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心之所願
2025-03-03 17:16:31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七十五章
遞雙筷子給司馬皓軒,凌月扭身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順手拿過他面前的空碟子幫他布菜。期間並不說話,只嘴角帶一絲淺笑,若有似無的感覺仿佛月光拂過紗幔,柔柔的卻是撩起人心底盪開一圈圈漣漪。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
「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會做飯。」司馬皓軒低頭看著桌上的幾樣菜式,淡笑開口,順手夾了一塊丸子放進嘴裡,臉上隨即露出稱讚之色,點頭道:「好吃。」趕緊又夾了幾筷子。
凌月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心說除了他身上這件明黃色的龍袍,其他地方看起來也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公子哥,而且這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個孩子,想也不想一句話已經笑著說出口:「不過都是些家常菜,想是你這樣的大家公子沒見過,才覺得新鮮。」
司馬皓軒抬頭看凌月,點頭:「呵,我倒是想吃,那也得有人給我做啊。從我記事起就跟著父皇在邊疆,長大了回來生活起居也都是有人伺候著,每餐飯菜自是有人送來,不過是府里得廚子做的,都是一個味,吃不出什麼新鮮。」
「你母親不照顧你麼?」聽了他的話,凌月倒是有些好奇,也是知道一般大戶人家都有廚子,用不著夫人動手,但是至於自己的兒子,做母親的到底也應該關心些吧。
司馬皓軒抬頭看他,吐出一塊骨頭在桌上,搖頭:「我母妃的心思從來都只在我父皇身上,對我關心也是因為功課,其他的從不過問。」
他雖說的隨意,凌月卻是從這話中聽出了旁的意思,似有隱隱的酸澀自心口湧出。很早之前就知道,但凡官宦人家內院之中女眷眾多,循著的是個皇宮之內同樣的理,就是母憑子貴。拋掉沒有子嗣的女子,那麼那些有兒子的就定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眾兄弟之中的翹楚,以此來活得所謂家主的關注,然後所有的心思就都放到了怎麼去博得家主的關注,而並非在意真正的家庭生活,長此以往下來,整個內院烏煙瘴氣,形同一方無煙戰場,人人自危,哪裡還有人關心所謂家庭溫馨為為何物。
凌月從未想過,面前君子謙謙溫潤如玉的司馬皓軒竟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突然之間就明白了他以前對她說過的有些話。
「我想要的其實和你沒有什麼不一樣,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身側有愛人作伴,平凡安逸,我想要的只是這樣。」
「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因為想要皇位才去爭奪,卻不知道我只是為了活命。」
情非得已,情非得已,總有些事是自己不能控制。更須知人生一場,不如意十之**,總得抓住些什麼讓自己高興快樂的事,不然此生終了時回顧,除了遺憾唏噓,再也尋不見其他,豈不是可憐?
心念一動,一句話已經不假思索出口:「哦,那以後我做給你吃。」
司馬皓軒頓時一愣,瞬間反應過來,笑答:「好啊。」
凌月臉上募地一紅,拿眼瞪他,也不再多話,低頭認真的扒飯。
吃過之後司馬皓軒便回到書桌前繼續批他的摺子,凌月倒也不著急走,收拾了碗筷食盒拿出去遞給清荷,只說自己還有些事讓她先回去。清荷望著凌月緋紅的臉色,心中已是瞭然,應一聲又跟李篆到了別才走了。
轉回殿裡,走到書案前,正瞧司馬皓軒手握硃筆在一封奏摺上游龍走鳳的寫著什麼,凌月只淡淡掃一眼便順手拿過硯台旁放著的硃砂細細研磨起來。
司馬皓軒筆下一頓,抬眸看她,就見她一臉平靜的低垂著頭,很是認真仔細的樣子,鬢角處一縷髮絲垂下,映著她下頜清的晰線條,卻是顯出一種從未見過的沉靜。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不知為何司馬皓軒腦中閃過這句話,瞬間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但因顧忌著不要讓凌月尷尬,那笑意也只在唇畔一閃而過,心想凌月也就是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實則內心還是很溫柔的,且帶著些小女兒才有的羞澀,自己若是唐突,怕是日後再也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他豈不是虧了。
