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科幻小說> 奇術之王> 第403章 亞洲命盤(1)

第403章 亞洲命盤(1)

2025-04-20 20:19:06 作者: 飛天

  忽然間,平靜的湖面上展開了一幅絢麗的畫面,仿佛一張巨大的投影屏幕一般。

  我看到了綠地第一高樓、車水馬龍的都市、岸上嬉戲的孩童、高聳入雲的摩天輪鐵架、急速飛馳的過山車、花花綠綠的旋轉木馬……

  「哈哈哈哈,嘻嘻,哈哈哈哈……」我耳邊響起了孩子們的歡快笑聲,一切都好像回到了遙遠的現代。

  我有剎那間的迷惑,不知道過去與現代的濟南城景色怎麼會突然倒映在同一個湖面上。

  百花堤亘古永存,走在堤上的人雖然各不相同,但腳下踩著的卻是同一條石砌長堤,而它的締造者永遠都是唐人曾鞏,故此這三里長堤又被世人尊稱為「曾堤」。

  「這一刻,我在哪裡?在二戰烽煙四起的濟南城嗎?在國泰民安、和諧盛世的濟南城嗎?相隔七十年,我夏天石是同一個人嗎?如果我在此刻與日寇同歸於盡,七十年後是否還有一個毫髮無損的我?」諸多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卻找不到一個答案。

  湖風吹來,兩棵巨樹上的枝條一起舞動,唰唰作響。

  「別想逃,你走不了的。」我扭頭看著那釣魚者。

  他將自己捲入了一個巨大的悲劇,既然選擇了借木修行,就等於是將自己變成了一棵樹,在修行成功前,生命與樹不可分割。

  

  「你不是……你不是濟南的奇術師……他們根本識破不了我的……迷幻術……」他的聲音沙啞,五官漸漸扭曲,迷幻術也已經不起作用。

  我並憐憫他,此人既然選擇了加入侵略者的隊伍,就等於是深度參與這場戰爭。中國人對侵略者絕不手軟,古今皆同。

  「奇術的世界裡,變化永遠存在。你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又何談借木修行?」我淡然回應他,然後緩緩提起了另一根釣魚竿。

  釣魚竿約長四米,加上竿頭上繫著的魚線、魚鉤,最遠攻擊距離差不多為半徑十米左右。

  同樣,巨樹垂入水中的枝條最遠端也是十米,就在我的左前方。

  「我們不是敵人……」他說。

  我陡然間甩出魚竿,魚線掠空而至,牢牢捲住了那根距我最遠的枝條。

  「我們……呃——」隨著我收緊魚線的動作,他的聲音似乎也被勒住。

  「你很聰明,但卻走得太急了一點。」我說。

  事實上,他與兩棵巨樹連為一體,生命是能夠互換轉移的。樹即是人,人即是樹。所以,我用折斷的釣魚竿刺入樹幹,他的胸口也會同時流血。

  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用刀砍掉他的頭或者用槍射穿他的心臟,他都不會死,因為站在我身邊的只是一具傀儡軀殼。

  他太害怕,逃得太急,也太明顯,使得那根手臂粗的半枯枝條簌簌抖動,在湖面上攪起一陣又一陣漣漪。

  漣漪擴散時,瞬間將我從湖面上窺見的幻景都打破,立刻暴露了他的行藏。

  「你也知道,這種情形下,只剩死路一條。」我淡淡地說。

  斜陽西下,霞光鋪滿湖面。

  那樹枝簌簌亂抖,湖面上的金色霞光也被攪成了閃閃爍爍的碎片。

  「放我一條……生路,我手上沒有……沒沾著中國人的血,一滴都沒有……我只是一個修行的人,只想……在中國的土地上找到速成的辦法,放過我,放過我……給我一個機會……」千手佛不斷求饒。

  我眺望湖面,並不理會他的乞憐。

  戰爭中,侵略者的屠刀從未因弱者的卑微乞求而回鞘。在中華大地的許多城市中,至今留著日寇百人斬的慘烈傳說。從東北到華南的每一個城市中,都有日寇侵華的罪證展覽館。

  侵略者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即使將倭寇島國搗毀一千次,也無法抵消那個民族為亞洲帶來的巨大創傷。

  「求求你,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受害者……」千手佛的哀求聲越來越響。

  我知道,他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以哀嚎聲掩蓋水鬼部隊偷偷摸上百花堤的水聲。

  「每一個日本鬼子都該死。」我記起了老輩濟南人說的話。

  非我族類,其心必殊。這些抱著各種目的踏上中原國土的日本人,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只剩下人的軀殼、狼的本性。

  嗡的一聲,左右兩棵巨樹突然旋轉起來,樹上垂下的百千枝條如舞女的髮辮跟著飛旋,發出此起彼伏的咻咻厲嘯之聲。

  樹不會動,令它們飛旋的只能是千手佛的幻術。

  我一動不動,只是握緊了那根釣魚竿。

  釣魚竿由鼠尾竹製成,攥在我掌心的竹竿直徑約一寸,竿尖遠端的直徑則不足半厘米,如同一把極長的錐子。

  第一個死在釣魚竿下的是一名穿著黑色魚皮潛水衣的日本人,他剛剛從樹後露頭,鼠尾竹的尖頭就刺穿了他喉結下的凹處。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我不再費力思考人性的善惡、殺戮的對錯,腦海中只迴旋著老濟南人那句「日本鬼子都該死」。

