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干戈玉帛

2025-03-03 17:17:37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凌月懷孕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妙笛那裡,隨即就進宮來看她。

  此時正值初夏,屋外有夏蟬吱吱叫的歡快,凌月每日犯困,歪歪斜在貴妃榻上搖著團扇,甚是懶散隨意。妙笛手裡亦是拿著一個團扇輕輕搖著,目光在殿內掃視一圈,笑著說:「果然是皇后宮裡,就是不一樣。哎,你這宮裡燃的是什麼香,味道甚是奇異,聞著很是清新麼。」

  凌月抬起一隻手,指了指清荷:「你問清荷吧,向來是她喜歡搗鼓這些東西,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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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在一旁的清荷笑著接話:「蔣少夫人喜歡麼,這是奴婢自己調製的,加了薄荷和薰衣草,有助眠安神的功效。」

  「還安神?」妙笛忍不住笑了,轉眸看向凌月:「你看看你,這還沒顯懷呢,就嗜睡成這樣,這要是月份大了可怎麼好?哎,這香料我喜歡的緊,你幫我向清荷討些,我最近被我家那位小祖宗鬧得緊,正愁睡不著呢。」

  清荷忙接話:「蔣少夫人這麼說可真是折煞我了。」說完一扭身進了里廳。

  妙笛回頭看她一眼,轉臉對正換了個姿勢依舊懶懶的凌月說:「哎,清荷不是都和曹大統領成親了麼,怎麼還在你這?」轉念一想也就明白,憑著凌月的性子,自然不會和宮裡其他宮人走的太近,清荷是從王府跟出來的,之前和若水的交情也頗深,她凌月自然是信得過。再者說她現在有孕,更是疏忽不得。心思一動,說道:「要不我過幾天送兩個侍女給你,我手下出來的人,你自然放心。」

  凌月掀了眼皮看她,擺手:「我不過是懷個孩子,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嬌氣。這宮裡人本來我就嫌多,你還要再送進來兩個,真要把我供起來麼?」很是嫌棄的瞪一眼妙笛,話頭一轉,「對了,現在如煙怎麼樣?還是像以前那樣放不下麼?」聲音莫名就軟了下去,似是帶了些慨嘆的意味,卻又隱藏起幾分疼痛。

  妙笛拿起茶盞的動作一滯,朝凌月看過去,嘴角牽一絲淺笑:「有些事情它在那本就是一道疤,若是自己想不開,任誰也是開解不得。如煙到底和你我不同,她是小女子,宇馳又是她唯一的依靠,現在留她和憶冬兩個人,到底也是可憐。我前幾日去看她,她也問了我你的近況,倒也沒說什麼,想是還是需要些時間吧。」

  時間。凌月聞言在心中默默苦笑,面上卻是沒有絲毫表露。心說這世上最恐怖的莫過於時間,不過彈指一揮,就是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亦是能夠在不知不覺間就磨平一切,然最後留在人心中的芥蒂,也就只能換來一聲嘆息。

  「罷了,罷了。」凌月閉眼搖頭,「我倒是不期望此生她能夠原諒我,我只求她好好的,照顧好憶冬,那畢竟是宇馳唯一的血脈。」

  妙笛心頭莫名一揪,只是低低嘆了一口氣:「多說無益,這種事情總得要她自己想明白。你現在有了身孕,更是不要想這些事。過些天暑氣更勝,你又不能貪涼,可得注意了,馬虎不得。」

  縱是怎麼睡都不覺的舒服,凌月索性直接從榻上起來了,揉了揉眼睛,說:「知道了,知道了,你這些話翻來覆去說了多少遍了。我記住了。」轉頭看看窗外,一片大好的陽光,「妙笛,要不你陪我去花園逛逛吧,這每天悶著,我都快長蘑菇了。」

  妙笛看著凌月有些無奈:「你瞧瞧你現在這個說話,怎麼還是沒些分寸。」

  凌月瞥她一眼,沒理她。正好清荷從里廳出來,手裡托著個錦盒,奉於妙笛面前,畢恭畢敬道:「我們娘娘素日一直隨意慣了,這宮裡人多嚴責,平日裡也不大愛走動,這不蔣少夫人來了,這才願意出去走走。」

  妙笛聞言一愣,看著清荷略有些呆,想說凌月什麼樣的性子她還不知道麼,怎麼好端端的清荷於她說這些,實在是有些太見外了,卻也不好直言,只微笑著點頭。

  御花園內,樹木蔥鬱一片濃綠,夏花粉嫩嬌艷,向陽而開,有蝴蝶在空中追逐嬉戲,潺潺流水繞過假山,最後投進太液池中,唯聽水流清靈,四下靜膩之中,就連人心都跟著靜了下來。

  明媚的陽光灑在太液池上,一片波光粼粼直晃的人眼暈。

  凌月多少收起了些往日的懶散樣子,很是端正的走在頭裡,妙笛和清荷陪她身邊,身後還跟著四個宮女。一路走過,幾分也沒怎麼說話,只是注目與面前景色,直到在太液池邊的小徑上碰到了文恭航後蕭漪夢。

