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未達目的

  吳婆雖然到了，卻只行禮不開口。

  衛老爺有些不滿，覺得這奴才是仗著自己是衛舒然的侍婢，所以才會這般囂張。衛老爺越想心裡頭越不舒服，於是開口沒好氣道：

  「見到主子都不吭聲，啞巴了？！」

  衛朝顏差點撲哧出聲，很想諷刺一句：沒錯，就是啞巴了，你的寶貝妾室害的。

  吳婆嘴裡發出嗚嗚聲，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表示她的確是啞巴了。衛老爺頓時面上一愣，突然升起一股窘迫感。

  衛朝顏趁勢連忙上前走到吳婆身邊，擔憂地問：「吳婆，你、你怎麼啞了？這是怎麼回事？」

  吳婆看了眼衛朝顏，她與衛朝顏並未提前通過氣，但她在來的路上已經想了很多。等她到了現場一看這陣勢，便明白了衛朝顏究竟想做什麼。

  

  於是此刻她眼中含淚又似乎喊了些許憤恨，指了指阿北，又指了指從阿北懷裡掉出來的糕點。情緒激動之時，指著那糕點氣得直跺腳。

  衛朝顏掐著節奏，適時翻譯：「吳婆，你的意思是，你變成了啞巴，是因為吃了阿北送去的這個糕點？」

  吳婆聽了，重重點了點頭，然後看起來很悲痛地發出嗚咽哭聲。

  被毒藥傷過的嗓子勉強發聲，聲音極其難聽，又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和恐怖感，聽得衛老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竟真的被毒啞了。」衛老爺沒想到事情真的如此，頓時看向了玉姨娘。

  衛朝顏也立即帶著哭腔質問道：「玉姨娘，你為何如此狠心？她們不過曾經在我娘親手下伺候過，你便要下毒害死她們？！我娘親何從未虧待過你，你為何要這麼做？！爹爹，請你一定要替她們做主，否則叫女兒如何自處？」

  衛朝顏生得貌美，她此刻柔柔弱弱的模樣，更令這份美貌增添了幾分，讓人一瞧便心生憐惜。衛老爺看著自己的嫡女，嫡女的眉眼長得十分像她的母親，衛老爺從前年輕時也曾被自己的妻子容顏驚艷過，那會兒也曾真心喜愛過……

  想到過去的情分，衛老爺心底某處變得柔軟了一些，再看著玉姨娘時，便很是不滿。

  「你來說，這究竟怎麼一回事？！」衛老爺語氣不善，玉姨娘心覺不妙，立即就替自己辯解。

  「老爺，我是冤枉的啊！她們嘴一張，便將髒水潑到妾身身上，妾只有一張嘴，又如何說得過她們？老爺想想，妾身如此做又有什麼好處？事情鬧得這麼大，這不是引火燒身麼！」

  玉姨娘這會兒腦子倒是轉得快，想要引導著衛老爺往衛朝顏等人陷害她的方向上想。

  還沒等衛老爺開口，錢婆忽然悽厲呼喊一聲，眾人嚇得心驚膽戰，紛紛看向錢婆。只見錢婆抱著阿北在懷裡，而阿北暈死了過去。

  錢婆哭得好不傷心，衛朝顏沒等衛老爺開口，便立即遣人去請郎中來。

  衛老爺一聽，立刻感覺到肉疼。如今的郎中可不便宜，請到家裡來那就更貴了。為了一個下人請郎中也太奢侈了！要知道，一般僕從生病，都只是去藥鋪子裡讓那些賣草藥的人看上一眼開個土方子，管不管用就難說。又或者，走去郊外的靜恩寺，那兒每一旬便會有和尚進行義診。

  玉姨娘一見衛老爺這表情，便知他在心疼什麼。於是立即道：「一個下人罷了，還用得著請郎中？羽兒，你也太不懂得體恤家裡了！老爺一個月奉銀才多少？家裡每個月進帳才多少？處處都要用錢，哪裡能隨隨便便請郎中來看？」

  「請郎中的錢自然是不能從家中中饋里出。」衛朝顏毫不客氣說道，「既然事情都指向玉姨娘，這筆錢自然是要玉姨娘來掏腰包。就算是為自己洗刷冤屈，玉姨娘也得出這錢不是？莫非，玉姨娘是心中有鬼，不願讓阿北再開口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玉姨娘只覺得自己一口氣憋在喉頭，卻出不來，只能硬生生又吞下。

  衛朝顏這會兒也懶得管玉姨娘，她深知這玉姨娘一向不喜歡正面剛，正面衝突時只會說一些茶言茶語。她喜歡的是暗地裡動手腳，神不知鬼不覺的去害人。從這次下毒來看，玉姨娘也是夠心狠手辣。

