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無妄之災

  天平十二年就這般過去了。

  天平十二年的除夕宴，是梨伩自進宮以來最冷清的除夕宴。

  除了梨伩坐在東祈臨的左邊之外，下首就只有怡賢妃、宋妃、玉昭容、章修儀、劉修媛、福充儀、孟充媛、王才人以及三兩個采女、御女。

  統共也就十來個人，像孟秀媛和那些個低位妃嬪又是極安分的，好似個隱形人，章修儀、福充儀等也不愛生事，所以這除夕宴上就只有怡賢妃、宋妃等人說些喜慶的話，至於旁的人，都不大開口。

  所以這除夕宴，冷清得不像話。

  這讓梨伩也覺得有些冷，雖然這大殿裡燒了地龍，但是梨伩沒由來的還是覺得哪裡有一股陰風，吹得她連骨頭都冷了起來。

  還有這金碧輝煌、燭火通明的大殿，梨伩也兀地覺得陰森了起來。

  「母妃，可是覺得冷？」坐在梨伩旁邊的五公主啟樂見自己的母妃打了一個寒顫，便開口問道。

  「也許是吧！」梨伩拉著啟樂的手，摸了摸啟樂的頭。

  過了年，啟樂虛歲就該有六歲了，也該進學了，好在如今後宮安穩，她也比較放心啟樂去學堂。

  

  「去給你家主子拿件披風來。」東祈臨聞言便吩咐枝荷道。

  雖然東祈臨說得小聲，但是這今晚的宮宴委實冷清，所以下面離得近的人還是能聽清東祈臨說了什麼的。

  怡賢妃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宋妃沒什麼表情，玉昭容、劉修媛則是滿目嫉恨。

  下首的人什麼表情，梨伩並不關心，向東祈臨道了謝，便和東祈臨商量起啟樂明年進學的事情來。

  除夕便這般平淡無奇、冷冷清清的過去了。

  天平十三年正月初一，梨伩去了戚寧宮看趙氏。

  「你來做何？」趙氏的神情十分平靜，語氣依舊是當初那溫溫柔柔的模樣，配上她一身海青，好似就是個慈眉善目的尼姑，侍奉與佛祖跟前，耳目清淨。

  「心中的疑問甚多，求趙姐姐解惑來了。」梨伩的臉上也沒什麼神情，就仿佛當年梨伩去趙氏的宮裡串門一般，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貧尼倒是不知有何事會是皇貴妃娘娘不清楚的，若是連皇貴妃娘娘都不知道的事情，貧尼又如何知道。」趙氏倒是直接以尼姑自稱了。

  「其他的事情暫且不說，許是利益糾葛，許是陳年舊怨，但有一事，還請趙姐姐知無不言！」說到最後，梨伩的言辭有些激烈。

  「貧尼或許知道娘娘說的是什麼事情。」趙氏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梨伩心中冷笑，看來事情八九不離十就是趙氏做的！

  「看來姐姐侍奉了一個月的佛祖倒是有成效，這不，居然都能掐會算了！」梨伩諷刺道。

  「這難道不都是託了娘娘的福麼？」趙氏有些咬牙切齒的道，若不是梨伩，她絕對不會就這樣敗落！

  「趙姐姐卻是說錯了，若是因了本宮，就憑趙姐姐的本事，頂多也就是被貶上一兩級，趙姐姐能落得如此下場，第一個要感謝的應該是大公主才對，說到底，這也是姐姐自作孽不可活，許是那些被姐姐害了的孤魂野鬼在暗中保佑也說不一定，不然就憑大公主，恐怕也難扳倒姐姐。」梨伩壓低了聲音，眼中含笑。

  「巧言令色！」趙氏冷哼一聲，臉色有些不好，不再說話。

  「話說得遠了，旁的事情本宮不欲與你計較，但有一件事！」梨伩美目一橫，盯緊了趙氏道：「婉德妃厲妙涵是不是死於你手？！」

  趙氏看見梨伩有些氣急敗壞的模樣，便哈哈大笑起來。

  瞧見趙氏的模樣，梨伩心中恨意突生，抬手便給了趙氏重重的一巴掌。

  昨晚除夕宴散了之後，梨伩便收到了她當初苦等不來的關於婉德妃之死的消息，答案便是趙氏。

  這般一來，梨伩便想明白了，當初慎修容便是看見了趙氏謀害婉德妃，便以此為契機，半是威脅半是投靠的向趙氏靠攏了，只是後來兩人不知道為什麼鬧崩，趙氏就陷害慎修容謀害靜妃的胎兒，於是慎修容便被打入了冷宮，後來又藉由靜妃之手得以重見天日，慎修容出了冷宮之後就知道趙氏肯定不會放過她，於是就安排了這樣一齣戲。

  慎修容知道梨伩和婉德妃關係匪淺，所以才留下這個消息告訴梨伩婉德妃是被趙氏害死的，若是梨伩出手替婉德妃報仇，那也就等於間接性的替慎修容報了仇。

  至於為什麼這個消息是在趙氏敗落了之後才送來，梨伩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需要知道婉德妃的事兒跟趙氏確確實實有關係就可以了。

  不過梨伩有些不明白，若說趙氏出手害她，害六皇子，害李妃，害靜妃，梨伩都能理解，畢竟她們要麼得寵，要麼有子嗣，跟趙氏有利益衝突，可是婉德妃跟趙氏有什麼利益衝突？

  婉德妃不得寵，也沒有子嗣，還是他國公主，這一輩子都不會得寵，更不會有子嗣，婉德妃跟趙氏也沒有任何舊怨，為什麼趙氏會對婉德妃下手？

  「如果你是因為婉德妃才對貧尼出手，那貧尼可真是要後悔死當日所作所為了，」趙氏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貧尼一向慈悲為懷，婉德妃既與貧尼往日無怨近日無讎，貧尼又何必為難婉德妃呢？」

  「可不要告訴本宮，婉德妃的死跟你沒有關係！」

  「這關係麼，自然是有的，只是這罪魁禍首可不是貧尼，」說到此，趙氏低低的笑出了聲，「婉德妃不過是做了別人的替死鬼罷了，也是可惜了。」

  「你什麼意思？！」梨伩之所以想不通會是誰害死了婉德妃，就是因為婉德妃跟這後宮的人都沒有什麼瓜葛，誰會害她！

  「貧尼的意思是，娘娘應該去怪李妃，畢竟婉德妃是做了李妃的替死鬼，可惜啊，李妃當初僥倖苟活，但到底是死在了貧尼前面，白白浪費了婉德妃一條命！」趙氏臉上依舊帶笑，看起來和之前溫柔賢惠的淑妃娘娘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口中的話卻像是出自一個魔鬼。

  梨伩有些不寒而慄。

  趙氏話里的意思很明白，她當初要害的人是李妃，只是當時人雜混亂，最後被推出去的人是婉德妃，於是婉德妃就喪命與亂軍之下。

  原是個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