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誰是你爸爸

  黃小乙的感覺沒有錯，夏至的確有些不一樣了。她從前只是弱小，可是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她開始痛恨自己的弱小。她，不再期待被人拯救，她要自己變得強大。

  夏至把瓜子帶到商場，用NW專賣店的VR眼鏡給李雄留了言，就換上衣服發傳單去了。沒過多久，夏至就通過熊貓人偶的「眼睛」，看到了三個模糊而又熟悉的身影，那是她的同班同學，有找她要瓜子的李雄，有體育委員紀界，還有政治課代表付未。

  

  其實夏至還是不敢憑藉眼睛來確認別人的身份，她之所以認出他們，是因為聽見了他們的聲音。

  「你說什麼？來生又要維護？怎麼沒玩沒了的維護啊！」李雄一邊吃著什麼東西，一邊大聲抱怨道。

  付未回答道：「我早就預言這遊戲不行吧，你們還不信。」

  紀界帶著紅色的大耳機，又保暖又可以聽音樂，還能順帶面無表情地扮個酷。這三個人就在夏至面前走進商場，距離近得甚至能讓夏至看清他們的衣著。當她看到之後，卻是目瞪口呆：「紀界的外套裡面居然只穿了一件襯衣，他難道不怕冷嗎？」

  高一（5）班人人都知道紀界喜歡紅色，再加上他那永遠都用不完的精力，居然得了個外號叫「紅牛」。今天的紅牛同學也依然穿紅戴紅的，紅色的羽絨服沒有拉上拉鏈，就那麼大喇喇地敞著，露出了裡面的黑色襯衣。

  李雄和付未則是穿著深色的羽絨服，李雄是黑色，付未是深藍色。

  夏至追趕著他們三個的腳步，聽到紀界問道：「人呢？」

  李雄回答說：「夏至同學說在NW專賣店門口見面，她在那家店找了個兼職。」

  三個大男生直奔NW專賣店，夏至穿著人偶服走不快，只好張嘴喊李雄的名字，聲音從玩偶頭套里擠出去，聽起來悶悶的。

  「咦，你們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叫我？」李雄回過頭來，找來找去，手裡還抓著半截牛肉乾。

  夏至穿著肥肥的人偶服噗扭噗扭地走過去，雙手抱住大熊貓的頭套，用力往上一推，把頭套摘了下來，有點害羞地對三人笑了笑，又擦了擦腦門上悶出來的汗。

  她的手上還套著熊貓服的「胳膊」，那種毛茸茸的材質不僅不吸水，還弄得她的額頭有點刺刺的、痒痒的。

  「我把瓜子放在NW的店裡了，這就去拿給你。」夏至對李雄說話的時候，看到付未走到李雄背後去拉開了他的書包，不知道在找什麼。等夏至繞過他們往NW專賣店走的時候，就聽到付未「哎」了一聲，扭頭一看，原來他從李雄的書包里拿出了一包紙巾，正朝她遞過來，想讓她拿去擦汗。

  「啊，不、不用啦，店裡有紙……」夏至臉一紅，加快腳步往店裡走去。

  雖然下決心要變強大，可是現在的她卻連大方地打招呼和自然地接受好意都做不到。夏至一邊走，一邊嘆了一口氣。

  「我們留的不多，全都在這裡了。」夏至把一小袋瓜子遞給李雄，這樣說道。

  李雄如獲至寶，連連道謝，小心翼翼地接過去，又珍而重之地放進了書包夾層，然後對夏至說：「夏至同學，你們中午幾點下班啊？」

  夏至有點茫然：「好像……沒有規定吧，我，我不知道。」

  「我先回家餵胖胖，中午來請你吃飯！」李雄笑著說，接著想到了什麼，一邊翻書包一邊說，「對了你有沒有吃早飯？我這裡有酸奶有牛肉乾有……」

  「不不不不用了，」夏至連忙拒絕，「不用請我吃飯也不用給我東西，我，我要上班了！」

  「嗚哇……」一個稚嫩的哭聲突然在身邊響起，四人都被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熊貓套裝、三歲左右的小男孩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們旁邊，張大嘴巴沖他們哭叫，「爸爸……爸爸……嗚哇……」

  四個人都感覺自己的頭上劃下三道黑線。夏至看向他們三個，三人立即一起擺手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夏至忍俊不禁，剛想哄哄這個小孩，就看到一個女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蹲下抱住小男孩，低聲哄著，又朝夏至他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嗚哇……爸爸！爸爸！……」不管女人怎麼哄，那小男孩就是不肯停歇，死死地站在原地，扭動著小身體掙扎著找爸爸。

