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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場外舉人

2025-05-25 16:33:36 作者: 南湖悠人

  在給父母上過三年墳後,蔡曉並沒有隨文龍和女兒一起返回高密。因為兄弟蔡雲豹高考剛剛結束,她要留下來幫他估分,還要掂量、填寫高考志願。由於雲豹成績優秀,很快就收到了「北京高等軍事學院」的錄取通知,此「高等軍事學院」,即提出「一國兩制」構思的國家領導親筆題名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的前身。

  文龍接到妻子通過電話傳過來的喜訊,忙四處籌集小舅子的求學費用。

  這幾年,他搞建築雖然掙得不少,可因為姐姐的病是個「燒錢」的營生,因此,手頭並無餘錢。好在跟他一起打拼的兄弟都是豪爽人,他也不是第一次開口借錢了,輕車熟路地就湊足了雲豹的所需費用。

  到了約定日期,文龍交代了在家留守的閨女幾句,一大早,就騎上自行車去了膠縣。

  等他夫妻送走北上的雲豹,返回高密的時候,一進康莊農場的大門,即被告知:蔡曉考上老師了!相信朋友們應該都還記得,高中舉人的范進老爺「式微」時曾暗暗思忖過這樣一句名言,「自古無場外的舉人」。可咱們的蔡曉女士愣不遵守他這名言,嘿!竟然華麗麗地「場外中舉」了。

  如今看來范老爺的岳父胡屠戶起初罵得果然不錯,就憑「想天鵝屁吃」的范進那「尖嘴猴腮」的窮酸樣兒,怎麼可能是天上的文曲星呢!瞧,就連這麼一句無關緊要、尚未發之於口的心裡話,老天爺都要響亮地打范舉人那「城裡頭張府、周府老爺都沒有」的「體面臉」呢……

  看官先別急,聽悠人慢慢道來: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

  本章節來源於𝒃𝒂𝒏𝒙𝒊𝒂𝒃𝒂.𝒄𝒐𝒎

  聶青書記接收到轄下中小學校同時反映上來的嚴峻問題,不禁想起了幾年前由她會議安排到康莊農場的那批知青,「知青、知青」,不就是知識青年嘛!

  雖然康莊農場不屬於她的直接領導,可架不住「城裡有人好做官」那!農業局的局長不是別人,正是聶青書記的堂兄。看,一個電話就搞定了。

  聶青撂下電話,坐車就去了農場。

  她找到負責人事的尹書記一說她此行的目的,尹書記非常贊同。

  他也沒翻員工檔案,馬上就隨口數出了十幾個人名。

  柳清揚拿著這份名單跑了40多分鐘,才把這些散落在各個崗位上的人員召集回來。

  聶青也是個痛快人,立馬對這些塵土滿面的工人進行了現場考核。

  康莊農場果然臥虎藏龍,這些沒有絲毫準備的知青在不明所以的前提下竟然通過了八人,看來此行不虛,讓聶書記好一陣高興!

  可正在她要滿載而歸地告辭時,尹書記發話了:「且慢!還有一個人更加適合教師崗位……」

  對於在她面試時,一直未發一言的尹書記的突然開口,聶青有些疑惑,她抬起頭,盯視著尹書記清癯面孔上那對閃閃發光的眼睛問:「誰?」

  「蔡曉!」尹書記斬釘截鐵地說。

  聶青低頭看看名單,猶疑地說:「可她沒來……」

  話未說完,一個童聲搶著答:「俺娘上俺舅舅家了,俺來替她考試,行嗎?」

  聶青隨著尹書記含笑默許的目光看向門外看熱鬧的一堆孩童,只見一個胖乎乎的小姑娘手拿半隻冰棍越眾而出,眨眼間來到了她的面前。

  「有趣」!聶青心道。

  她上下打量了打量這個毛遂自薦的小女孩問:「丫頭,叫什麼名字?幾歲了?上幾年級了?」

  「於喚弟!快十歲了,就要上四年級了。」小姑娘舔舔嘴角的冰棒水,不卑不亢地回答。

  聶青笑笑:「『替考』是不允許的!」

  「俺這個『替考』和你那個『替考』不一樣,俺就是俺娘教的!俺會的,俺娘都會,俺不會的,俺娘也會,要是叫她來考,肯定比俺考得更好!如果你提問的,俺都能答上來,不就是說俺娘也能回答嗎?不是說——那啥?嗯,管中窺豹、一葉知秋嘛!」喚弟磕頭蟲一樣頻頻點著毛乎乎的頭兒。