  身邊眾人連忙福身行禮,凌月則微微福了福身子,低低喚她一聲。

  蕭漪夢淡笑回禮,漠然掃一眼凌月身邊眾人,語氣里卻是隱藏不住的笑意:「怎麼昭睿皇后出門身邊就帶這麼幾個人,怕是會伺候不周吧。聽母后說昭睿皇后今日身子不爽,不知有沒有請太醫瞧瞧?今兒見昭睿皇后出門,難不成身子已經大好了?」

  言辭間滿滿的恭敬聽起來卻是別有幾分含義,妙笛眉頭微微一蹙,不動聲色的打量起眼前的蕭漪夢,心中似有隱怒。雖說自古一直東宮為尊,但凌月雖為西宮卻已然是皇后之位,擁皇帝親冊的金印寶冊,即是名分上稍低卻是與她蕭漪夢平輩,可是這蕭漪夢口口聲聲稱凌月封號而不稱姐妹,實屬生疏,也與禮數不合。

  「謝文恭皇后關心,本宮已是大好了。」凌月微微淺笑,不動聲色的還擊回去,順帶福一福身子,「本宮身子雖是大好,但也略帶病氣,怕渡給文恭皇后,這廂就告退了。」說完朝身後清荷遞一個眼色,從旁邊的小路上走來了去。完全不理會身後蕭漪夢微愣的神色。

  經這一鬧,便也再沒心思逛,走了沒多遠,凌月便和妙笛回了永和宮裡。

  才進到殿裡,清荷關上了房門,略有些不悅的說:「原以為這蕭皇后和先皇后是一路性子,卻不想竟是如此咄咄逼人,您瞧瞧那幾句話說的,哪裡像個大家閨秀,就這模樣還要母儀天下麼,也不怕被人笑話。」

  妙笛聽著卻是笑了,嘖嘖嘴,感嘆道:「早前我倒覺得清荷很是溫婉,卻不想也有如此潑辣的時候。」轉頭對著凌月,「不會都是跟你學的吧?」

  凌月低頭喝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要說這蕭漪夢對我有氣,我倒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她這皇后當得也著實沒有意思,不過是一個空殼罷了。要說擱在以前,我可能還發發善心,讓她從我這占些便宜,好讓她心裡平衡平衡,但是現在我自己也難受的緊,哪裡還有心情跟她瞎鬧。」她頓了片刻,嘖嘖嘴,抬臉對向清荷,「倘若下次我們要出門,還是先派個人出去看看,要是那位文恭皇后也出門,我們就安生在宮裡待著吧。」

  妙笛卻是想不到如凌月一般的雷厲風行也有這種退避三舍的時候,忍不住笑出聲來,搖頭:「凌月啊凌月,我這才發現你的性子收斂了可不止一點,要擱在以前,你早」終究沒有再往下說,只因話及此處,她想起了凌月胸口上的那道傷疤,總是時間再過長久,有些東西終究是再也回不來了。

  「我何曾有過那麼好鬥?」凌月抬眸瞪她,隨即又打了一個哈欠,「得饒人處且饒人,她蕭漪夢也沒什麼錯,本來有些事就與她無關,她倒也是可憐,攤上蕭庸那麼個爹。得了,時辰也不早了,收拾一下也該準備晚膳了,妙笛,你要是不著急回去,就在這用了膳了再走。」

  「不了,我出來時候也久了,府里怕是昀兒已經在鬧了,我且先回去,等過些日子再來看你。」妙笛說著起身,伸手招進跟著她來的兩個侍女,就準備要走。

  凌月忽而叫住她,嘴角牽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道:「妙笛莫不要為了不相干的人生氣,氣壞了自己可是不怎麼值當。」說完更是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她相信這話里的意思妙笛必定參的透。

  妙笛微微一怔,隨即一笑,點點頭,帶著侍女出去了。

  日子又將恢復平順,一朝一夕晃過,就有月余,下次妙笛再來,卻是帶了一個讓凌月略有些吃驚的消息,說是如煙聽聞凌月有喜之後回去靜默了幾日,再去見妙笛時就說想要進宮見見凌月,此前她錯怪怨懟於她,內心實在有愧,想要在她身邊陪伴幾月,直到凌月順產,是以干戈為玉帛。

  凌月失笑,想說這中間根本沒有干戈又何來玉帛之說,只當是如煙終於想的明白,回來於她復好,倒也沒什麼不可。於是去請示過了司馬皓軒,即日就將如煙接近宮來。

  許是歡喜太盛,以至於很有些細節的東西卻未曾發現。可是直到事後是想起,才覺那線索早就埋在了那看似平和的表象之下。

  夜幕降臨,巍峨宮宇隱藏於暗夜之中,有什麼東西正在改變著,卻沒有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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