  開始有人駐足圍觀了，女人沒辦法，只好尷尬地站起來，對夏至小聲說：「你好，能不能麻煩你，到他看不到的地方把熊貓的衣服穿好再出來一次？他把你當做熊貓爸爸了……」

  夏至一臉懵比的表情：啥？我才是他爸爸？原來這個小孩哭喊的「爸爸」不是指紀界李雄付未的任何一個男生，而是我這個女生？

  「哈哈哈……」三個男生終於「洗刷了冤屈」，擺脫了尷尬，一起朝著夏至笑。

  夏至趕緊答應了這位無奈的媽媽，只見她又蹲下，對自己的兒子說：「阿寶乖，不要哭啦，你看這是一位姐姐呀，姐姐怎麼會是爸爸？哎呀，她好像是那個叫『美美』的熊貓呢。你還記得美美嗎？」

  Cos《功夫熊貓》里的「阿寶」的小男孩被吸引了注意力，抽抽搭搭地點點頭：「記得，美美、會、會跳舞。」

  「對，就是那個會跳舞的、美麗的美美，」「阿寶」的媽媽溫柔地給他擦擦臉，說，「美美姐姐說她會去把阿寶的爸爸找出來的，只要阿寶不哭了，爸爸就會出來了。」

  夏至壓根就沒看過《功夫熊貓》，也不知道他們說的「美美」是什麼人，聽到那位媽媽說到這裡，夏至趕緊對李雄他們擺擺手說再見，想返回NW專賣店裡把頭套戴上，再出來冒充「熊貓爸爸」。

  沒想到，她才剛走了兩步，就聽到那個小「阿寶」說，「阿寶要美美姐姐！美美姐姐好看，阿寶要看美美姐姐跳舞！」

  「噗哈哈……」三個男生低聲笑著，一邊往外挪，一邊互相交流著什麼「孺子可教也」「這么小就懂這麼多，這孩子必成大器」……

  「阿寶」的媽媽更尷尬了，只好板起臉來裝作訓斥：「阿寶，你剛才說的是找爸爸。」

  「阿寶」還不服氣：「媽媽，你記錯了，我『剛才』說的是要美美姐姐。」說到「剛才」的時候加重了語氣還不夠，還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你不要爸爸啦？」

  「媽媽你忘了嗎？爸爸在上廁所呢。阿寶要美美姐姐！嗚嗚……」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夏至隔著幾米遠都能感覺到這位媽媽的尷尬，連忙返回去對小「阿寶」說：「阿寶乖，美美姐姐要去工作了，所以只能給阿寶跳一個很小很小的舞，好嗎？」

  「阿寶」立刻點頭，破涕為笑。夏至把沉重的頭套戴上，嘆了一口氣。跳舞，說得簡單，她哪裡會跳舞啊？

  她抱著沉重的大腦袋，回想著自己看過的舞蹈，發現時間最近的、印象最深的一次居然是在遊戲裡，就是吳鉤霜雪帶她打虞美人花妖的那一天。那些花妖不止是游來盪去，她們會走走停停的，停下來的時候，就會做出一些柔美婉約的舞蹈動作。

  「反正沒人認識我，跳就跳吧！」夏至回憶著那些花妖的動作，手腳僵硬地開始「跳舞」。

  只是，花妖們的身體那麼弱不禁風，做出這樣的動作自然是優美動人，而夏至現在扮演的卻是一隻萌噠噠的大熊貓，胖嘟嘟的體型配上她那不倫不類的動作，反而顯得無比搞笑。

  有人在圍觀，有人在大笑，有人在拍照，但那位小觀眾「阿寶」居然皺起小眉毛，一副不甚滿意的模樣，說：「媽媽，這個美美姐姐怎麼一點都不美，她是不是冒充的呀？」

  「哎呀！」夏至左腳絆右腳，差點把自己絆倒，還好有人及時拉住了她的胳膊，她抬頭一看，頓時，之前的緊張、害羞、懊惱等等情緒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忽然就覺得輕鬆多了。

  紀界和付未、李雄並沒有走遠，只是退開了一些距離避免尷尬而已。夏至正是以為他們走了，才硬著頭皮給那個小朋友跳舞。這三個男生先是好笑地看著夏至尷尬，又看到她對那個素不相識的小孩露出那麼溫柔的神色，還給他跳了那麼丑的舞蹈，最後一致認為，這位夏小胖同學很有意思。

  但是後來他們剛想走，就看到夏至被一個長發的外國男人「英雄救美」，然後兩個人居然還交流起來了。他們覺得有點不對勁，夏小胖那個傻妞，該不會看到那人長得好看，就被騙了吧？

  然後，他們就看到夏至跟著那個男人走了。

  「我去，他們應該是認識的吧？」李雄有點擔心地說。

  紀界仗著身高優勢，拍了拍李雄的肩膀：「放心吧，夏小胖只是夏小胖，又不是夏小傻子，沒看她地理都能考滿分嗎？」

  李雄用一種關愛智障兒童的目光看著紀界：「你這麼說，只是因為你自己是個路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