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近在咫尺
2025-03-03 17:14:47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玄逸之正盤腿坐於榻上,雙目微閉,氣定神閒的冥想,突然房門被人大力推開,猛然間睜眼,就見凌月已經進到屋內,反手關門。
「你現在就連門都懶得敲了麼?」玄逸之皺眉開口,眉眼間儘是不贊同。
「你什麼時候走?」凌月不答反問,徑直走過去坐在玄逸之塌邊,一臉難得一見的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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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逸之微微一怔,眉頭愈發緊蹙:「怎麼了?」他並沒有回答凌月的問題,而是不著痕跡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不知道為什麼,凌月今天的狀態讓他隱隱之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看著凌月的目光里更多了幾分警惕。
「我想請你幫個忙。」凌月說的倒是直接,也不等玄逸之答應就開口:「幫我弄點你們幻靈宮的秘制丹藥,我有急用。」
昨天回去凌月想了很久,以她現在的狀態自然是無法參與十二月初一之前的反攻,可她怎麼可能允許自己錯過,仔細想過之後最終決定來找玄逸之,因為記得上次從雲霞山莊逃脫,正是因為有幻靈宮的丹藥她才能恢復的那麼快,所以這一次,她也想要如法炮製。
「幻靈宮的凝血丹是可以幫助內力快速恢復,但是對於你的骨折,卻是沒有絲毫幫助。」玄逸之淡淡一句,垂下眸子,心中莫名有些慌亂,突然不明白她這麼急匆匆的趕來是為了什麼。於是頓了一下抬頭看她,問:「你先說說你要幹嘛?」
其實她要幹什麼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麼。昨晚玄逸之把藥瓶給任宇馳想讓他代為轉交凌月,卻不想被他拒絕了,而現在凌月卻自己跑來找他要,並且這麼心急火燎,定然是有什麼事。可當下情況之下,除了司馬皓正準備登基司馬皓軒準備起兵反攻之外怎麼會有其他事情讓凌月分心,所以這其中緣由便再明顯不過。
想到這裡,玄逸之眸色突然一寒,有極隱秘的怒氣正從心底滲出,他緊抿著嘴角,冷冷看著凌月,並不一語。
凌月看玄逸之的臉色,自然明白他已經猜到了她想做什麼,索性也懶得再編瞎話騙他,斜過身子一手撐著榻上的矮几,一臉肅然的開口:
「你只說你幫不幫吧。」
明明是求人,怎麼她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玄逸之一挑眉,歪頭看他,目光里一片冷清,看得人背後一涼。凌月倒是絲毫沒有畏懼,不動聲色的直視回去,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卻是仿佛一場無聲的博弈,兩個人都清楚的知道,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片刻之後,玄逸之移回目光,輕嘆一口氣,語氣卻是淡淡:「你何必這樣,你不過是一個姑娘家,凡事倘若都要你去拼命,那要我們這些男人何用?」
話一出口才覺得其中含義有些微妙,玄逸之頓時啞了口,別開頭再不看她。
聞言凌月身子猛然一震,沉默半晌最終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垂下眸子:「逸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當然,或許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是我想要的,你們真正知道麼?」
緩緩閉眼,腦海中映出一幕又一幕畫面,方楚臨死前決絕的面容,蕭芸琴自盡前祈求她給予答案的渴求眼神,還有司馬皓軒在大殿之內毫不猶豫將手中的伏虎扔給司馬皓正的動作······一瞬間只感覺有一根長滿倒刺的藤蔓纏繞上她的心臟,越發的收緊,帶出一片鮮血淋漓,疼痛得幾乎就要窒息。
無法言語,更不能表露,只能強逼著自己壓抑下去。一臉淡然之下,有誰知道她內心之中的掙扎,只不過掩飾的極好罷了。
「知道。」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玄逸之猛然回頭看住凌月的眼睛,眸子裡升起一團霧氣,看不清情緒,「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不想平白看你去送死。」氣悶的一拂袖子,冷聲道:「你回去,這件事沒得商量。」
聽到這樣的回答凌月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她靜靜的看著玄逸之的背影,半晌呼出一口氣,輕笑一聲,幽幽的說:「逸之兄,你以為你不幫我我就弄不到了麼?我想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幹什麼的,這世上的東西之分我想不想要,而不分我是不是拿的到手。」說完,單手一撐,直接從榻上蹦了下去,直接就往門口走。
