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狗仗人勢
2025-04-09 20:38:38
作者: 夢裡周
晚娘收拾好屋子後,對靈楚道:「姑娘好生休息,我去告訴二位爺,你醒了。」
門『吱吱』關上後,靈楚掀開被子下床,身上的皮外之傷,不是導致她睡一天一夜的原因,心上的傷才是癥結所在。她好不容易等到的線索,被一場火燒得乾乾淨淨。
她拿起桌上殘缺的玉佩,指尖摩挲著玉佩的紋理,眸色深沉,堅定地拿過寶劍,正要開門。
門外傳來敲門聲,靈楚將玉佩放在腰間,坐上木凳,應:「進來。」
來人正是日,靈楚定眼一看,發現他脫去了那身黑色裹得嚴實的衣服,換上了一件緇色的布衣。第一次清楚的看到他的臉,孤冷、無情,一派看誰都是敵人的樣子。
靈楚望向他的同時,他也正好抬眸,僅僅一瞬,他又急忙收回。靈楚穿著最簡單的衣裙,梳著最簡單的髮髻,難掩驚艷。
「日侍衛,你與影侍衛先回府,我還有一件事要辦。」靈楚經過深思熟慮的開口。眼下,她知道楚浮影在媚宮的手裡,她必然是要弄清楚他們的目的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唯一的辦法就是深入『敵營』。而這一切,她知道秦知賢是不會允許她單獨行動的。如今太后出事,是偶然還是陰謀,她已無法分身去查明。她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就是暫時的分開,沒有賢王妃身份的束縛,那麼她做的一切,就無關皇家的尊威了。
「王妃,不可!」日猛然跪地,「屬下奉王爺之命保護王妃你的安全,如何能獨自回府,恕屬下不能從命。」
「你可聽過『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句話,」靈楚氣急,「枉你身為習武之人,竟這般迂腐。」
「咳咳」,靈楚只覺嗓子都快啞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是一飲而盡。
「王妃恕罪,請王妃回府。」擺明告訴她,沒得商量。
「你!」靈楚簡直氣得直跺腳。
「請王妃回府!」日堅定的眼神,「影會做好一切的。」
靈楚凝神,想到她曾責怪秦知賢,誤會他根本不在意爹娘失蹤,岳府那麼多人的死,她就一陣懊惱。也許,她真的該相信他,甚至是依靠。
京城的他現在又如何呢?
「你,你站住,轉過身來,」趾高氣揚的命令,「讓你轉過身來,你是哪個院的奴婢?」
暮靄停步,氣得吹鬍子瞪眼,憤憤地轉身。她算是領悟了『狗仗人勢』這個詞語。
尖酸刻薄樣,眉毛畫得細長,眼角皺紋拉得明顯,一張臉塗滿厚脂濃粉,穿一身茶色裹胸裙,生怕別人看不到她『飽滿』的胸似的。她『昂首挺胸』『不可一世』的擺著她的驕傲,暮靄全然不當回事的對著她吐舌扮鬼臉。篤定『狗仗人勢』之人的眼睛都望在天上去的真理,她肆無忌憚的宣洩自己的不滿。
她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本以為賢王為了小姐改去了他身上的陋習,這才多久,『花紅柳綠』就找上門了。越想越氣,暮靄恨了眼那狗仗人勢的老女人,挺直身子就往她身邊經過,故意猛地撞上去,還踩了她一腳,心頭的火才散了幾分。
身後傳來尖聲尖氣的咒罵,暮靄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心裡爽極了!
「臭丫頭,你給我等著,我饒不了你。」
「哎喲,哎呦,我的腳。」
「嘶!」
丫鬟奴才的譏笑,偷笑,更是她忍受不了的。塗得庸俗的臉是由紅變白再變黑。
「媽媽,誰又惹到你了,我不是讓你收斂點嗎?這裡是賢王府,不是你的嫣紅樓。」花顏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走來。她穿一身雪青色的裙衫,裙角是金絲勾勒的花紋,五個月大的肚子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反倒給她的臉上添了絲紅潤,黛眉間盡顯秀婉。
『花枝亂顫』之人正是嫣紅樓的老鴇。
老鴇抖抖裙角,扭著老腰,眼中包淚的哭訴:「女兒,你是不知啊!媽媽在這賢王府,可真是人善被奴欺呀!」
擦了一把淚,抹了一把鼻涕,繼續說道:「女兒啊,你懷的可是皇家的骨血,你就忍心那些奴才這麼對媽媽我啊。」
滿臉粉被淚水沖得橫一條豎一條的。
花顏掩唇,低眸嫌棄的瞥向她,「媽媽,嫌在賢王府過得不順心,大可回到你的嫣紅樓里去。」
老鴇一聽,立馬停止了哭聲,雙眼如同見到了金子般,「不行,不行,女兒,你如今身懷有孕,想害你的人多了去了。而且,你現在又是無名無分的呆在賢王府,隨便一個人都敢把你害了去,我可不放心。」她說到最後,故意拔高音調,讓一切都落入王府管家的耳朵里。
「我只想平安的誕下孩子,有沒有名分,我真的不在乎。」花顏低垂眉梢,皓雪般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肚子,眼裡像裝了蜜一般的甜。
「不在乎,那怎麼行!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想想。」
「可」
管家聽到這裡,暗暗嘆了幾聲氣後,轉身離開。
殊不知,背後之人揚起得逞的弧度。
傍晚,賢王府書房,秦知賢盯著指間的信條出了神,管家連連喚了幾聲才將他的思緒帶回。
「王爺,那接下來」管家試探的問道。
秦知賢右手一握,抬眸說道:「你下去吧!」說完,低下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管家想問的是「還盯著她們嗎?」看王爺沒作何回應,他只有繼續先前的指令。
他很歡喜王爺有子嗣,只是一個青樓女子配為王爺孩子的母親嗎?儘管說著王爺是她唯一的男人。
女子的美貌不遜於王妃,然身份註定了兩人的雲泥之別。
秦知賢煩悶的甩頭,想扔去一身的憂愁,他竭力地回憶當時的情景,可腦子就如漿糊般,隱約記得是一身白衣,還有手掌掐在她脖頸的真實感。
怎麼會,怎麼會!他越想越不甘心,袖袍一揮,只聽『啪啦』一聲,桌上的東西掉了一地。他咬牙地將左手掌心重打在桌,只是見手背有青筋突起,桌子卻不懂分毫。他的左手廢了,他怎麼忘記了!
