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隨緣而去

2025-03-03 17:14:36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梁建國三年秋,開國皇帝司馬盛元駕崩,二皇子允清王司馬皓正承繼大統,定於十二月初一祭天登位,改年號為舜天,特此昭告天下。

  其實凌月心裡清楚的很,這個消息司馬皓軒是不會想讓她知道的,可是怎麼可能瞞得住,就算她現在身在這深院當中,外面的消息也還是靈通的。

  打發走了老在她面前晃蕩的幾個婢女,凌月起身關屋門,將自己置身於一方封閉的空間內,坐桌邊看著牆角香爐里冉冉升起的香菸,久久出神。

  心底滲出一陣陣的冰涼,不知道因為什麼,突然想起數月之前自己曾對曹子俊說的一句話。

  她說:其實這江山最後是誰坐,我一點都不在乎。

  當真是不在乎麼?可是為什麼當所有事實已定,她卻再也做不到似從前一般坦然了?原來不過短短几個月,自己的心境已然與從前大不相同。到底這最後結局至此,與她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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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覺察到有人來了,而且是她所熟悉的氣息,本就沉鬱的心情更是又重了幾分。

  那人站在門邊,卻不進來,在門框上留下一道虛影,看著人心底一陣發憷。凌月苦笑一聲,早知他有很多話要問,前幾日尋不見機會,今日來了,卻又如此,那他又何必尋來。

  「外面風大,有什麼話進來說吧。」

  任宇馳遲疑了一下,推門而入,反手關門。

  凌月坐直了身子,並不看他,只順手沏好一杯茶,放自己對面。任宇馳在門口站了一會才走過去坐下,渾身散發出寒氣,頓時感覺周圍的空氣都涼了幾分。

  良久,凌月抬頭看向她,眼中一片虛空,微微扯了扯嘴角:「你想說什麼說就是了。」

  「你都知道了?」任宇馳一臉鎮定開口。

  「這普天之下還有誰不知道?」凌月不答反問,略一挑眉,「你來這不會是專門為了跟我說這個的。宇馳,上次見你因著旁邊有如煙和妙笛,我不好開口,現在就你我二人,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

  「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為了我犯險,更何況一開始你並沒有打算留下來,要不然你也不會戴著我的面具。」戴面具就是為了好脫身,現在他任宇馳卻留在了這,追究其根本只能是為了自己,這些他真當凌月不知道麼。

  說什麼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因為司馬皓軒人在江南他的客棧也不安全,為了護如煙和憶冬考慮才決定留下來。現在局勢不穩是不錯,可是就算要打仗也不可能波及江南,他司馬皓正怎麼可能傻到舉兵進犯?這些話他騙騙如煙和妙笛也就過去了,怎麼可能騙得了凌月。

  任宇馳眉頭一挑,卻是苦笑一聲,搖頭:「我倒是希望你能笨一點,不要什麼事都能看得那麼透徹,這樣我也能省幾分心。」

  「呵,宇馳,好歹說當年按入門的先後我也是你的師姐,你當真以為你的那些小心思我參不透?」話一出口才覺語氣有些唐突,凌月有些訕訕,緩了緩情緒,沉下聲:「這次也是我大意了。可是你既然已經做好了救了我就走的準備,又何苦······」

  「當年方楚救得人可不止你一個。」任宇馳打斷凌月的話,抬目凝望著她「倘若沒有方楚,三年前我就已經死了,哪裡還有現在的安穩。凌月我懂你的想法,但是有些事並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擔得動的。我現在想起那日見你吊在那裡的情形,還是一陣陣的後怕。」腦海中頓時湧出當時凌月被吊在牆上的畫面,蒼白的如同一張紙片,而她身上的黑衣,卻像是直接要將他隱藏進黑暗裡去了。心口猛然一震鈍痛,像是被人一下一下用錘頭砸著,卻是無法反抗。

  「呵呵。」凌月苦笑一聲,伸手握住任宇馳擱在桌面上的手,臉上的表情很複雜,「都說殺手無心,尤其是像你我這樣的人。誰人能想到當年殺人如麻見血不眨眼的東煞三魔,現如今都多了幾分做人的模樣。宇馳,你我能有今日著實不易,可我到底是孤身一人,就算身邊跟著若水,再過一兩年她也就該嫁人成家了,倒是你,身邊有了如煙和憶冬,我怎麼可以眼看著你犯險啊。」縱然都是為了我,我也於心不忍。

  「翻來覆去你也就儘是這些說辭,現在我主意已定,你再說許多也是沒用,倘若你還想勸我,我只有四個字給你,免開尊口。」任宇馳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撐在膝蓋上,一別頭,臉上滿是怒氣。

