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抉擇（3）

  鳳儀宮裡今兒個可是熱鬧的緊，自從楊皇后病了以後，這鳳儀宮仿佛被那烏雲給攏住了，許久看不見日光，如今這大大小小的一群人，湊到一起一吵一鬧的，倒是好像讓整個宮裡都活過來了一般，所謂撥雲見日之感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娘娘，若是用帕子擋著點，應該是可以抱抱小昭兒的。」沈媛見楊皇后忍著不好接近，但是眼底的愛意滿滿的好像要溢出來一般，她心裡就發了發狠，建議她可以那樣抱一抱小昭兒。

  楊淺意聽了，眉毛輕輕的挑了挑，其實沈媛今日的情況在她看來是有些反常的，平常的時候，她雖然也好像樂得她跟小昭兒多親近親近，但是那眼底的笑意確實浮在表面上的，並沒有達到心底。

  所以，她知道，這德妃雖然不太樂意讓自兒個接近那小皇子，但還是勉強的讓她們相互親近，而今日的情況又不一樣，德妃眼底帶了笑，雖然還是不真誠，但是她的舉手投足之間似乎是又有些迫不及待，這讓她有些疑惑。

  不過，一想到楊家都那樣了，就算是德妃想在她這裡有些什麼心思也無所謂了，左右她也不會得到了太多的什麼去。

  「不用了，小孩子身子弱，還是不抱了。」楊淺意咳嗽的擺了擺手，拒絕了，心裡想就算是德妃另有目的也沒什麼關係了，她現在的樣子確實讓人覺得可憐，反正鳳儀宮連陸南城都是能不來就不來，更何況是那些個妃嬪了。

  鳳儀宮又太冷清了，難得有個人常常來坐一坐聊一聊，她也懶得去管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了，不過若是在楊家出事之前，她可能會緊張一些，任何破壞楊家和皇家之間感情的人都是她需要去剷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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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楊家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就連父親都已經無可奈何了，她也有心無力，說來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楊家和陸南城站在對立的兩邊，一個是生她養她的家族和有著濃厚的血緣的親人們，一邊是她愛了許久，愛的深沉的男子，這樣的情況讓她為難極了。

  其實她自己已經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她的病遲遲不肯好，就是一種逃避，她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姿態來面對這樣的情形，心中的抑鬱難以發泄，因此大病一場，甚至是拖著不見起色，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樣，但是心裡的苦澀總是會不斷的湧上來。

  這種感覺，不同於每每看到有新人進宮奪去了陸南城的視線那般，也不同於在一些場合時身為皇后的她卻被皇帝給下了面子那般，更不同於親人的離去，抑或是陸南城他不夠愛她，而是各種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人想理都理不出什麼頭緒來。

  看到楊皇后的面上有了片刻的凝滯，沈媛有些想知道她剛剛是想到了些什麼，所以就又湊近了些，「不過娘娘您，可以坐近一些啊，這樣也好多親近一些嘛。」

  楊淺意雖然還是擔心小昭兒的身子，但是還是抵不過心裡對小孩子的喜愛，她早就知道自己和陸南城之間是不可能有孩子了，雖然心底還是隱隱的期待著的，但總是期待過後就是無盡的失落。

  楊淺意猶豫了片刻，便捂著帕子坐近了一些，這會手就能更接近一些小昭兒了，甚至還能摸一摸他那紅撲撲的小臉，這下子更是整個眉眼都舒展開了。

  「快去端咱們小昭兒最喜歡的蓮子羹來，快去……」楊皇后繼續逗著小昭兒，言女官看她那樣高興，心裡也舒展了不少。

  「蓮，子，羹。」小昭兒一聽到是自己喜歡吃的甜甜的食物，也高興的連連拍手，楊皇后就更高興了，端來蓮子羹後，還親自拿著羹匙餵了他一些。

  鬧了許久，小昭兒也有些乏了，楊皇后見狀就連忙催促沈媛抱他回去休息，自己也要好好的去歇一歇了，回昭陽宮的路上，沈媛還在想著接下來幾日應該怎麼去做，方才聽了言女官她們的意思，大抵是明日或者後日楊皇后就可以繼續處理事務了，那她也要抓緊些才好啊……

  「皇后娘娘，還真是喜歡小孩子吶……」碧枕拿著剛剛楊皇后賞給小昭兒的物件，感慨著。

  「可不是，每次去鳳儀宮的時候，那些個宮婢還沒對小昭兒怎麼樣呢，楊皇后就已經緊張的不行了。」一邊的碧清跟著附和著。

  「嗯，也是可惜了，皇后娘娘那般喜歡小孩子，就是沒有自己的，啊……奴婢失言了。」碧水一下子不小心就多說了兩句，等說出口來，又發現這樣不對，那皇后娘娘再怎麼樣也輪不到她這樣的身份來胡說啊。