  頃刻之間,水鬼部隊的污血染紅了百花堤。

  巨樹、枝條仍在飛旋,我任由千手佛施展幻術,反正釣魚竿在手,他就逃不過魚線勒頸之厄。

  「呵呵呵……哈哈,哈哈……」我耳邊再次響起了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聲。

  百花堤南面傳來了噼噼啪啪的聲音,那是孩子們赤著腳在青石板上飛奔而來的動靜。

  憶及昔日,我和鄰家孩子們曾在大哥的引領下,由曲水亭街一路跑過來,赤著腳、光著屁股由百花堤上跳入湖中,抓魚、撈蝦、逮螃蟹、踩蛤蜊,笑聲震天,渾不管時間早晚。

  「現在,一切都成過去時了。」我稍稍分心。

  「天石,天石?」有女孩子在叫我,似是唐晚,又似是連城璧,抑或是鄰家某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女孩。

  我向南望,枝條飛旋之外,石堤上影影綽綽地多了一群人。

  他們並不走近,而是隔著二十步駐足,遠遠地看著我。

  站在最前面的那叉著腰的半大孩子,依稀就是大哥夏天成的模樣。

  他是曲水亭街上當之無愧的「孩子王」,無論走到哪裡,不管人再多,也總是最搶眼、最出眾的那一個。

  「大哥……」我喃喃地叫了一聲。

  百花堤仿佛是一條線索匯聚之堤,將我心裡深埋的所有往事全都攪動起來。

  我的全部生命記憶是跟曲水亭街、百花堤、大明湖緊密相連的,這裡是生我、養我的熱土,我的根就埋在這裡。

  不知何時,淚水漫過了我的雙眼,漸漸放肆奔流。

  如果時間可以回溯,我願意傾盡所有,換回跟大哥朝夕相伴的那一刻。

  兄弟如手足,每斷一處,都痛到餘生難安。

  「走出來吧,走出來,一切就都結束了。」那遠遠站著的半大孩子開口。

  「怎麼結束?我怎麼走出去?」我含著淚問。

  「走出來,到我這裡來!」他伸出雙臂。

  此刻的情形仿佛是我小時候身陷惡犬包圍之下,所有孩子都驚得四散奔逃,只剩大哥在石階上堅守不去。那時,他也是要我「走出去」,到他身邊去。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大哥是我記憶里的一座托天高塔,只要他在,就沒什麼過不去的難關。

  「過來吧,扔下釣魚竿,一步跨出來,很容易的。」半大孩子又叫。

  在他身後,幾個女孩子也在焦急地向這邊張望著。

  我看不清她們的臉,但卻能夠感受到她們對我的殷殷關切。

  「好,我出來了。」我大聲回應。

  枝條旋轉雖急,但我向前連跨五步後,已經輕鬆脫離幻術的包圍,站在百花堤上。

  此刻,我前面十五步左右是那群影影綽綽的人,背後三步之處是飛旋的巨樹枝條,左面是荷塘與蘆葦盪,右側是大明湖水。

  雖然我只跨出五步,局面卻立刻變得大為不利,由掌控全局變為四面楚歌。

  「放下那釣魚竿。」半大孩子又說。

  我手中仍然緊攥釣魚竿,並沒有聽話地丟開它。

  「大哥,能再見到你真好,但我不願意是在這種情形下——我寧願你永遠活在我記憶里……」我哽咽著說。

  他是我唯一的大哥,我是他唯一的弟弟。天上地下,眾生之內,別人無法替代,再沒有第三個人能體會到我和他之間血濃於水的兄弟深情。

  鐵公祠慘案發生前的記憶已經被我永遠地塵封起來,只在夜深人靜時才拿出來回看。

  千手佛的幻術很厲害,其中一定摻雜著讀心術、讀腦術的功法,所以他才能探索到我腦部最深層的記憶,幻化出前面這群人,用以攪亂我的思維、摧毀我的陣腳。

  總而言之,千手佛還是太小看了我。

  在幻覺與真實之間,我永遠能保持三分清醒,不至於誤入歧途太深。或者,千手佛的幻術之所以失敗,是因為重回梅花公館的我本來就是在深度幻象之中。他以幻術去迷惑身在幻象中的人,行動思路完全錯誤,無異於溺水者想揪著自己的頭髮將自己提起來——想法雖妙,實施無望。

  「你還以為有機會翻盤嗎?」我向著湖面問。

  不管千手佛身在何處,既然他已經與巨樹連為一體,就只能紮根於百花堤上,無法飄然遁去。

  「你在說什麼胡話?」那半大孩子大聲喝斥。

  我不理睬他,只是望著湖面。

  湖上的浪突然大起來,波峰高企,波谷深陷,清澈的湖水也變得渾濁無比。與此同時,天上的兩大塊浮雲同時向百花堤這邊聚攏,雲頭翻卷,急劇變化,與滿湖大浪聲勢相應。

  「快過來,過來——」半大孩子的聲音變得焦躁起來。

  我等不到千手佛的回應,陡然反手,將釣魚竿背在身後。

  鼠尾竹彎成了一張長弓,我伸手捋著魚線,一圈一圈繞在自己的右肘上。

  我相信,魚線仍然纏在千手佛脖頸上,只要收緊,他就必然現身。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