  「有意思!」聶青臉上的笑容加深了。

  她也學著喚弟的樣子,點著頭問:「你娘都教你什麼了?」

  「詩詞、歌賦、散文、文言文……哎呀,很多的了,一時半會兒也數不完,你還是直接考吧!」喚弟不耐煩地催促。

  「哦?多得數不完——那好,你就先背一首詩吧!」聶青低頭笑著說。

  「曹森,給,幫俺拿著!」喚弟回身把手中「吧嗒吧嗒」滴水的冰棍遞給旁觀的「橡皮」。復舔舔嘴唇問,「老師,先背哪首?」

  「隨便來一首『詠柳』的吧!」聶青敞開大門說。

  「好!俺先來一首宋代志南的七言絕句《古木陰中系短篷》吧!吭吭——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喚弟毫不猶豫地接腔背誦起來。

  「好!可你懂這首詩的意思嗎?」

  「當然,俺娘每教一首詩,都會給俺細緻講解。這首詩前兩句敘事,寫詩人的行蹤;後兩句通過感覺來描寫詩人眼中的春光。全詩的意思是:我把一葉小舟停泊在高大的古樹陰下,然後拄著藜杖欣然走過小橋,恣意欣賞這美麗的微雨春光。細雨沾衣,似濕而不見濕,它飄灑在競相綻放的杏花上,滋潤得花兒更加雲蒸霞蔚。陣陣和風迎面吹來,卻不覺有一絲兒寒意,只格外輕颺地舞動著嫩綠細長的柳枝條。」

  聶青聽著喚弟不疾不徐地解說,慢慢坐直了上身,她緊接著追問:「解得好!那你知道志南和尚為什麼說『杖藜扶我過橋東』,而不是『杖藜扶我過橋西』嗎?」

  「知道,俺娘也講過了,她說,『一是東押韻;二來橋東和橋西,風景未必有很大差別,但對春遊的詩人來說,向東向西,意境和情趣卻頗不相同。東,有些時候便是春的同義詞,譬如春神稱作東君,東風專指春風。詩人過橋東行,正好有東風迎面吹來,無論南行、西行還是北行,都沒有這樣的意境。』

  俺娘說,『此詩用筆精妙,首兩句通過斑駁的古木、汩汩的溪水、輕巧的篷船、虬曲的杖藜、古樸的小橋和無事的老僧,構成一幅渾然天成的遊春圖,予人以清涼幽靜的美感;頷聯『杖藜扶我過橋東』,詩意地表現了禪宗所崇尚的物我合一的佳境。尾二句造語疏清,予人以清新悠然的體味:小橋東邊,杏花如煙,楊柳如線,細雨如酥,和風如絲。那杏花煙雨,欲沾人衣而不濕,何其令人愜意;那楊柳和風,吹在臉上涼美而不覺寒冷,它們是何等善解人意。這清涼的春意,不正是春天清涼禪意的昭示麼?』

  俺娘還說,『宋·姜夔在他的《白石道人詩說》里說,詩有四種高妙:一曰理高妙,二曰意高妙,三曰想高妙,四曰自然高妙。礙而實通,曰理高妙;出自意外,曰意高妙;寫出幽微,如清潭見底,曰想高妙;非奇非怪,剝落文采,知其妙而不知其所以妙,曰自然高妙。在志南和尚眼中,禪就在古木中、溪水裡、篷船上、杖藜頭,在小橋東邊,在老僧心頭,在杏花雨中,在楊柳風裡,在那沾而欲濕的涼意中,在吹面不寒的清柔里,禪就是春天,就是一切的一切,就是絕句,就是詩!此詩不說理,也不說禪,卻極有禪趣,可謂是自然高妙!』」

  俺娘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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