  「你呀，這張嘴還是管嚴一些的好。」碧枕拿手指戳了戳碧水，看著沈媛無奈的笑了笑，繼續往前走了，碧枕心想幸虧娘娘的性子是個好的，哪怕在宮裡這麼艱難，她也沒有將心裡的鬱氣撒在她們這些做奴婢的身上。

  要知道這身在宮裡這麼多年，見得也就多了，各宮裡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奴才，可是見了不少了，那些個失了寵拿著奴才出氣的妃嬪可是不少的，去年那個萬貴人手下的桃紅不就是，受不了折磨最後投了井，最後撈上來的時候，發現都瘦的沒了人形。

  那全身的皮肉仿佛就是只剩下了那副骨架來，甚至還遍布大大小小的傷痕，當然事情畢竟是鬧大了，最後皇后娘娘出面將事情給了了，最後萬貴人也受了罰，但是這只不過是宮裡的一小部分罷了，那些個沒有鬧大的，最後死的不明不白、不聲不響的人還在少數？

  想著想著，碧枕就又點了點碧水，看她無辜的吐了吐舌頭，一副知錯了的樣子才放過她，心想等回去可是要再好好跟她們說道說道，如今娘娘的情況本就艱難了，這種守不住的話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到時候可就完了。

  鳳儀宮。

  楊若華來的時候聽言女官說德妃娘娘剛剛走，皇后娘娘已經乏了，去歇下了，心裡嗔怪這個姐姐以前性子那麼強硬，總是在碰到小孩子的時候就容易心軟，不過既然是已經歇下了，她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便讓找了個長榻靠著等楊淺意醒來。

  上次言女官已經說了，每次她走的時候，楊皇后雖然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的，但是已經好了許多了，而且有她在的時候，楊皇后的心情看起來也比平日裡輕鬆愉快了不少，先前太醫也說了，皇后娘娘這是心病啊。

  所以，現在她上午就照常做自己的早課，誦經祈福，到了下午的時候，就來這鳳儀宮坐一坐，陪一陪姐姐，說說話談談天，日子倒是也過的安詳多了。

  許是言女官說的有道理，她和楊皇后到底是血脈相連著的，這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更何況是一個家裡走出來的姊妹兩個呢？而且她雖然是已經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但是心裡也能感覺的出來，楊淺意的心底是有什麼事的，而且還不小。

  或許是因為不能說出口，或許是因為楊淺意還覺得她有些無能，但不論怎樣，這心裡總是擔憂著她的，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這段日子裡，她和楊淺意之間難得的投機，聊得話題更是多的不得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們真的是一對好姊妹，在聊著生活的點點滴滴，但一回頭，到底是能看見那高高的宮牆的，說到底這就是個籠子啊，真不知自己當時是有多麼的年少無知才對這片狹小的天地心心念念的不行，這世間總是這樣，老天爺似乎就是喜歡捉弄人，當時有多麼的期待，現在就有多麼的悔恨……

  昭陽宮，側殿。

  「看，瞧瞧你，咱們的小昭兒真是越長越大了，來，讓母妃親一個，然後就好好睡覺吧。」沈媛坐在小昭兒的床邊，拿手摸著那小臉蛋，剛剛結束了睡前的小故事，正督促著小昭兒趕緊睡覺，眼裡是滿溢的愛意。

  「母妃，抱。」被親了一下小昭兒後還是遲遲不肯閉眼，小傢伙明顯還不夠滿足，伸出了小手使勁的在夠著沈媛。

  「你呀，可真是黏人，好吧，就抱最後一下。」沈媛無奈的笑了笑，最後將小昭兒抱了起來，哄了哄才離開了側殿。

  「娘娘，要準備就寢了嗎？」碧枕貼心的上前問著。

  「先去書房吧，本宮想抄一會經書靜靜心。」沈媛撫了撫湖藍色披風的金色滾邊，向著書房走去，她在思考的時候會習慣的屈起自己的小拇指，但是在心煩的時候，還是抄書最能讓她靜下心來去思考。

  因為，那筆、那墨都是她最最喜愛的，總是不由自主的將自己整個人都投入到其中，用心的去感受那一筆一划間帶給她的心靈上更多的感觸。

  「哎，奴婢給您磨墨。」碧枕也知道沈媛的習慣，看了眼天色還不算太晚，也就沒有多加阻攔，夜色下的兩人，打著宮燈，緩緩的走著，那衣袂隨著一陣夜風緩緩的飄起又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