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吧我承認就是了
2025-04-04 23:28:12
作者: 瑤澀
劉默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唇角挑起了一個慵懶的弧度,月色高照,他逆風而站,闊袖鼓動,長發微揚。
站在後面的七巧,瞧著事情不好,忍著掉頭就跑的恐懼,跑上前了幾步:「太子爺,瑤藍太子只是送太子妃回……」
還沒等她把那個「來」字說出來,蹭過她身邊的劉默便淡淡的開了口:「滾。」
七巧驚的一悚,連二次掙扎的打算都沒有,掉頭直朝著未央宮跑了進去。
劉默腳下的步伐不停,慢步朝著花月滿走去,明明是滿臉笑意,可一雙眼卻掛滿寒霜。
花月滿愣怔的看著他,這廝不是在被圈禁麼?怎麼出來了?
「花月滿你當真是好本事,總是能讓我在你的身邊看見不同的男人。」劉默站定在她的身邊,淡若的目光掃了一眼司慕冉,「上次是在天牢,這次又是在未央宮的門口。」
花月滿回神,抬眼看著他臉上萬年不變的笑裡藏刀,心尖狠狠地顫悠了一下,這麼說來,天牢里那幾個侍衛是他殺的?
如此想著,她不由得垂下了面頰,少了以往叫囂成分的聲音里,滿是恭敬且小心翼翼的解釋。「並不是太子爺想像的那般,瑤藍太子不過是順路送臣妾回來。」
劉默這廝發起瘋了不是鬧著玩的,想著天牢里那幾個侍衛慘死的模樣,再想想剛剛那帶著寒光的石子,她不能不怕。
她不清楚若是真打起來,司慕冉是不是劉默的對手,但她清楚司慕冉是為了幫她才來的,她絕對不能讓司慕冉受著傷離開。
如果卑微順從可以換來司慕冉的平安,那麼她認了。
劉默側眼看著她難得乖順低微的模樣,愈發的攥緊了闊袖下的一雙手。
他剛剛看得清楚,她隨著司慕冉一路而來,眼掛羞澀,唇角含笑,女兒家該有的嬌羞在那一刻被她表現的淋漓盡致。
可她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呢?裝模作樣,笑著咬牙,哪怕就是到了現在,她雖然恭敬卻仍舊是滿身的防備和疏離。
花月滿,你果然是好樣的。
劉默繃緊面頰閉了閉眼,待再次睜開雙目的同時,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開口的話卻是對著司慕冉說的:「有勞瑤藍太子送我的太子妃回來。」
花月滿身子登時繃緊,抬眼朝著劉默瞪了去,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
劉默不曾向她看去,但渾身凝著的淡淡殺意足以說明:花月滿,若是你想讓你的老情人平安滾蛋,你最好聽點話。
好吧……察覺到他的殺氣,花月滿咬牙認栽。
司慕冉看著僵硬站在劉默身邊的花月滿,幽靜的黑眸浮上了一抹心疼,再看向她身邊的劉默時,不自然的笑了笑:「祈天太子客氣了。」
劉默神色淡然:「畢竟瑤藍太子是外人,客氣一下也是應該的。」順帶直接送客,「如今天色已不早,我記得明兒瑤藍太子是要起早出宮的。」
「確實。」司慕冉再次朝著花月滿看去,漆黑的眼同墨玉一般,溫柔到了極致,「阿滿,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花月滿不明白,為何他每次在離別的時候,總是要說這句話,可不忍拒絕他的溫柔無害,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司慕冉欣慰的揚起唇畔,用笑容遮掩住了眼裡的痛意,轉身離開,像是在絕境之中下定了某種決心,孤寂的背影涼薄且決絕。
花月滿看著他惘然離去的身影,眼睛忽然疼的有些發酸。
「看你的樣子,似乎很捨不得他?」劉默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將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寧可為了他向我低聲下氣,也不想我傷害他?」
下巴的疼痛,讓花月滿不得不面對強大如斯的劉默,望著他似冰潭的眼睛,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我雖然沒有以德報怨的高尚品性,但也沒有以怨報德的小人心智,他不遠千里的趕來幫我,我就算長一點心也不能讓他在這裡受到傷害。」
劉默唇角一挑,冷笑出聲:「所以你又愛上他了?」
花月滿愣了愣:「什麼叫又?」
「你以為你真的只是一個替身?」劉默譏諷的看著她,「你確實是失憶了,不過你也確實是花月滿。」
花月滿猛地搖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今天這些人都是怎麼了?為什麼各個都說自己是真正的太平郡主?
