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心亂不明

2025-03-03 17:14:52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二十八章

  藥浴,服用湯藥善補氣血,施針,內力輔助凝血丹發揮藥力,加之後期調理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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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凌月整個的治療計劃。

  當然這些除了玄逸之她沒有告訴其他人,而玄逸之聽完她的陳述之後也只是略一抬眉,低頭專心打開它帶來的針包,點上一支蠟燭,仔細的放在火焰上掃過,然後放在一邊備用,頭也不轉的對凌月說:

  「你去準備吧。」

  木施之後,凌月沉下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終於拉開了自己的衣帶,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心中立時一陣自嘲,明明是自己做的決定,怎麼臨到跟前反而開始害怕了呢。深深吸進一口氣,凌月終於邁步走了出來。

  下意識的看向玄逸之,凌月一愣,下一刻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此時站在塌邊的桌邊,聽見凌月的動靜微微側頭,眼上覆著一條三指寬的白綾,徹底遮擋住視線,眉頭微蹙:

  「你笑什麼?」

  聽著這理所當然的問句凌月笑意更深,心知他是為她考慮才出此下策,不想她因此受人非議,如此搞出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反而讓人忍俊不禁。腳下步子一滯,最終還是徑直朝他走了過去,伸手直接拉開了玄逸之腦後綁著的白綾的結,開口語氣卻是淡淡:

  「你整這些沒用的做什麼,不用眼睛看,就得上手摸,完全沒區別。」一雙眼睛賊兮兮的盯著玄逸之,滿含笑意。隨即一個轉身,隨意坐在了塌邊,側臉看一眼案几上排好的銀針,心底就是一陣發憷,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略帶了幾分調笑的問:「先扎哪?」

  眼前的白綾被突然拿掉,玄逸之仍然閉著眼睛,聽見凌月如此大大咧咧的話,心底猛然一顫。他還從未見過那個女子如她一般大大咧咧,什麼樣的話都干敢往出說。要知道尋常家的姑娘可是把清白看得比自己得命都重要,而她凌月,卻像是完全不在乎一般。遲疑片刻,略有些躊躇的睜開眼,略有些遲緩的朝凌月看過去,而僅這一眼,卻是讓他忍不住呼吸一滯。

  由於施針的穴位主要是在上半身,所以凌月現在只穿了一條長褲,上身只在重點部位用白絹裹了,露出身上一大片光潔細嫩的皮膚。

  從未想過她是如此的清瘦,細長的脖頸下兩條鎖骨凜冽的甚至刺目,細長的胳膊撐在榻沿上,兩條細長的傷痕攀爬其上,一條似乎已經有些時日了,顏色要比旁邊的皮膚深些,而另一條卻是才剛剛褪去血痂的模樣,粉紅的,讓人覺得有些猙獰。

  腦海中突然想及她傷了肋骨,目光不由自主便掃到那裡,雖然皮膚上已看不出任何異樣,但是想及那種疼痛,玄逸之還是忍不住心頭一抽。略有些尷尬的別過頭,咳嗽一聲算作掩飾,開口間,聲音募得卻有些沙啞:「你趴上去,先扎骨針。」

  感受到玄逸之看自己的目光,凌月明顯感覺自己身子顫了一下,卻完全沒有不好意思。於她而言,現在這種狀態完全和她在醫館幫人治傷沒有絲毫區別,而她自己也完全相信,對於玄逸之而言,自己不過是一大塊五花肉,所以根本不擔心他想多。

  應了一聲之後凌月脫鞋面朝牆趴在了塌上,隨意的撈一把自己披在背上的長髮,露出整個背部皮膚。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

  原來她還是害怕啊。此時凌月只聽到自己一下沉過一下的心跳,滿腦子竟是一片空白。忍不住的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勸自己,既然肋骨的二次骨折都能忍,難道還會怕這小小的骨針麼?但這話說給自己都顯得沒有底氣,因為她的聽覺在這一刻見鬼般的異常靈敏,甚至連玄逸之那細不可聞的呼吸聲都覺得很是聒噪。

  等待的過程猶如凌遲,凌月緊閉了雙眼,緊咬牙關。心想,就當自己是一具屍體好了。然而這樣的想法也莫過於自欺欺人。

  玄逸之轉身,入眼的是凌月直垂地面的長髮,那濃稠的黑色,莫名就讓他心口一陣發緊。低嘆一口氣,走到塌邊,目光落在凌月無比清晰的頸椎骨上,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一句話已經出口:「別怕。」

  短短兩個字,卻是讓凌月心頭一暖,忍不住的睜開眼睛剛要說話,卻不想於此同時頸椎骨上一根針已經深深釘了進去,頓時什麼話都再也說不出來,唯有下意識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許是怕拖延的時間太長讓凌月受罪,玄逸之心下一狠,瞬間八根銀針飛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指定的穴位。

