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抉擇（2）

  深秋時節，天氣在一點一點的轉涼了，一陣風吹過，那枝幹上還殘留著的枯葉，終於戀戀不捨的飄搖落下，和在了那清晨還帶著濕潤的泥土裡，化為了點點春泥……

  碧枕聽到了動靜，從夢中驚醒連忙抬頭望去，沈媛已經起身了，昨日的裙裝因為擔心吵醒她所以未曾更換，這會她正坐在床邊，手指摩挲著衣角，不知在想些什麼，碧枕卻有些擔憂，因為沈媛面上雖然是沒有表情的，而且也並未發出什麼聲響，可這樣才讓人心裡擔憂的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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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沈媛回過頭就看見碧枕滿臉的擔憂。

  「幾時了？」因著昨日哭了許久，嗓子帶著一些嘶啞，聲音有些低沉。

  「回娘娘，方卯時初。」這會天都才蒙蒙亮，碧枕幾乎是守了沈媛一夜，雖然是被驚醒了，但是看到沈媛還好好的，心裡的石頭就落下去了，所以這會說起話來還帶著點迷瞪。

  「嗯，你下去休息吧，本宮在這裡坐一會……」沈媛心裡暗暗的念叨，才卯時初的話，還有將近兩個時辰才要去鳳儀宮探望楊皇后的，心裡就稍稍的鬆了口氣。

  又看到碧枕揉著眼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心裡軟了軟，知道這恐怕是擔心自己在這裡守了許久，就將她趕著去休息了。

  「娘娘……那，奴婢叫碧水來候著？」碧枕雖然是睏倦了，但是還是有些擔憂沈媛，這要是不找個人過來守著，就是去休息了，也是睡不踏實的啊。

  「嗯。」沈媛輕輕應了一聲，其實她已經不知道碧枕說了什麼了，只是兀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昨日的傷痛，雖然已經在刻意的想要去遺忘了，但是，這刺可還是扎在那心窩裡頭的。

  這將近兩年多的時間裡，讓她已經無數次懷有著期待，懷有著火花，但總是有人來當頭就是一桶冷水潑下，但這些都抵不過昨日那一眼，昨日的種種都無一不在告訴她，心裡的期待已經落空了。

  心裡被刺痛了，自然是要傷感許多，所以便放任自己昨夜哭了那麼久，現在回想入宮這麼久以來，她在宮裡的跌跌爬爬走的本就艱難，如果只是被這小小的石頭絆住了腳步還怎麼能繼續往前走。

  所以，現在她還不服輸，於是，沈媛不由的捏緊了衣角，即便是親眼看到了那食盒被人拎走了又何妨，即便是被陸南城從乾正殿裡請了出來又何妨，她沈媛還不是端正的坐在這昭陽宮裡，還不是這四妃之首，還擁有著一位皇子，就算昭華帝是真的厭了倦了，但她還會在這裡的，這日子也還是要過的。

  再說了，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意識到了，不論那過去的時光里，他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渡過了那麼多的相惜的時日，但是她知道如今昭華帝的態度不是沒有緣由的。

  從最早她入宮以來，她就看清了這宮裡的路是怎樣的，如今不過被一時的蒙住了眼，怎麼能就這樣停下來了呢？

  昭華帝和她最開始的結盟不就是沈家對皇家是有用的嗎？說是送她入宮來維持住沈廷的地位，那昭華帝寵幸她又何嘗不是為了穩住沈家，好讓沈廷心裡有了底，繼續盡心盡力的效忠於他。

  所以，現在昭華帝對她的冷落，一種可能就是沈廷說的那般，是為了大局考慮，另一種可能就是她已經沒有用了，不過不論是哪種可能，她都需要用新的法子來應對了，若是讓自己的存在更加的舉足輕重，相信那個人也是會回頭的吧……

  聽了碧枕的話後，碧水便小心的進了殿，還不等開口，就見主子突然起身了，「來替本宮洗漱更衣吧。」

  「哎……」碧水也顧不得碧枕招呼自己說娘娘心情不大好，讓她好好的哄一哄，就連忙先出去喚了人進來，一干人等就這樣匆匆的忙碌了起來，等拾掇完自己後，估摸了時辰，沈媛先去側殿抱了小昭兒，便去了鳳儀宮了。

  鳳儀宮。

  楊皇后剛在言女官的硬拽下，多吃了點早點，又用了藥，剛放下那藥碗，就聽人說德妃娘娘帶著小皇子來探望皇后娘娘了，楊淺意一想到小孩子，心裡就有些高興，連忙招呼著讓人進來了。

  待一看到小昭兒那粉嫩的如同果子一般的臉龐，楊淺意的眉眼間都染上了笑意，想要伸手抱一抱他，「咳咳……咳。」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了她想伸出去的手，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得了病了呢。

