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按計行事

  祝玉妍看著她，沒有說話，但眼裡卻流露出了疑色。

  衛朝顏看著她的眼睛，道：「因為我從你身上看到了不甘和反骨。」

  這句話讓祝玉妍瞳孔猛然收縮，緊張的情緒瞬間湧上來，背後的肌肉都感覺繃緊了。

  衛朝顏看出了她的緊張，她不急不慢道：「你驟然從官家小姐變成了罪臣之女淪為奴婢，心有不甘我可以理解。我看得出來，你並不滿意這樣的人生，你想要反抗這一切，想要掙脫所有的禁錮。」

  祝玉妍的雙手不自覺的絞在一起，似乎要拼命壓制自己的情緒。她始終不發一言，等著衛朝顏說。

  「我可以讓你實現你心中所想。」衛朝顏單刀直入，突然拋出這個如同炸彈一般的話，炸得祝玉妍情緒都有些遮掩不住，抬眼緊緊盯著衛朝顏。

  她有些艱難的開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想跟你做筆交易。」衛朝顏說得很是直接坦蕩，見祝玉妍聽得認真，繼續道，「我這次回來，在府中的日子，你替我好好辦事。等我想做的事做完了，我便放你自由。到時候，你想去做什麼，想成為什麼樣的人，都是你自己決定。」

  祝玉妍聽得心頭一動，但她並沒有立即回應，只是開口反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在府中的日子……這是何意？你沒有打算長久待下去？」

  

  問出口後，祝玉妍忽然間意識到，這衛府的嫡出大小姐這次回來，是帶著自己的目的的。而這個目的，她顯然不打算讓衛府的人知曉。

  不知為何，祝玉妍這會兒覺得，自己或許是上了賊船。

  「我既然要與你合作，那也不會瞞你。我這次回府，不會待太久，至多也就一個月吧。」衛朝顏看著祝玉妍，面容很是從容淡定，「一個月後，我會離開衛府。屆時，我將你的身契還給你，讓你自由。」

  祝玉妍微微捏緊了自己的手，沒有馬上答應，似乎是在猶豫。

  衛朝顏勾了勾嘴角：「機會只有一次，你可要想清楚了。」

  這話說得頗為漫不經心，就仿佛祝玉妍不答應也不會妨礙她的事兒，她這麼做完全只是想給祝玉妍一個機會一般。祝玉妍畢竟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即使心智再成熟，她有急迫的需求便忍耐不了太久。

  就在衛朝顏張嘴開始倒數時，祝玉妍立即急促道：「我答應你！你想讓我做什麼？」

  聽得祝玉妍答應，衛朝顏認真道：「你最主要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想辦法打聽到我爹知道的關於我娘失蹤的真相。」

  祝玉妍聽得有些糊塗，她剛入府，但是也知曉這家主母失蹤，所有進來的人在外都必須對此事三緘其口，絕不能說出去。而且她也聽說了，主母失蹤緣由不明。可如今聽衛朝顏這麼一說，難道衛老爺是知道緣由的？

  祝玉妍快速的在心裡判斷了一下這件事的難度，有些為難道：「像老爺這樣的，多在前院，身邊的人也大多是小廝，要接近會很顯眼的……」

  衛朝顏瞥了她一眼：「誰說想知道我爹嘴裡的事兒，非得從他身邊伺候的人嘴裡去挖？枕邊人，有時候會是更好的選擇。如今闔府上下，又有誰比得上玉姨娘風光？」

  祝玉妍只感覺肩頭一沉，仿佛有無形的壓力壓在了她身上。

  她道：「你是想讓我去接近玉姨娘？」

  「我想讓你獲取玉姨娘那邊人的信任，然後想辦法從她們嘴裡撬出緣由來。」衛朝顏說得很鎮定，今日玉姨娘和她爹的表現，都讓她不得懷疑這兩人是知曉些緣由的。只不過因為某種原因，他們並不想叫人知道，就連家中的其他人，他們也不願意告知。

