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阿婆……一路走好

  「我的天，這傢伙是毒駕嗎？怎麼這麼狂暴？」

  警車追了兩個紅綠燈，失去了紫色帕拉梅拉的蹤跡，連忙呼叫了支援才得以喘口氣。

  儘管追逐的歷程極為短暫，然而交警的額頭上已經布滿細密的汗珠，濕透了制服!

  中午時分路面上本就人多車多，而目標車輛的車速至少在一百二十邁以上！

  放在高速上正常，放在市區主幹道上就是瘋狂！

  

  稍有偏差，就是特大交通事故！

  為此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嘶嘶，目標車輛停在中心醫院街道上，已經申請相關部門介入，0371立刻前往該處控制違法車輛！】

  「0371收到！立即前往！」

  另一邊，

  白帝如同狂風般沖至重症監護室門外，透過模糊的玻璃，他看到達哥三人正悲痛地哭泣著。

  他用力拍打著玻璃，聲音中透露出深深的焦急：「我來了！快讓我進去！阿婆，我來了啊！」

  聽見動靜，醫生跟著阿達急忙跑了出來。

  「吵什麼吵！不會按門鈴嗎？把防護服穿上！」

  門剛打開，醫生就不滿地訓斥，然而此時的白帝哪還有耐心穿防護服聽他嗶嗶。

  後面警察正在趕來，現在的每分每秒都是他用命搶來的！

  嘭！

  他猛地一拳，將醫生擊暈在地，護士的尖叫聲和達哥的驚愕表情在他身後交織成一幅混亂的畫面。

  然而，他的眼裡只有奄奄一息的龍婆。

  三步並作兩步撲通一聲跪到了龍婆的病床邊。

  此刻似乎感受到白帝的到來，龍婆原本已經很微弱的心跳，再次有力了起來，緩緩睜開了眼睛。

  「阿婆，我是阿帝啊，我來了阿婆！」

  龍婆眯縫著眼睛看到四個孩子全都在，嘴角微微翹起。

  她想要抬起手，像曾經那樣撫摸一下他們，最終卻只是虛弱地動了動手指。

  白帝見此，立刻將她的手展開放到了自己臉上，聲音顫顫的說：「阿婆沒事的，沒事的，這家醫院沒本事，咱們去京都，京都不行去國外，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言語間，兩行清淚悄然滑落。

  此時ICU病房外，一片嘈雜與混亂。

  小護士急匆匆地帶著警察趕到現場，而一名醫生正忙著對暈倒的同事進行檢查。

  五名警察嚴陣以待，揮退圍觀群眾後，手握電擊槍就要進入ICU。

  這時另一名護士卻張開雙臂攔在他們身前。

  「重症監護室裡面有很多多重耐藥菌，需要穿戴隔離衣，才可以進入！」

  警察們面面相覷

  「我們抓了人就走啊！」

  「那也不行！他是混蛋，你們不是！」

  正當雙方交涉的時候，ICU里竟傳出四個男人的歌聲。

  女警官猛地抬起手，厲聲喝道：「都別吵！」

  走廊里為之一靜，她來到前面對女護士說：「我們不進去，但能不能打開一點縫隙，讓我們搜集一下證據？」

  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女護士雖然為難，但還是勉強的點點頭。

  隨著氣門緩緩開啟，一陣哀婉的歌聲順著門縫傳了出來。

  那歌聲如泣如訴，情深意切，仿佛能將人的靈魂撕裂，讓人下意識的安靜聆聽。

  【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髮，讓它牽引你的夢……不知不覺這城市的歷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紅紅心中藍藍的天，是個生命的開始……】

  那是四個男人帶著哽咽的歌聲，沒有絲毫技巧，只憑他們那最純粹的感情在唱。

  門外的人，聽到這樣的旋律，無不默首而立心有戚戚。

  即便是圍觀看熱鬧的人，此時也收起了笑容，被歌聲里的悲痛情緒所感染。

  這首老歌，名叫《追夢人》，是龍婆年輕時候最喜歡的歌曲。

  她曾一次次地唱響，用這首歌安撫了正直青春期的四個男孩子。

  不論是陰雨天，白帝腿疼得睡不著，還是被揍鼻青臉腫，疼得直哼哼的華仔。

  又或是達哥被搶了女友，阿誠做了噩夢……

  龍婆的《追夢人》總是在他們最需要安慰的時候，給了他們最大的力量。

  如今龍婆老了，唱不動了，就由他們四個唱給她聽。

  【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就像歌詞裡唱的那樣。

  龍婆說她曾經也是個大美人，也曾有小痞子騎著機車，載著身穿婚紗的她，在教堂外面許下了願望。

  只可惜……等她再回首的時候，龍婆的世界裡，屬於她的那個小痞子……消失了。

  她找啊找，高跟鞋斷了就光腳找，腳扎破了就爬著找。

  她說……她其實知道小痞子去了哪，就是不敢往那邊去……

  白帝永遠記得阿婆講這段故事的時候，眼角常噙著的淚水。

  她望著星空，不知道是害怕自己眼淚落下來，還是在天上尋找著那顆屬於她的星星。

  如今四人再次為她唱起這首意義特殊的歌，阿婆是笑著的。

  阿婆的臉上洋溢著溫暖而幸福的笑容，仿佛在每一個旋律中，都找到了過去歲月的痕跡。

  可惜眼角那滴淚水卻再也不見。

  【前塵後世輪迴中，誰在聲音里徘徊……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歌聲越來越小，走廊里的人們可以清晰地聽到龍婆生命檢測儀的滴滴聲。

  滴滴……

  滴滴……

  滴……

  隨著一聲刺耳的長音，大家都知道了這位老人的結局。

  對他們來說，這世界上只是少了一位善良又浪漫的老人。

  但對白帝四人來說。

  那是他們心中最堅實的依靠，卻在此刻消散在了他們生命中。

  從此以後……

  不會有人拍著他們的肩膀說：男孩子就要敢打敢拼，挨頓揍怕什麼？

  不會有人搖著扇子等在門口說：快點進屋，我都困死了！

  不會有人看到他們灰頭土臉，然後笑得前仰後合，接著再揍他們一頓。

  也不會再聽到她的規勸、教導與笑罵。

  關心他們餓不餓的人走了，擔心他們冷不冷的人走了，那個奉獻了所有卻沒有享受一天清福的女人，再也見不到了……

  一切關於龍婆的記憶像是被封印在了時間之海，哪怕他們傾其所有也不能再往後推動一分。

  兄弟四人跪在龍婆腳下，和著眼淚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阿婆……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