心情莫名就很好,看起摺子來倒是比平時快了好多,沒一陣桌上小山似的奏摺就少了一半。
低頭看一眼硯台,再瞧桌上漸少的奏摺,凌月停了手上的動作,心說看樣子硃砂是夠用了。轉身從書架上隨便抽出一本書,走到司馬皓軒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翻看著打發時間。
倒也不是非要看些什麼,只是想要單純的陪在他身邊,和他呆在一起,那種莫名的平靜和踏實,讓她感覺到安穩自然。
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或許是從來就沒有過。沒有壓力也沒有顧慮,就讓自己完全的放鬆下來,再也沒有什麼事需要擔心,需要顧及,是真正的從內心透出來的平靜。
正在走神的空當,手中的書卻是被人抽了去,抬眼就見司馬皓軒淡笑著看她:「看的什麼這麼入神?」手上翻了幾頁書,眼中閃過一抹光亮,笑意卻是更濃,「我倒不知你對政史還感興趣,早前不是聽說你除了醫術其他的根本看不進去麼?」
凌月白他一眼:「呵,你這話說的倒是有趣,要想我在你這養心殿裡找出一本醫書來看,陛下,您這是有點強人所難了吧。」
頃刻間方才的沉靜溫雅瞬間破功,司馬皓軒額角跳了跳,笑得有些無奈。合上書在她身邊坐下來,很自然的牽起了她的手:「要是覺得悶就回去吧,等我晚上去看你。」
晚上去看你。
這話怎麼聽著都覺得意味深長啊。凌月挑起一側眉,表情很是怪異的看著他,緩緩把手抽了出來,乾笑兩聲:「別,陛下,您真的誤會了······」
話音還未落就聽方才被司馬皓軒使出內廳在門外候著的李篆的聲音洪亮響起:
「太后駕到——」
長長的一吊嗓子,驚得屋內兩個人瞬間同時一愣,凌月眉頭微皺,顯得有些促狹,司馬皓軒卻是相對淡定些,站起身子輕輕拍了下她的手,道:「不用緊張,是我母妃。」
是了,凌月這才想起來,司馬皓軒登基之後第一道聖旨就是尊其生母黎貴妃為聖母皇太后,至於前朝正宮皇后陸正源的妹妹陸婉儀本應被尊為母后皇太后,卻是因為被陸正源拖累,依舊享皇后尊稱,遷居皇宮偏僻院落,至於已故的蕭芸琴,也是被追封為皇后,諡號溫貞。
這結局原本無可厚非,但隱約中凌月覺得這件事和這位黎貴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想說後宮女子,爭寵基本是她們所有日常,而看先帝司馬盛元後宮中佳麗不計其數,但他只有兩位皇子,且自大梁國建立至今三年,從未聽說後宮中哪位妃嬪有孕生產,這其中的因由不用細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輕微點一點頭,凌月「嗯」一聲,已經站起身來,跟著司馬皓軒走出去。心中雖有惴惴,但她也明白,不管如何不論遲早,她和這位之前的黎貴妃現在的太后都得相見,更是清楚晚見不如早見,若能早一點了解這位太后其人,日後也許會少些麻煩。可如果從心底而論,她凌月當真是對這位太后沒有半分興趣,再說之前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而這位黎太后給她的感覺就不甚友好,更因為她現在的身份尷尬,見面就更是尷尬,但是於情於理都是避無可避,最後也就只能坦然面對。
不是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對了,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雖然凌月自認不醜,但這自嘲式的自我安慰還是讓她放鬆了不少。
殿門打開,黎太后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邁進門來,一身明黃色金線秀鳳的華麗長袍,鳳冠高聳,步搖低垂,耳上一雙紅瑪瑙嵌珍珠的墜子直垂及肩,雍容華貴之態盡顯無疑,而她此時逆光而來,渾身毫不遮掩的珠光寶氣再加上自她身上散發出的震懾之感,給人以無形壓迫。
這是與初見她時的溫婉淑靜完全不同的氣場,凌月明顯駭然,一時愣在原地。她身側的司馬皓軒卻是已經拜倒下去,恭敬請安。凌月瞬間回神,與他錯開一步距離,立刻跪下:
「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黎太后聞言,只略略一抬手,淡淡道:「起來吧。」越過凌月身邊在正廳的上座坐了下來,這才抬眸看向凌月,卻是在瞧清楚凌月的面容之時,臉色微微一變,眼角眉梢似露出一絲驚訝,轉而揚起一絲笑意,朝司馬皓軒問道:
「皇帝,這位姑娘看著面生,不知是誰家的小姐啊?」
凌月聞言心頭猛然一驚,下意識抬眸看一眼黎太后,卻是從她臉上看到一絲極為熟悉的神色,腦中迅速反應,這神情分明與她初次進宮在先皇帝寢宮中見她時的神色一樣。
難道她認出自己了?
凌月頓時駭然,卻是不敢說一句話,只朝司馬皓軒瞥過一眼,先穩住自己的內心看他如何解釋。
「母后您忘了,您早前見過的,她就是凌月,我跟您提過的。」司馬皓軒答的坦然,走過去直接坐在黎貴妃旁邊的椅子上。
見此情形凌月心中已是明了,低下頭聲音諾諾,隨意找了個理由就趕緊從養心殿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