  衛朝顏覺得，一定不是小事，心裡頭很是不安。

  「可我是你的奴婢，玉姨娘怎麼會信任我？」祝玉妍很是苦惱。

  「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衛朝顏回答得很乾脆利落，「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去做這件事。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越快越好。」

  說完這些，衛朝顏軟軟地半躺在暖塌上，看起來頗有些優哉游哉。

  她又道：「你要怎麼去套取情報我不會過問，不過在主任務之餘，你還需負責我貼身丫鬟的活計，免得引人懷疑。」

  祝玉妍想了想，重重點了點頭。

  衛朝顏伸手輕輕拍打了一下祝玉妍的手臂，道：「人吶，要想從一團糟糕的泥沼中出來，就會有不得不向現實低頭的時候。學會認清現實，根據眼下的情況作出判斷和後續安排，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這些，衛朝顏便一條腿翹到另一條腿上，然後就這麼靜靜躺著。而這躺著的期間，衛朝顏時不時就口渴要祝玉妍遞水，又或者支使她跑一趟大廚房拿點心等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衛朝顏就像是要讓祝玉妍把這句話體會個乾淨似的，對她毫不客氣，完完全全就當成了一個新侍婢來使用。難得的是，祝玉妍居然一聲苦都沒有叫過，也沒有擺臉色，在衛朝顏面前一直盡心盡力當好一個好侍婢。

  衛朝顏暗道她看人的眼光還是依舊這麼毒辣，一眼就瞧出了祝玉妍肯定是能幹大事的人。

  一個心裡藏著一團火，有強烈去做某件事欲望的人，渴望成功的動力會更足。動力足了，做起事來也就事半功倍。祝玉妍就是這個又強烈欲望去做某件事的人。

  隨後，衛朝顏在府上老老實實待了三天，叫人看不出一丁點異樣。在衛府眾人心中，衛家嫡出大小姐一向都是溫婉大氣的，從不在小事兒上斤斤計較，而且脾氣也好。這次大小姐回來，看著一丁點都沒變。

  等到了第四天，祝玉妍從外頭進來，走到衛朝顏面前，壓低聲音道：「如今玉姨娘身邊的人應該都知曉我與你面和心不和，原因是我有作為官家小姐的驕傲，不願意伺候人。」

  說完這句，祝玉妍又道：「今兒個我路過花園，正巧遇見了玉姨娘身邊的阿余，她還主動與我同行了一段，拉了一會兒家常，我瞧著是有拉攏我的跡象。」

  衛朝顏滿意點頭：「很好，耐心等著魚兒上鉤吧。」

  說完，衛朝顏從暖塌上起來，自己開始脫外裳，叫祝玉妍替她拿衣裳換。

  祝玉妍按照衛朝顏的要求將衣裳拿來，卻很是不懂：「你這是要做什麼？這裡衣與外裳不該這麼配著穿。」

  祝玉妍一邊說眼裡忍不住露出嫌棄的目光，若她還是官小姐，是不會輕易跟這種人交朋友的，畢竟連什麼外裳裡頭要穿什麼裡衣都不懂，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

  衛朝顏卻是一笑：「必須這麼穿。不這麼穿，又怎麼體現你對我的敷衍和不滿呢？你有所不知，我從前是真真兒的十指不沾陽春水，每日穿什麼都是底下人替我搭好，我從不需過問。」

  所以，這種習慣可以延續到如今她醒來，這不就連上了麼？因為衣服是下人搭配的，她不會仔細去看，那麼下人敷衍給她搭的衣服她沒有察覺也很正常。這樣一來，祝玉妍不服在衛朝顏手下當奴婢的心思，想必玉姨娘那邊也就更加相信。

  「你要去哪兒？」祝玉妍替衛朝顏更換好衣服，問道。想了想又問：「可是要去見你娘親原來的舊部？」

  前兩天衛朝顏特意讓她去悄悄打聽了那些還留在府中的夫人舊部在哪。

  衛朝顏攏了攏衣領，道：「是啊，也該讓玉姨娘有些危機感了。」

  否則，又怎麼會露出馬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