  頓時間凌月只感覺自己的頭仿佛要炸裂開來,一陣暈眩之下卻是有缺氧的快感,但她死死咬著下唇,愣是一聲都沒吭。口腔里一陣腥甜漫延,知道是自己太用力咬破了下唇,便有些遲鈍的鬆開了自己的呀,長長呼出一口氣。

  而另一次,玄逸之聽到她這一聲如詠似嘆的輕微聲音,心底升起的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如果疼就叫出來,別強忍著。」毫無情緒的話語出口,玄逸之猛然一愣,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莫名就有些慌亂。

  凌月卻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聞言只是輕聲一笑,仍然一動不動的趴在榻上:「說得倒是輕巧,我現在沒忍住一嗓子叫出來,豈不是要被人撞破?況且你放心,這點疼我還是能受的住的。」

  玄逸之嘴角一抿,臉色募得陰沉了幾分,手下動作倒是沒停,又下幾針,徹底把後背上的穴位一次扎完。轉了個身,到里室去洗了一把手,出來後就坐在桌邊,給自己滿上一杯茶,假裝若無其事的抿上一口,再也不去看凌月一眼。

  空氣中能聞到淡淡的檀香味,悠長又細微的挑弄著人的嗅覺。凌月閉上眼,想要趁著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休息,卻不想從後背傳來的一陣又一陣極細微的疼痛,卻在不斷刺激著她的神經,之後便慢慢強烈起來。雙拳不由自主的攥緊,咬緊了牙不讓自己發出哪怕一丁點動靜,但那疼痛卻在逐漸清晰起來,讓她再也不能忽視。

  可是不能停下來啊。如果此時她認輸了,那就真的是輸了。

  現在已經是深秋,就算是江南天氣也有些涼了,凌月穿的這麼單薄,但她的背後卻還是結了一層細密的汗水。冰涼的黏貼著她的肌膚,讓她的腦子也越發的不清楚起來。

  銀針抽離的感覺很是細微,凌月闔動眼皮,掙扎了幾下終於睜開眼睛:

  「時辰到了?」

  玄逸之面沉如水,悶悶應了一聲,然後他的目光落在凌月的背後一些極細微的痕跡上,眉頭漸漸皺緊,忍不出手上動作一滯。

  「怎麼了?」凌月有些疑惑,轉了腦袋看他,卻見他用那麼奇怪的表情正盯著自己的背,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臉上也爬上一份紅暈,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聲音不由的小了幾分:

  「你在看什麼?」

  終於忍不住手指輕觸其上,感覺到自己指尖下的那些細微痕跡,玄逸之腦海中頓時映出夕央的一張傷痕累累的臉。她側臉密集卻細微的傷痕,幾乎與凌月背後的痕跡如出一轍,雖然凌月背上只是幾道淺淡的印記,卻是的讓人無法忽視。

  感覺到自己背後異樣的觸感,凌月的呼吸猛然一顫,身子也忍不住縮了一下,一瞬間羞澀和窘迫同時湧上心頭。她完全知道玄逸之看見了什麼,那些細微的痕跡是她曾經失敗的烙印,是她身為東煞殺手時留在她身上這一生都無法抹去的印記。

  凌月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腦海中即將迸發而出的有關於在東煞時那些腥風血雨的記憶,強迫自己不去回憶。因為她知道,現在好不容易才從過去中擺脫出來,絕對不能允許自己再踏足其中,更不允許她深陷於那些不可自拔的無力之中。

  「疼麼?」玄逸之開口,語氣中滿含著疼痛與不忍。

  凌月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故作輕鬆的說:「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怎麼還會疼。」說著撐起身子坐起來,「前面還有三個穴位,趕緊扎完我好穿衣服,有點冷。」

  看似不經意的轉移話題,玄逸之怎麼可能看不穿她的想法,於是微微扯了扯嘴角,點頭。

  沉默的扎完最後幾針,凌月的臉色較之前來時要蒼白了幾分。玄逸之扶她從榻上坐了起來,又拿了她的衣服幫她穿上。凌月只靜靜看著他的動作,扯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

  靜坐了一陣兩人皆是無語,各自懷著心事卻也並不說明。

  凌月靠在榻上小憩了一陣,恍惚間只感覺自己的身子輕了不找,心卻是很久不曾有過的平靜,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玄逸之低頭抿一口茶,抬眼看一眼睡熟的凌月,思忖了片刻還是走過去,往她身上蓋一條薄被,緩緩踱出門去。

  望著頭頂一片湛藍如洗的天空,只覺得清明透亮,仿佛什麼都能看的清楚一般,然,玄逸之卻是有些疑惑,他的心,他似乎是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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