劉默鉗著她的下巴上前一步:「如果你不是,為何司慕冉會一次次出手幫你?你以為你一個替身當真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如果你不是,司慕冉怎麼敢冒著兩國交戰的風險,為了你蒙蔽皇上?」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花月滿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劉默再次上前一步:「花月滿,就算你不承認,可你身上的胎記卻擦不去抹不掉,那蝴蝶形的胎記就是指認你是太平郡主的最好證據。」
身靠牆面,已經無路可退的花月滿,被劉默這些個「如果你不是」砸的無言以對,緊咬著嘴唇面色白了下去。
劉默微微低下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慘白小臉,凝視了半晌,最終嘆了口氣,聲音柔了下來:「其實你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
「啪!」的一聲脆響驟然響起,中斷了他沒說完的話。
花月滿打掉了他鉗制在下巴上的長指,像是念書一樣毫無感情的道:「臣妾累了,就不陪太子爺了,太子爺好走不送。」
語落,她也不管劉默是個什麼反應,轉身匆匆進了未央宮。
風起,刮著宮路兩邊的枝葉「沙沙」作響,劉默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指尖,有那麼一刻回不過來神。
這丫頭剛剛是在和他耍小性子?
未央宮裡,剛剛在劉默淫威下滾回來的七巧,見花月滿走了進來,趕緊笑臉迎了上去。
「娘娘您回來了?奴婢燒好了水,這就服侍娘娘更衣沐浴。」她一邊說一邊從上到下的打量著,像是生怕花月滿缺了胳膊,少了腿一樣。
花月滿疲憊的點了點頭,由著七巧解了她的腰帶,脫了她的衣衫,扶著她進了浴桶之後,深深地呼出了口氣,癱軟的趴在浴桶的邊上,乏倦的閉上了眼睛。
她現在特別想睡覺,最好還是一睡不醒的那種,可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情,司慕冉說過的話,劉默譏諷的笑,卻不受她控制的在腦海中不斷閃現。
「娘娘您的這個胎記真好看。」正在幫著她擦背的七巧猛,笑著開了口。
其實這個胎記她並不是第一天見過,以前幫花月滿洗澡的時候就是見過的,只不過如今見花月滿沉悶悶的,怕越安靜花月滿越會胡思亂想,所以才沒話找話。
花月滿猛地睜開眼睛:「什麼胎記?」
七巧有些驚訝的指著她的後背:「就是一個蝴蝶形狀的胎記啊,娘娘您不知道嗎?」
花月滿比她還驚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差點沒跳起來:「七巧你看錯了!」
七巧誠實的搖了搖頭:「娘娘,奴婢不會看錯的,這麼漂亮的胎記奴婢見一次喜歡一次,怎麼會看錯?」
花月滿仍舊在垂死掙扎:「你就是看錯了……」
七巧急得百口莫辯,忽然一跺腳:「娘娘您等等,奴婢去給你取鏡子來。」推開門,一溜煙的跑沒了影子。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滿滿的水蒸氣讓花月滿胸悶的窒息,盯著空蕩蕩的門口發呆了好一會,她忽然像是脫了力氣一般,頹然的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無論七巧找不找來鏡子,不管她是否看沒看見那個胎記,她掙扎了一個晚上的心,已經沉浸在了深淵裡。
她就像是一個睜著眼睛說謊話的孩子,當自欺欺人的謊話終於被拆穿的無處遁形時,是她必須要去面對的面對。
其實今晚回來的路上,司慕冉已經表現的足夠明顯,他處處提醒她,想要告訴她,是她自己一味的逃避,一味的躲閃。
她是真正的太平郡主,她就叫花月滿,她只是在聯婚來的路上失憶了而已。
她早就應該想到的,當初她第一次醒來的時候,穿著的是聯婚的喜服,而先被她換了衣服,後又慘死的那個女子,才是真正的替身,以至於她在看了那女子的臉之後,第一次照鏡子的時候,覺得自己的這張臉特別眼熟。
「沙沙沙……」
門口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走了過來,已經被逼迫的不得不面對現實的花月滿,不曾睜眼,只是疲憊的擺了擺手。
「七巧,不用照了,我想起那個胎記了。」或者應該說,她終於承認了那個胎記的存在。
來人的腳步停站在了她的身後,卻不曾應答。
花月滿一味想著心裡的事情,並未曾察覺哪裡不對,忽而苦澀的又道:「七巧,一個男人明明對你很好,顧忌著你的生死,在乎著你的幸福,但有一天你忽然發現他騙了你,你會怎麼想?」
她現在根本就沒時間去慶幸司慕冉喜歡的那個人就是她,她現在滿腦都是司慕冉的欺騙,既然他一早就知道她是真正的花月滿,那麼為何他卻一直遲遲不說?
「原來,你一味的自欺欺人,是不想承認你被司慕冉所欺騙。」站在她身後的人終於開了口,可那低沉的嗓音卻並不屬於七巧。
「啊——」花月滿嚇得豁然睜眼,看著站在浴桶邊上,明明是以欣賞者姿態垂眸打量著她,卻滿眼陰霾的劉默,慌忙捂著光潔的肩膀往水裡縮,「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