一車兜菜的三輪車正好到了孩子跟前,司機突遭變故,心慌無智,或者大概也沒反應過來,開著車直直從孩子的身上軋了過去。
可憐的「紡織工」只聽「噗」地一聲,眼前一花,鬆開小劉的孩子就委倒在地了。
等她被小劉兒子的哭聲驚醒過來時,三輪車司機早就棄車逃跑了,自己心愛的女兒還臥在車輪下,已經停止了抽搐。
熱心的菜販們圍上來,合力抬起車輪,把血泊中的孩子拖出來,看一眼亡者被壓爆了的肚子,紛紛閉上了眼睛,實在不忍再睹。
「紡織工」抱起女兒,一聲沒哭,因為她已經被刺激地當場瘋了。
趙岩的女兒下葬後三天,清潔工從離他家二十多里路外的一條路邊水溝里撈起了他閨女母親的屍體。
噩耗見多了,趙岩看著妻子被人送回的屍體,不管心裡如何難受,表面上還算冷靜。
鄰居們見他鎮定自若地處理了老婆的後事,連一滴眼淚也沒流,難免背後罵他冷血。
不止如此,人家還對他的諸多不幸說三道四,對他尚算英俊的相貌也加以貶義的評頭論足。
「看見姓趙的左眼角的那塊菸頭大的傷疤了嗎?當年那兒可不是疤。」
「不是疤是什麼?」
「是顆長毛的黑痣。姓趙的怕人看見,就拿菸頭燙掉了,所以才留了一塊疤。」
「他又不是女人,長顆痣怕什麼?別瞎咧咧了!」
「嗨!你懂啥?相書上說那地方叫奸門,左邊奸門有痣的男人,命中尅妻!」
「真的嗎?那他尅得也太厲害了,都連著尅殺四個老婆了。誰家有閨女還敢給他啊!嫁給他,那就是送死的。」
「那倒不怕,世上尅老婆的男人多了,頂多就能妨個『兩擔一頭子』,等他第五個老婆死了,第六個就可以長命百歲地跟著他享福了!」
不知是不是「趙岩命硬,要尅兩擔一頭子老婆」的謠言影響了他的再娶,反正這個曾經擁有一兒一女和四個老婆的男人,直到現在還是單身。
趙岩闊大的房子裡再也沒人看見有女人進去過,就是請家政他也不再選擇女人。
公司內外的酒局越來越多,醉酒也越來越厲害,趙岩的胃有些受不住了,就叫囂著跟他抗議了幾次。可主人趙岩不在乎,拔下點滴針頭馬上又回到了酒桌上。
有一次,蔡曉去他的辦公室商討工作。
一進門就見他緊閉雙目,萎靡地歪坐在老闆椅里,臉色暗黃,滿臉冷汗。
蔡曉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探問。
趙岩睜眼見是蔡曉,擺擺手,有氣沒力地說:「沒事兒,就是胃病犯了,我剛吃了藥,一會兒就好了!」
蔡曉想:趙岩是公司的副總,他身上的責任重大,其健康也是不容忽視的。存了此念,雖然沒有多說什麼,可她還是暗暗替他的胃病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