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雙面斥候

  六欲魔君啊的慘叫，手腕已經完全骨裂。而這瞬間在空中掉落的短刀，嗖的躥起，被蕭宇凡操縱著，刀尖狠狠扎進六欲魔君的左肋。噗呲，鮮血灑落，六欲魔君身體晃了兩晃，最終硬撐著沒有栽倒。嘴裡吐出兩口鮮血，面容變得更加蒼老，昏花的兩眼捕捉到謝靈均的身影，六欲魔君踉踉蹌蹌地走過去。

  徐凝柔失聲尖叫，拔出佩戴的長劍，不分章法地劈向六欲魔君。六欲魔君不耐煩地閃開，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抓住謝靈均的衣襟，跪倒在他面前：「魔尊，賜我一點魔力吧，罪臣不想這麼醜陋地死去。」

  謝靈均垂目望著老邁的昔日部將，淡漠地啟唇詢問：「鬼面尊者許諾你什麼？」

  六欲魔君抬起渾濁的雙眼悽然笑道：「殺掉蕭宇凡，就給我永恆的生命，其餘恕罪臣無法透露。但感知到魔尊的存在，罪臣就已知沒有希望……卻不想再次做叛徒……只願最後華麗地死去。」

  若能殺掉蕭宇凡，對妖魔無論哪一派都有好處……最後的話音細若遊絲，已經無法傳給世人得知，六欲魔君的身影漸漸虛幻，綠色磷光飄零如雨。冷艷的紅瞳暗華流轉，謝靈均默默地抬起手，放在六欲魔君的頭頂，暗金色的魔力傾注而落。宛如變魔術般，六欲魔君亂草似的頭髮恢復靚麗的黑色，面容也褪去腐朽，顯現出年輕的樣態。

  六欲魔君含笑而逝：「多謝魔尊……您、果然善良。」

  磷光飄零中，圓潤的球狀結晶體散發著溫潤的光彩，在徐凝柔驚訝的目光中，緩緩落在謝靈均的掌心消融不見。

  「靈均，那是什麼？」徐凝柔詫異地發問。

  「元神。」胡青丘從旁答道：「呵呵，六欲魔君還算有點品格，最後知道獻祭出元神。」

  目光落在謝靈均身上，些微的驚訝神色一閃而過。六欲魔君獻祭出元神不算什麼怪事，但奇怪的是靈均居然會毫無抗拒地接受。靈均對妖魔的態度似乎改變很多啊，令我這個護法有點無所適從，胡青丘淡淡地想著，這該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蕭宇凡望著這一幕很不舒服，但吸納別人元神的事情自己也做過，所以講不出什麼反對的話。

  「我到裡面看看，希望星華仙子無事。」蕭宇凡大步流星地往裡走著，灑脫的身影沒來由地渲染著一層怒氣。

  「好友似乎在鬧彆扭。」胡青丘啞然地笑了笑，隨後轉向神色清冷的白衣少年：「靈均，你們攻打妖界很缺人手吧，加我一個如何？」

  「隨便。」謝靈均隨口應道，衣袂飄擺，朝著蕭宇凡的反方向離去。

  謝靈均漫無目的地走動著，和潰敗的妖魔和追擊的仙人擦肩而過。仙魔們間或被他強大的魔尊氣息所吸引，但都懼怕地遠遠避開。走盡長廊，轉過殿宇，離開仙宮，在靈境湖畔緩緩漫行。

  水面倒影著寂寥的影子，清風吹拂著驅魔師的白袍，粼粼泛起波紋，清雅文靜的背影宛如受到貶謫的騷客。但他謝靈均精通詩畫，卻沒閒情做一雅士。曾想斬妖除魔，命運卻將他推到魔尊的位置。人生如木浮水，行止隨流，無奈而又可憐。

  「靈均。」徐凝柔低低地喚道，望著少年淡雅憂鬱的側顏，鼓足勇氣誓言道：「無論將來發生何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謝靈均佇足，回眸，憐惜地撫摸著徐凝柔的臉頰：「不用，我的命運你承受不起，我也不希望你做出改變。」