  衛朝顏指揮著，叫人將阿北抬去就近的廂房。不一會兒，郎中也趕來，替阿北瞧了病。

  然後一錘定音道：「這小姑娘是中了毒，這毒不會要命，卻損喉道，不過她中毒後許是做了什麼措施，及時減輕的毒性，應該不至於成為啞巴。不過，嗓音怕是不會好聽了。」

  這郎中的確是會些醫術，不是那種憑著為數不多的經驗給人看病的赤腳大夫。

  聽到阿北還能說話，玉姨娘臉色微變。衛朝顏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

  郎中開了藥，衛朝顏遣人去抓藥。她走到阿北身邊，俯身去看她。在旁人看來，衛朝顏只是因為心疼阿北受了此等磨難，所以靠近些看看她。但不知，衛朝顏在阿北耳邊快速說了句「醒來」。

  只見阿北眼睛動了動，沒一會兒便睜開了雙眼。

  衛朝顏一臉欣喜：「阿北，你醒了！」

  說話間，她快速地給阿北餵下一顆藥丸。阿北吞下後一會兒，便覺得自己的嗓子似乎沒那麼難受了。

  「爹爹，阿北醒了，咱們不如趁熱打鐵將事情問個清楚，別冤枉了任何一個人。」衛朝顏立即看向衛老爺。

  衛老爺點了點頭，示意阿北將事情親口說個清楚。

  而這次，阿北說的版本比錢婆說的更為豐富。

  阿北看起來有些怯怯地，開口道：「玉姨娘遣人找上我，給了我這糕點，說讓我去給吳婆送去。若我不去，她就將我跟祖母都趕出衛府。我不知這糕點為何非要我送，也覺得送糕點實在不算什麼，就答應了。吳婆疼我，見我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便分了一大半給我。我不捨得吃，就帶回來了。」

  「之後，玉姨娘又找到我，說讓我晚些時候去將吳婆沒吃完的糕點都取回來。當時我還覺得好生奇怪，送都送了，怎麼還要取回來呢？但我沒問，只應了下來。反正糕點分了給我，我就當做是去拿回來的。原本糕點我是準備今天和祖母一同吃的，可祖母在忙，我有些沒忍住，便先吃了，結果就中了毒！我這才反應過來，玉姨娘在這糕點裡下了毒，所以我就來找玉姨娘，希望她能給我解藥救救我。這糕點是吉祥點心鋪做的，遣人去問便知是誰買的。」

  這話里，阿北將事情進行了一些「藝術加工」，事情還是這麼個事情，但是發生的順序和內容，經過了調整。

  玉姨娘一聽，氣得面色漲紅，頓時就要對著阿北開罵。

  不料，阿北忽然又道：「對了，玉姨娘當時還囑咐了我，讓我快些送去，一定要趕在大小姐去見吳婆之前。」

  這話一出，玉姨娘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她很快就鎮定下來。

  這回都不用衛朝顏開口，衛老爺就臉色陰沉道：「為什麼要趕在羽兒去見吳婆之前？你怎麼知道羽兒要去見吳婆？」

  這話是問的玉姨娘。

  玉姨娘還沒回答，衛朝顏厲聲道：「玉姨娘，你究竟是何居心？！你毒啞吳婆必定是不希望她能同我說話，你究竟怕她告訴我什麼？！是不是你隱瞞了我娘親離府的真相？！」

  誰也沒想到，衛朝顏會在這時候再次提起衛舒然，房中的人臉色均是變了。

  不料，玉姨娘忽然衝著衛老爺一跪，哭著道：「老爺，的確是我叫人做的。可我這都是為了老爺和羽兒啊，畢竟，畢竟她……」

  玉姨娘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讓衛老爺想起了什麼。

  只見衛老爺幾乎暴跳如雷呵斥：「你閉嘴！」

  玉姨娘便立即不再吭聲。

  有些不對勁。衛朝顏品出他們倆之間微妙的變化，玉姨娘為什麼說是為了老爺和她？玉姨娘毒啞吳婆，鐵定是跟娘親失蹤的事有關係。而她爹的暴怒也是跟娘親失蹤有關，這種怒並不是擔心壞人對娘親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導致對壞人產生的怒。

  「爹，玉姨娘這麼做恐怕是有意隱瞞娘親失蹤的真相，她不想讓娘親回來，好讓她……」衛朝顏還是決定開口問個清楚，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暴躁的衛老爺給打斷：

  「你也閉嘴！我說過，此事休要再提！誰要敢再提，便逐出府去！」

  衛朝顏心裡頭咯噔了一聲，心裡有個不好的猜測。

  衛老爺似是被今日這事兒給弄得夠糟心，他不想再耽擱時間，於是快刀斬亂麻，道：

  「玉姨娘無故殘害僕從，禁足半月。吳婆和阿北，讓內務管家給她倆一人支一兩銀子，以示安慰。」

  說完，衛老爺看也不看就走出了房間。

  玉姨娘沒想到自己最後還是鎩羽而歸，只恨恨瞪了衛朝顏一眼，也由著下人扶著離開了。

  衛朝顏知道這次想藉由這事兒逼玉姨娘說出真相是不可能的了，同時也知道了衛老爺的確是很忌諱此事。

  她看了眼吳婆，道：「吳婆，我送你回去。」

  既然玉姨娘那兒暫時無法突破，不如先問問吳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