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禮物是棺材(三)
2025-04-20 08:56:35
作者: 乙只眻
「一起死,怎麼樣?」汎塵似笑非笑地問道。
死亡的邀請,一起墮落到地獄裡的邀請。魔鬼陪她一起死,是她的不幸還是世人的慶幸?
漫不經心的語氣,卻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留給她,他就是這麼打算的,送她棺材開始,就已經想到結局。
「嗯?」夕瑤無比訝異。她也才明白,原來這就是他理解的合身,原來還有一個他。可是為什麼?他不是還在生氣她跟亞熾之間的事嗎?
「你不反對的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汎塵平靜地說道,語氣不再寒冷,但是也絕不溫柔。
她反對的話,他會聽嗎?他會允許嗎?
他沒有給她思考的時候,他說完,他手心裡的藍色火焰燃起一縷,同時棺材外圍著一圈藍色的氣流,將棺材猛然抬起,只聽見「砰」的一聲響,棺材落進平靜的湖面,盪起劇烈的波紋,水花四濺,湖水吞噬了那口棺材。
本該浮在水面上的棺材卻硬生生被那藍色的氣流壓進了湖裡,逐漸下沉。
「汎塵,為什麼?」夕瑤的思緒依然游離在她是否背叛汎塵的事上。
「不知道。」汎塵笑著回道,他挽起手臂,在有限的空間裡,將她攬得更緊,那帶著一點冰冷觸感的薄唇落在她吃驚和疑惑的紅唇上。
汎塵鬆開了夕瑤,邪惡地一笑,提醒道,「我們的時間不多呢,如果你要一直用在吃驚上,你會後悔的。」
他雖然這麼說,卻沒有等她回話,解開了她身上的衣服,這具他喜歡的身體,這個他喜歡的味道,一開始是他的,那麼最後也還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夕瑤依然沒有緩過神來,汎塵說,一起死?她要和死神一起死?這會是什麼感受?算不算無上的榮耀?關於亞熾的事,他原諒她了嗎?
或許是他獨特的告白,他覺得愛情多餘,可他終究還是深愛著這個女人,拿她沒有辦法。
汎塵吻到夕瑤臉頰上的淚水,問道,「蠢女人,你哭什麼?」
「不知道……」她哭著回道,並且哭出了聲。
「害怕死亡嗎?」
「不怕。」
「呵呵,是嗎,你在挑釁一個死神,或者說,你在侮辱一個死神,竟然對死神說你不怕死亡。」
「我不知道……汎塵……我好像產生錯覺了,你把我搞糊塗了。」
「是嗎?你終於清醒了?」
「為什麼我突然覺得你屬於我一個人?」
「或許是呢,誰知道。」
「早知道這樣,我應該提要求的,我應該要一口鍍滿黃金,鑲滿寶石的棺材,我不知道會這樣,我不知道你會陪我,我還以為你讓我一個人上路。」
「來不及了,你沒有輪迴呢。」
「那你呢?你輪迴以後,也會和別的女孩子一起死嗎?」
「不會,沒有人比你還煩。」
「不懂……」
「不需要你懂。」汎塵說著重新吻上那聒噪的紅唇,棺材裡除了若有似無的低吟聲和喘息聲,以及死亡的氣息在逐漸濃郁,不再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不懂,夕瑤一直都搞不懂汎塵,一直都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哪怕是死,他都會準備妥當,不讓她操一份心。
棺材微微一動,落在了湖底,隨後棺材的菱角嵌進了湖底的淤泥上,然而並沒有停止前進的意思,那藍色的氣流一直抵在棺材上,將棺材逐漸壓進淤泥,越陷越深,逐漸埋沒。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棺材就不斷下沉,鑽進泥土,為他們的屍體埋葬。
濕潤的身體,炙熱的氣息,柔軟的唇舌,曖昧的觸感,以及逐漸加深的喘氣聲,分不清因為身體的本能還是呼吸困難。空氣再香甜,也無法更改氧氣越來越稀薄的事實。
夕瑤的臉頰貼在汎塵的胸膛上,她張開嘴巴,大口呼吸,卻依然無法抵抗強烈的窒息感,她的手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臂,手心直冒冷汗,她身上的汗水也早已浸濕了搭在她身上的衣衫和長發。
汎塵伸手抹去黏在夕瑤臉頰上的濕發,問道,「害怕嗎?」
「不……怕……」夕瑤的聲音已經顫抖得難以分辨原本的音調,她以為自己可以安詳地死在他的懷裡,她沒有想到她還是會感到死亡的恐慌,她明明覺得很有安全感,明明覺得很幸福。
因為覺得窒息,夕瑤覺得喉嚨很難受,像在著火,無論她嘴巴睜得多大,呼吸還是堵塞的,無法暢通,她緩緩地抬起頭,無力地詢問道,「汎塵,我,可以……喝……你的血……嗎?」
「可以。」汎塵爽快地答應了。或許是看慣死亡,也或許他對死亡情有獨鍾,所以他十分平靜。他托起她的頭,貼近他的脖子,而她也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力氣湊近他的血脈。
她也是吸血鬼,她也對某個人的血液十分渴望,對他的血液眷戀,她只是不會表現出來這種需求。
可是此刻的她,卻沒有太多力氣,連獠牙都不太願意長長,生長的速度是有史以來最慢的,因為缺氧,她本身就很虛弱。
喝他的血,或許可以減緩一點她窒息的痛苦。
「咔」一聲,她的獠牙最終扎進他的脖子,刺透他的大動脈,她吸了一口她迷戀的血液,卻沒有多餘的力氣下咽,而是任由那口血液滑過她的舌尖,淌進她難受的喉嚨,留下甜美的味道,留下專屬他的氣息。
「安息吧。」他輕聲說道,低頭吻了吻她濕潤的額頭。
恐懼死亡是珍惜生命最後的表達方式,類似於一種本能,也是最有誠意的一種敬重。
他感覺到他懷裡的嬌小身軀在微微抖動,她的心臟因為嚴重缺氧而抽搐,他第一次感應到了她的死亡信息,並且在迅速滋長。真奇怪,他之前都沒有感應到過呢!