  ******

  星月閣內殿。

  冰璃仙子等人圍在門前，面色焦急地等待著，藥香的味道從裡面透出，令他們的心情緊張而又不安。戰前，冰璃仙子毛遂自薦，率領琉璃宮的弟子解救星華仙子。然而殺進重圍，找到昔日的好姐妹，她已經奄奄一息，倒在玄凜的懷中。

  據玄凜所言，星月閣的結界被打破，妖魔蜂擁而進。星華仙子和他聯手對付六欲魔君，卻仍舊落於下風。最後星華仙子在混戰中為了救他，硬生生挨了六欲魔君的毒辣掌擊，至今昏迷不醒。

  「如果我足夠強大，星華就不會受傷……連摯愛的人都無法保護，我玄凜何以有顏面立足天地間。」玄凜抱著腦袋，不斷地喃喃自責。

  蕭宇凡拍拍他的肩膀：「師兄有這份心，相信你會變得強大的……話說，在星月閣看見師兄，真是意外得快要掉落下巴。」

  「沒什麼好意外的，崑崙墟遭到洗劫那天，師父不希望我們跟著陪葬，硬生生將我們師兄弟趕走……後來星月閣收留了我……我們是逃出了，可是師父！！真沒用，作為弟子也那麼失敗。」想起崑崙墟傾塌的殿宇，和烈焰飛騰中的掌門，玄凜神情更加的晦暗。

  蕭宇凡聲音沙啞地接話說：「仇，我已經報了，圍攻崑崙墟的賊人全都被我誅殺，他們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玄凜聞言，掩飾不住驚訝的神色，首次抬眸認真地打量著蕭宇凡。面前的小師弟貌似已經晉升到神級？……小師弟，果然與眾不同，難怪師父要寄希望於他。

  「按照師兄的說法，有不少人逃出來？你可知道他們全都流落到哪裡？」蕭宇凡接著詢問，語氣里少有的鄭重其事。

  玄凜思索片刻：「我只知道玄烈和天機真人加入了璇璣城的仙盟，前段時間我們還有訊息往來。」

  「這樣啊，麻煩師兄再和他們聯絡聯絡。我想將大家全都召集回來，重建崑崙墟。」

  蕭宇凡目光灼灼，帶著堅定的意志，玄凜情不自禁地被這份決心所吸引，回答說：「好。」

  這時內殿的房門咔嗒開啟，耗費了大量仙力醫治星華仙子，玉墨面色頗顯得疲憊，不過臉上掛著喜悅的淺笑：「星華，已經甦醒了。」

  「多謝玉墨！」冰璃仙子和玄凜都喜不自勝，急忙往裡面衝去。

  玉墨側身讓開，在人流中找到蕭宇凡的身影，他也正凝望著自己。若有似無的清香飄逸過來，目光遙遙相對，蕭宇凡登時回想起六欲魔君製造的幻境，玉墨****半露的畫面衝擊著頭腦，剎那間面容比煮熟了的蝦子還紅。

  「玉、玉墨，我想起點事，看看前面的妖魔全都清除沒有。」蕭宇凡語無倫次地說著，後退兩步，猛然急轉身跑走。再不走，鼻血都要掉落，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而玉墨深感莫名地微微偏頭，瞧瞧自身，似乎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

  姑射城。

  夜深人靜時分，星月無光，街道上只剩下一兩聲打更的聲音。突然崇陽宮內閃出一個人影，全身黑衣黑袍，宛如鬼魅幽靈。黑衣人腳步輕盈落在地面，瞧瞧左右無人，順延著牆根飛走，來到暗影處才騰身而起，兔起鶻落幾個瞬息，黑衣人已經來到郊外密林里。

  夜風微微拂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黑衣人邊微微喘息，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隨後從懷中掏出一枚符紙。掌心凝練出一串文字信息，烙印在符紙上面。做完這些，符紙便自動地蜷縮，變成一隻細小的螢火蟲，悠悠飛翔在夜空中消失不見。

  帽兜下面的嬌顏揚起一抹笑容，黑衣人折身往回走，然而沒走出兩步就佇足停住。夜風在林木中刮過，帶來的騷動陡然在耳邊放大，黑衣人望著不期然而遇的兩道身影，黑瞳閃掠過一絲詫異，隨後恢復如初。

  「呵呵，柳神將，真沒想到你是雙面斥候。」秦天聖從暗影中走出，眼睛盯著黑衣人陰邪地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