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她怕親不待
2024-05-10 15:34:16
作者: 橙子澄澄
柳老婆子帶著柳玉笙走的時候,阿修追到了門口。
「笙笙,識字學功夫需要每天持之以恆。」
嗯,柳玉笙甜甜點頭,「阿修哥哥,我知道啦!我每天都會來!明天見!」
神助攻。
「明天見,」阿修應著,雙手在褲腿反覆收緊,看向柳老婆子,「……奶奶,明天見。」
柳老婆子暗嘶了一聲,這是怕她明天不讓囡囡來了,叫她一聲賣好?
來了這麼久,從頭到尾小男娃可沒跟她說過一個字。
合著她還是沾了自家孫女的光了。
好氣又好笑的擺擺手,「回吧,別送了,明天奶奶再給你們送些菜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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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頓了下,小臉慢慢凝出一絲笑意。
目送二人背影消失,阿修才轉頭,便看到娘親站在後面眼神複雜的看著他。
「修兒,你想跟囡囡玩,言行舉止需要更加小心,剛才你不該說你會那些,太過引人注目了……」
「娘,」他打斷她,小臉倔強,「我不怕他們,便是被發現了,他們也不敢殺我,我死了他們什麼都得不到。」
婦人眼底浮出一抹痛苦,「修兒,他們不敢殺你,可是他們會折磨你,讓你活著,比死了更難受。」
若是只為活命,她何必帶著他遠遠逃到這裡來。
阿修眼睛慢慢垂下去,走到沙地前,看著地上的字良久。
然後蹲下,在名字前又寫了一個字,隨即手一揮,沙地恢復原樣,不留半點痕跡。
柳家小院,晚飯後,一家人齊齊整整的時候,柳老婆子說了今天的事情。
「囡囡想學識字?」柳老爺子問。
「想!」柳玉笙答得響亮。
「那就學!」柳老爺子笑道,「識字是好事,咱不學其他人,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娃兒也該有見識,這樣才能更加明辨是非,通曉事理。」
柳玉笙小腿吧嗒吧嗒,跑過去就拱進柳老爺子懷裡。
這輩子,她真的很幸運。
在這個家裡,她不是賠錢貨,不是日後只能換一筆彩禮錢的貨物。
哪怕那種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或許也在家人心裡根深蒂固,但是當她表達出自己的嚮往,他們給出的,都是支持的態度,只這一點已經足夠她感動,繼而去珍惜。
柳老婆子在一旁笑嗔,「咱家囡囡啊,心大著呢,不只要學識字,還說要跟著婉容學習辨認草藥,才多大點人兒,想法就恁多。」
柳老爺子不樂意聽囡囡被數落,玩笑話他聽了也不高興,「小娃兒想法多些怎麼了,會想說明咱家囡囡聰明!你看看村子裡哪家女娃兒有我們囡囡精靈的?不懂想,不懂上進,一輩子也就只能面朝黃土背朝天。咱囡囡以後要是也那麼辛苦,你捨得?反正老頭子我捨不得。」
「你看你,我就兩句玩笑話你還來脾氣了,我能不心疼咱囡囡?」白了老頭子一眼,柳老婆子看向柳玉笙,「囡囡,既然你決定了要學東西,那咱可說好了,要堅持到底,不能新鮮勁兒過了就不學了,做得到嗎?」
「囡囡做得到!」柳玉笙點頭。
「娘,那個叫阿修的男娃真能教囡囡?他也沒多大吧?」柳大林雖然沒有反對,但是對小先生心存猶疑。
「跟知夏知秋差不多年紀,不過那小娃兒還真有點本事,」想起早上為了說服自己,阿修說的那一長串話,柳老婆子失笑,「他說他已經學了三字經,還有什麼論語,什麼詩經中庸的,哎喲一大串老婆子我都聽不懂,不過他暫時教教囡囡,應該沒問題,不就是認認字嘛。」
被忽略良久的柳家倆小子不服氣了,「吹牛皮的吧,才多大點就快把四書五經都學完了?他一出生就開始學習不成?再說了,要教囡囡認字,我們也可以啊!」
學了一年,還能教不了囡囡寫幾個字?
柳玉笙抿唇淺笑,也不反駁,蹬蹬蹬跑去灶口拿了根沒燒完的干樹枝,又蹬蹬蹬跑回來,在幾人面前的空地上歪歪扭扭寫下一個字。
農家晚飯吃得早,這個時候光線還不算暗,地上的字能看得很清楚。
「這是什麼字?」笑眯眯的,柳玉笙問倆哥哥。
「……」兄弟倆抓耳撓腮,看了半天沒認出來,這字先生還沒教過他們啊!
柳玉笙刷刷刷又在那個字前面加了兩個字,連起來念,「柳玉笙,我的名字!」
小下巴微抬,眼角斜睨,那小模樣兒傲嬌的,「阿修哥哥今天教我寫的!」
倆哥哥徹底歇菜,妹妹已經被人搶了。
相比蔫了吧唧的哥倆,家裡其他人可就高興了。
「喲,囡囡,一早上就會寫自己名字了,寫得比倆個哥哥還好,不錯啊!」
「咱囡囡聰明,比倆小子強多了!學,就跟著阿修學!」
「我今兒去小木屋看過,婉容跟阿修娘倆連個菜地都沒有,回頭我再給他們摘一籃子送去。」
「那小木屋荒廢十幾年了,也就勉強能住人,等我跟二林空下來,去幫著把院牆屋頂什麼的修修,當是交束脩了。」
一家子頃刻議論得熱火朝天,撇下哥倆在背後對阿修怨念深深。
人就不能比,一比氣死個人。
這一晚,柳玉笙睡得很好,做夢都在笑。
空間裡的黑土地,藥材密密麻麻,囊括了所有名貴藥材,是她前世花了十幾年時間收集的結果。
只要在小木屋學習一段時間,慢慢的,她就能一點一點把藥材拿出來用,能為這個家做的事情,會越來越多。
不用再苦等到她長大。
人在驟然擁有極致幸福的時候,反而會害怕,她便是這樣。
不是怕窮,也不是怕苦,她怕子欲養,而親不待。
第二天一早,柳老婆子帶著柳玉笙如約而至。
還沒走到羅浮山腳,在村口古榆樹下,遠遠就看到一道站在山腳下大石頭旁的小小身影。
柳老婆子不禁失笑,那孩子,是在害怕她們不來?
時間還很早,太陽剛剛升起,清晨的薄霧還未散開,也不知道小男孩在那裡站了多久,一頭凌亂髮絲沾滿被晨霧打濕的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