「汎……」她已沒有辦法叫全他的名字,無論她多想此刻告訴他,她愛他,至死不渝。
那隻緊緊抓著他手臂的小手逐漸失去力度,鬆開了手指,那纏繞在他腰間的手臂也逐漸變軟,變得無力,只是垂著,只是搭在他的身上。
這一路下沉,棺材都沒有劇烈震動,仿佛一直平穩地放在平地上,沒有打擾到棺材裡面的兩個人,以後也應該沒人打擾這兩具屍體了。
卻突然發出一聲巨響,棺材的蓋子瞬間打開,騰空翻起,最後砸進水裡,盪起無數波紋,同時棺材浮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晚霞照的湖面格外溫馨,卻不知剛才與死亡親臨的恐懼和黑暗。
突然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夕瑤,出於身體的求生本能,她大口換著氣,那堵塞的氣管瞬間順暢竟然讓她覺得更加難受,卻依然急促地呼吸、換氣。
「真是個虛偽的女人,還說不怕死。」汎塵清冷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眸光卻無比沉溺地注視著貪戀新鮮空氣的夕瑤,那原本憋得通紅的雙頰在夕陽的映射下顯得格外迷人,她身上的衣衫半遮著身體,她一直側著身體,一半的身體倚靠在他身上,一條修長的腿也屈膝搭在他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膚。
良久,夕瑤才逐漸恢復意識,呼氣也慢慢變得平穩,她揚起頭,看著他一臉平靜,仿佛剛才那一幕跟他毫無關係,他只是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一個看戲的旁觀者。
那雙清澈的藍眸帶著笑意和戲謔,問道,「好玩嗎,這個遊戲?」
「遊戲?!」夕瑤支撐起身體,同時棺材晃了晃,往一邊側去,她的身體一時沒穩住,壓在了他的身上。
「怎麼,不喜歡?」
夕瑤的手指按在棺板上,再次撐起身,烏黑的長髮搭在她身體的一側而隨意垂下,雙手臂支在他的兩旁,由於有限的空間,她又衣衫不整,導致他們現在的距離和姿勢無比的曖昧。
她第一次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點不適應,但還是卯足了勁兒沖他吼道,「不喜歡!一點都不好玩!」
「可我怎麼覺得你剛才玩的很投入,很享受,也很滿意呢?」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是嗎?」
「是的!千真萬確!你這個瘋子!」夕瑤當真了,她真的以為她要死,和他一起死,結果他竟然是耍她的,竟然說只是一個遊戲。
只是一個遊戲而已嗎?事實上,他是認真的,只是最後他反悔了,又不忍心了。
汎塵覺得,或許下一次,還是他先死比較好,因為他實在看不下去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慘狀。
四目相對,夕瑤覺得這樣很奇怪,看著他很奇怪,被他看著也很奇怪。
她很不自然地挪了挪腳和身體,膝蓋磕在棺材底部,抬起手臂,雙手抓在棺材的邊緣,試圖爬出去。由於棺材漂在水面上,她的一舉一動都引起棺材的劇烈晃動。
她準備跳進湖裡游到岸邊也不想跟這瘋子玩死亡的遊戲,她的腰間卻突然纏上一隻手臂,觸不及防地往後一攬。
「啊!」夕瑤好不容易把握平穩的身體猛然間往後傾倒。
「剛才的事還沒結束呢。」
「我不要!」
「由不得你。」
「我不要!」
「你剛才可不是這樣的。」
「我……」
「你的口味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重了,嗯?」
「我沒有!啊……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