  凌月見他如此微微抿唇:「想不到這些年來你的性子倒是一點都沒變,都已經是當了爹的人,怎麼······哎,算了,算了,不提也罷。」擺擺手,很是無奈。

  一瞬間就覺得有些悵然,時光總是磨人,卻終究磨不掉一個人內心裡最初的東西。小時候身處東煞之中,本著做殺手需得無心無情,總是多了幾分冷酷無情,原以為自己早就沒有了七情六慾,卻不想短短三年時間又將那過去拋棄掉的盡數彌補了回來。果然人還是需要尋求溫暖和陪伴,不然此一生茫茫然活到入土,倒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其實倘若要再說得透徹些,一個人若是越缺少什麼便會越想要得到,一旦得到就不可能輕易放手。倘若不放手就必受其累,總而言之,因果循環,福禍相依,到底沒有人能真的捨棄或者放下,如若誰真的做到了,那才是真真的殘酷至極,卻也是真正的可憐至極,看似是對身邊的殘忍,實則最終是對自己殘忍。不過說這些到底也沒什麼用處,畢竟凌月清楚的知道她和任宇馳都沒有那樣的心境,他們要的,實在是太卑微渺小。

  沉默了一陣,只聞見空氣中的檀香氣味漸濃,絲絲縷縷的繞著,倒也沒有一開始的壓抑。也是,終究是從小相伴長大,又都是刀風血雨里滾過的人,自然沒有那麼矯情生疏,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了。

  「宇馳,司馬皓軒對於你的身份是怎麼說的?」凌月一根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抬頭看他。

  「身份這種事尋個什麼由頭不行。」任宇馳不以為然,「左不過這次他司馬皓軒救你玩得這手筆著實太大,引得蕭庸十分不滿,他自以為憑藉當時兵力,定然可以殺進皇宮取了司馬皓正的人頭。」話畢,他冷冷一笑,望著凌月,「照此番情景來看,他蕭庸先是喪女又被逼出京城,心裡正是不痛快,指不定會把這些個因由全加在你身上,所以你還是靜靜養在這院子裡,沒事不要出門的好。」

  聞言,凌月心思一沉。倘若真是如任宇馳所說,那麼現在她在這必然是司馬皓軒的安排,又是為了護她。那麼自然不難想到,自己是東煞夜鬼的事也並沒有向外人透露。他竟就這樣自己默默擔了這一切麼?

  「你們一個個的都想的挺周全。」凌月一臉不願,一拂袖子,「看來照你的這個說法,你現在也算是司馬皓軒的一員大將,完完全全頂了我的位置,倒也不錯。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麼與如煙還有妙笛解釋的?」

  這件事困擾了凌月好些日子,之前因為要退隱,並未向妙笛和如煙提起過,現如今鬧成這樣,要是再沒個交代可就過意不去了。

  「如煙自然是信我的,妙笛最開始又是你和殷冥救得,自然也不會疑你。況且真如你我這樣的,有個什麼不願示人的事也在情理之中,你不必介懷。」任宇馳抿一口茶,突然想到什麼,一雙眸子盯緊了凌月,臉上的神色很是意味深長:「既然說到這了,我倒是有些話想問你。你和司馬皓軒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日任宇馳隱藏於黑暗之中,就算之前的好些話並沒聽清,但是司馬皓軒抱著凌月的樣子他可是還記得清楚的很,只是當時情急也沒有得空,今日既然說起了,那不如一次問個清楚。

  凌月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嘴唇掀了掀,只管低頭喝茶。

  任宇馳見她如此,只會心一笑,望著她,眼底升起一層濃霧,「其實最近幾日我與司馬皓軒接觸,也覺得他人不錯,而且我也看得出他對你是真心。凌月,三年了,是該放下了。」他記起那夜司馬皓軒寧舍天下也要護她的模樣,心頭不禁一震,繼續緩聲勸道:「縱然我知道皇宮內院不適合你,但是你就是再剛硬,也還是個姑娘家,總得有人護著你。司馬皓軒既然能為你做的那樣,我也覺不易,你也仔細想想,切不可辜負了自己。」

  知道他是好心勸她,他所說的她也都懂,可是一提及此處,凌月就想起了蕭芸琴的一張臉。只能搖頭苦笑:

  「我明白你的好心,也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只是現在的情形太過尷尬,畢竟王妃新喪,我實在是······算了,也許目前這樣,是我和他相處最好的方式,至於以後,隨緣吧。」

  任宇馳還想再說什麼,但當他瞥見凌月眼底那抹深深壓抑下去的疼痛,他還是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壓了下去。半晌嘆一口氣,只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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