靈楚,靈楚。
他低喃,額鬢冒著細密的汗珠,面部出現紫紋,隨著他脈搏的跳動而擴張,他卻沒有看見。身體累得癱軟在地,拿出腰間被揉得『面目全非』的紙條,饜足的閉上眼,臉上的紫紋慢慢消失。
夜色清涼,花顏對鏡梳發,弦月也不免傾慕她的美貌。嫻靜若水,秀美如風。
「顏姑娘,你真美!」飄螢由衷稱讚道。
花顏隔著稜鏡忘了眼身後之人,輕易便看出飄螢的野心,有著一張看得下去的臉,一顆歹毒的心腸。
花顏低眉含笑,此人可為我所用。
「比起你們的王妃如何?」花顏手指綰了下發尾,臉上笑意淺淺。
飄螢一愣,立馬換上精明討好的笑容,「王妃哪能與姑娘相比!」
花顏勾唇輕笑,「你這話說反了吧,我在這賢王府可什麼都不是。要不是這個肚子,只怕現在仍在嫣紅樓呢?」
「不,不!」飄螢著急擺手,諂媚說道,「顏姑娘,你有這個肚子可比誰都尊貴著呢,有了他,以後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花顏黯然嘆氣,臉上儘是愁思,「現在我連個身份都沒有,若是有人借著自己正妃的身份除掉我的孩子,那我該怎麼活呀!」說完,眼眶的淚水悽美地滴落。
故意加強『正妃』兩字,其中深意,顯而易見。
飄螢正了正身,陰險的算計掛上臉,「顏姑娘放心,奴婢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護住你肚子裡的孩子,」
花顏拭了拭淚,「嗯,你放心,你守護好我想要的,我自是會給你想要的。」
飄螢瞪大了雙眼,花顏附耳在她耳邊說道。話音落下,她的耳珠轉眼變得嫣紅,一張臉像雲燒一般。
飛上枝頭作鳳凰的機會,誰不會去把握。
翌日,天微微亮,暮靄便守在了王府門口。早晨的風還有些涼意,她瑟縮的抱了抱手臂,呼氣吸氣。忽然,一件外衫披上了身,她驚地一起,因長時間的蹲坐,腿站不穩的向後倒去。
來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呼了呼氣,感嘆:還好,還好!轉頭笑靨如花道:「二小姐,你怎麼也出來了。」
緙針抿了抿唇,道:「我傷好了,出來走走。」
「可是,」暮靄搖頭晃腦深思,「賢王府很大呀。二小姐怎麼不在府中逛呀,你不是很喜歡王府的景色嗎?」
緙針被她的話問得一時語塞,難道自己的心思掛在臉上不成?沒等她有何回應,暮靄冷不丁地一拍手一叫喊,「我懂了,二小姐也是嫌那個老鴇吧!你說她怎麼老在我們眼前晃啊,都已經是半個身子躺在棺材裡的人了,還那麼不老實穿得花枝亂顫的,露個大胸出來是幹嘛呢!生怕別人不知她是胸下垂的。」這下,小姐教她的損人話派上了用場,可惜只是在她背後說的。
緙針忍不住笑出聲,她這是從哪裡學的,嘴這麼毒!
日上正午,今日的陽光照得輕柔。『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暮靄聽得仔細,立馬起身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塵,拉扯已經懨懨欲睡的緙針。
「吁!」馬蹄聲聽,靈楚剛翻身下馬,暮靄的身影就飛奔而來,雙手死死地抱住靈楚的腰,用頭撐著她的肩,便叫道:「小姐,你總算回來了,這半個多月我想死你了。」
這丫頭手勁兒還挺大。靈楚費力地將她推開,佯裝嫌棄的說道:「傻暮靄,你想把你家小姐勒死啊!還有,矜持一點,你還想不想嫁人了。」
暮靄嘟著唇,又往靈楚身上靠去,「小姐,我不嫁人,就陪著你。」
靈楚看著她傻傻的樣子,搖了搖頭,正色道:「日侍衛,把她給我拉開。」
話音剛落,暮靄只覺手臂一痛,她『哀嚎』出聲,氣憤地看著始作俑者,一望見他手上的疤痕,責罵變成了驚訝。「你,你是木頭人。」
她,她沒看錯吧!這一身玄青色衣袍的男子竟是那個黑衣裹得嚴嚴實實,冷情、奇怪的日。
「緙針。」靈楚對著呆站在原地的緙針,輕喊出聲。緙針對她回應微笑,咬了咬唇,想說話卻又不知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