還不等她邁開兩步,就感覺自己的胳膊被抓住了。凌月冷然回頭看玄逸之,掃一眼他扣在她胳膊上的手,開口:「鬆開。」
這一句恰似命令,卻是激起玄逸之的怒氣,手上的力道沒有絲毫減弱反而用力一拽,直接把凌月拉到了他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凌月忍不住一驚,完全沒有準備的一個轉身,她整個人已經直接朝榻上跌了過去,目光掃及木塌邊緣的稜角,當時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是完了,這下肯定又得骨折了,於是下意識的閉眼咬牙,偏轉過頭。
最後卻沒有想像中的劇痛從肋間傳來,只感覺到身子下墜的時候有一隻大手直接托住了她的腰,猛然間睜眼轉過頭來,就看到玄逸之傾著身子緊皺眉頭,他的臉與自己近在咫尺,而她看他的瞬間,他正巧也抬眼看她,四目相對之間,兩個人皆是一怔。
一瞬間只感覺時間都停止了。玄逸之看著凌月近在眼前的臉,他能清晰的從她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影子,依舊是淡然清冷的一張臉,但他卻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非常有力的在他胸膛里跳動。
凌月亦是愣在原地,大睜著眼望著玄逸之依舊冷若冰霜的一張臉,匆忙間似乎看到他眼中有一絲極細微的情緒一閃而過,瞬間呼吸就亂了幾分。下意思的低頭看一眼他托在自己腰上的手,只感覺到那一片皮膚莫名的就有些發熱。連忙一隻手撐住塌沿站起身來,有些尷尬的乾咳兩聲,想要說些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於是陷入一片死寂一般的沉默。
這樣的氣氛好奇怪,空氣中仿佛瀰漫進了什麼異樣的氣味,絲絲縷縷間擾動著人的心緒,卻又琢磨不定,實在讓人難受。
一聲悠長的輕嘆,玄逸之閉了閉眼復又睜開,很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停了片刻從自己袖袍里取出藥瓶,遲疑了一下還是遞給了凌月,嘴唇掀了掀原本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卻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凌月望著玄逸之遞過來的藥瓶,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愣了一瞬還是伸手接過,感覺到瓶身上殘留的玄逸之的溫度,心口溢出一陣酸澀。他原本是沒有必要幫自己的,畢竟他們也並沒有多深厚的交情在,自己如此逼他已經很是過分,而他卻還是把凝血丹給她了。
「謝謝。」半晌終於出口,這一聲卻是輕的仿佛一片被風吹走的羽毛一般,沒有絲毫分量,凌月扯了扯嘴角,心情已然亂成一團麻。
玄逸之抬眼看向凌月,微微搖頭:「你倒也用不著謝我,我聽你師弟說你這次傷的很重,自然用不得內力,想來就算你拿了這凝血丹也很難將它的療效發揮完全。」說到這裡突然一頓,話鋒一轉,「我倒覺得你師弟說的挺有道理,你還是好生歇養一段日子吧,那凝血丹你留著,日後定然用的著。」
就知道他玄逸之不會這麼容易就把凝血丹給自己,凌月不由得有些惱,低頭看一眼手中的藥瓶,翻轉兩圈,苦笑一聲:「也罷,逸之兄,我原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現在發現,的確是我想多了。你們自以為為了我好,把我困在這,什麼都不讓我知道,是為了保護我,可你們不明白,提心弔膽的感覺有多煎熬。」抬眼看向玄逸之,眼角似是有淚,嘴角卻是帶笑,那樣的表情,直叫人心疼。
玄逸之呼吸一滯,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才想開口說什麼,就又聽到凌月略帶期艾的聲音:
「逸之,我不想等在這裡,我想要一起跟著去。我不需要人保護,我可以保護自己,我不想被人護在身後,你明白我說的意思。」
心在一瞬間就軟了下來,玄逸之轉頭看向凌月,就見她那樣一副表情,如何能夠不動容。
可她為什麼偏偏要這樣?這話里不帶任何祈求或者威脅,卻讓玄逸之根本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就是因為之前沒有辦法選擇,沒有辦法保護,所以當現在有了這個能力之後就一定要死命抓著不放手麼?哪怕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麼?
找不到答案。玄逸之望著眼前的凌月,心中五味雜陳。她從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過自己的柔弱,可她方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懇求,而他又怎麼能狠心拒絕。
這一次,就遵循她的意願吧。縱然之後她會遇到什麼不測,大不了他就陪在她身邊,為她保駕護航。
決心已下,玄逸之在一瞬間放鬆了不少,轉回目光淡淡開口:「罷了,我答應幫你療傷,但你也答應我,再不可隻身犯險。」
這樣的口氣太像訓誡夕央了,凌月聽了微微一愣,下一刻卻揚起嘴角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