  「哎呀，你啊，怎麼把他帶來了，本宮還在病中呢，這要是染了病可怎麼好……」楊淺意皺了皺眉，衝著沈媛說教了幾句，不過在場的人都看得出，楊皇后嘴上雖然說著不願意，但是能看到小皇子，那心裡還是高興的，不然那嘴上雖然說著，但是臉上的笑意還是不減的。

  「娘娘，臣妾也是這樣想的啊，但是啊，小昭兒他許久沒有看到娘娘您了，心裡也是想的不行呢，早上在側殿一個勁兒的跟奶娘喊母后呢。」沈媛自然是看得出楊皇后是高興的，所以嘴上就繼續恭維著，找了小孩子慣用的藉口來。

  左右楊皇后也不會真的去找人問，小昭兒是不是真的在早上喊了「母后」，反正是已經將他抱到了鳳儀宮來，這真真假假的誰又能分得清呢？

  其實說來，她又何嘗不是擔心小昭兒就這樣染了病去，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她現在可是面臨著真正的危機，若是她這個做母妃的人因為頂不住而失去了現在的位置，那么小昭兒肯定也得不了好的。

  當年，昌順儀的情況不就是這樣，因為做娘的身份不高，所以被捲入了上邊的人的爭鬥之中，後來雖然是能夠時常的陪在自己的孩子身邊，但到底是不一樣的。

  沈媛自然是不想她和小昭兒也成為那個模樣的，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或許還不如帶著孩子投井了，因為她現在的情況跟昌順儀又不太一樣，昌順儀是一直位置都不高的，所以被早早的奪去了對孩子的撫育的權利。

  但是她不同，她已經在這個較高的位置上待了這麼久，得罪的人也是不少的，要是小昭兒的撫育的權利被人奪去了，只能說明，她這個做母親的位置自然是不保了，那麼到時候，不論是孩子還是她都會受到折磨的。

  於她可能是遭人算計，最後恐怕是落得個身首異處，或者是在冷宮裡苟延殘喘的活著，於小昭兒，就算是讓人給養了，到底不是自己的親生的孩子，運氣好了碰到個心善的，若是運氣不好了，碰到個以前有過惡交的，那也肯定是活的悽慘極了。

  那種場景，沈媛只是想一想就覺得無法接受了，所以若是讓她乾等著什麼都不做，就接受了那樣的結果，還不如拼一把，溫憐宜不是說楊皇后才是楊相最大的弱點嗎？那麼她就再努力的接近楊皇后。

  使出全身的力氣來琢磨她的死穴，也許她無法預知楊皇后乃至楊家倒下後的事情，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所以她才會明知楊皇后還在病中，卻還是帶著小昭兒來了鳳儀宮。

  因為楊皇后是喜歡孩子的，在孩子面前大家總是很容易的就不設防了，這就讓她能夠更方便的探清楚這個人的弱點，在這樣的情況下，小昭兒冒著生病的危險也是不得已的，他們母子如今的情況，跟在懸崖峭壁邊上也是不遠了，再拼一把，總好過到時悔恨離開的好。

  「是嗎？小昭兒想母后了？」楊淺意聽了沈媛說的話，也不論是不是真假了，只要涉及了孩子，她的心裡總是高興的，就算是謊言也沒有關係。

  「是啊……小昭兒，看，來叫母后。」沈媛抱著小昭兒，哄著他叫楊皇后。

  「母后。」小昭兒如今已經虛歲快三歲了，也懂理了不少，母妃說什麼，他都會跟著應的，更何況，對於眼前這另一位女子，他也是熟悉的，他知道這個他叫著「母后」的人，似乎對他是極好的，每次來總是會備著他喜歡的點心，所以就乖乖的叫了楊皇后。

  「哎，母后在呢，去取些點心來。」楊淺意笑著讓人去取了點心來。

  「母后，抱。」小昭兒已經習慣了每次楊皇后給他拿點心吃，總是要抱一抱他的，所以，今日就喏喏的喊了出來，那小模樣真是看的楊淺意心肝直顫兒。

  「小昭兒乖，但是啊，今天母后可不能抱我們的小昭兒了，母后啊生了病是會傳給你的，到時候小昭兒要是生了病就不好了，咳咳。」楊淺意自然是想抱一抱這個可人的小傢伙的，但是還是壓住了心底的衝動。

  「生病，不好。」小昭兒似懂非懂的跟著念叨著，奶聲奶氣說著話的模樣看起來乖巧極了，讓楊皇后的笑容又大了些，就連一旁向來不苟言笑的言女官都彎了彎眉眼。

  「嗯，咱們小昭兒真乖啊，來母后拿點心給你吃。」楊淺意笑著繼續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