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可憐可恨
2025-03-03 17:14:20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一口突然入口的苦澀液體嗆醒,凌月猛然咳嗽兩聲,睜開眼怒目瞪向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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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命大啊,這樣都還有精神。凌月,啊不,應該叫你夜鬼。」司馬皓正的聲音從眼前女子的身後傳來,語氣中的嘲諷那麼明顯,「不過話說回來我可捨不得你死,就算折磨你,我也得給你留一條命在,所以你還是乖乖喝了那湯藥,然後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他又耍什麼花招?!
凌月嘴角緊抿,冷哼一聲偏轉過頭,完全不予理會。
奉命給凌月餵藥的女子看凌月如此,一臉難色回頭望向司馬皓正,就見他臉色一沉,大手一揮。那女子領命,有些顫巍的伸出手,用力掰過她的下巴,凌月突然睜大眼睛瞪她,那女子手不禁一抖,慌忙縮回手去。
這些落在司馬皓正眼裡不免讓他生氣,索性直接走過去,奪過那女子手中的藥碗,冷冷一個字:「滾!」然後伸手把住凌月的下巴,指尖用力,硬生生掰開了她的嘴,再不給她反抗的機會,直接把湯藥灌了進去。末了,司馬皓正一揚手,空碗掉落在地,破碎成片。
藥湯嗆進鼻子,幾乎窒息,凌月低頭猛然一陣咳嗽,艱難順下一口氣,抬頭瞪向司馬皓正,卻見他正嫌惡的甩著沾了藥湯的手,憤憤然站自己面前,看他那滑稽的樣子,凌月忍不住就是一聲冷嘲,卻是什麼都沒說。
「夜鬼,你大可不必擺出這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你明知道我不會殺你。」司馬皓正調整了情緒,負手而立,朝凌月走近一步,面帶笑意看她:「我就是想告訴你,王妃的屍體我已經派人給司馬皓軒送過去了,當然還附有一封書信,你想不想知道信的內容?」
凌月皺眉看著眼前一臉陰險的司馬皓正,心下猛然一驚。他居然派人送還了蕭芸琴的屍體給司馬皓軒,這不是明擺著撕破臉皮要開戰麼?難道說邊兵已經進京,他司馬皓正已經等不及要打這一仗好登上皇位了麼?那麼蕭庸那邊他還如何解釋呢?
想及此處凌月又覺得自己好笑,明明自己被困在這已經算是半個死人,居然還有閒心去考慮旁的事情,當真是瘋了麼!
司馬皓正見她不答,卻也沒有惱意,這幾日他已經完全適應了凌月的沉默,只當是自己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計劃,更想知道她到底對於什麼事情才會有些不一樣的反應。她的冷淡讓他抓狂,他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忽視,更何況還是一個已經命在自己手中的螻蟻。
強壓住心頭滿溢而出的怒火,司馬皓正緊緊盯著凌月空白的臉開口:「我給司馬皓軒去信,告訴他你人在我這,想要換你回去必須隻身帶虎符來換,當然為了增加可信度我還隨信送去了你的佩刀,你來猜猜,他看見信會不會大發雷霆?」說完一陣狂笑,似是一個勝利者在嘲笑拜倒在自己腳下的仇敵。
「幼稚!」凌月冷眼看他終於吐出兩個字,依舊是面無表情,隨後竟是一笑,歪了頭眯起眼睛頗有些玩味的盯住司馬皓正,「司馬皓正,你當真是高看我了,你以為他司馬皓軒會為了救我給你送來虎符麼?連你自己都知道不可能,你們王侯將相向來是喜歡過河拆橋兔死狗烹,你真以為司馬皓軒對我有幾分真情?你不如捫心自問,你會不會做這種傻事。」
司馬皓正聞言臉色一僵,緊皺起眉頭盯著眼前的人,仿佛是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你清楚的很,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他司馬皓軒若得了天下,世上女子豈不是由著他挑?」凌月嘴角揚起一絲哂笑,嘖嘖嘴,「司馬皓正,你生母乃是和親出身,因此你也跟著受了牽連,你此生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即便後來你被皇后所養,你依然對你的出身耿耿於懷,你既是如此又怎麼會相信他司馬皓軒就能為一個女人放棄天下?」目光一閃,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你現在做這種蠢事不會是想讓司馬皓軒實現你的理想吧?」
「滿口胡言!」司馬皓正突然出聲打斷凌月的話,向前逼近一步,昂起頭俯視她,微微眯起的眼睛泄露他此時的情緒。
凌月眉頭一挑,心知自己說對了,又是一笑,不緊不慢的說下去:「我是不是胡說你比我清楚。司馬皓正,其實你才是最可憐的人,你期望著得到真情,卻最後被人利用。你一早就知道皇后撫養你是為了扶持你做陸正源的傀儡,否則你最後也不會設下那麼陰狠的一個局。不得不承認你確實精於算計,而且算得十分高明,不然你不會拉攏了戮為你所用,但是你仔細想想,你可是真的信任於他麼?你步步為營不擇手段,為了皇位不惜弒父殺兄,可是這麼做你到底開心麼?」
聲音輕飄如嘆似詠,司馬皓正不由得微微一愣,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那是什麼?
凌月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她竟然從司馬皓正的目光中看到了無奈,還摻雜著一絲極細微的疼痛。果然是這樣,心中頓時大驚,仿佛終於揭開了隱藏已久的秘密一般,凌月心底一陣暗爽,決定乘勝追擊,這一次,她決計要把司馬皓正逼得無路可退。
突然仰頭大笑兩聲。
「司馬皓正啊司馬皓正,原來傳說中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說的就是你。你難道就不覺得你的某些做法很是矛盾嘛?你一早就知道是陸正源給老皇帝下毒,所以你就派人抓江湖游醫想要救他,可最後偏偏是你自己親手殺了他。你說你想要的是皇位,為什麼我覺得你只是想要被人關注啊?你想要有人關心你,愛你,在乎你,可你偏偏又不相信任何人。你看不起女人卻又希望司馬皓軒可以為了女人捨棄天下。原來你就是那個最可憐的人,你根本就連自己想要什麼都沒有搞明白,可笑,可悲!」
一瞬間猶如被雷擊中,司馬皓正聽著凌月的笑聲不禁渾身顫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從未有人可以窺見他心中真實所想。他想要皇位沒錯,但他更想要被人關注被人重視,他不想一輩子都生活在別人的陰影里,不想一輩子都被人在背後議論他的出身。
霎時間小時候在府里任人欺凌的畫面湧入腦中。那時候他的父親馬盛元還不是皇帝,他的母親是當時衛國皇帝燕程毅賜給司馬盛元的和親女子。就因為她的母親不是漢人,按照祖制外族女子不能繁育後代,所以倘若沒有她的母親以命相護他司馬皓正根本不可能來到這世上。
可是為什麼非要留下他?憑什麼他從小就只能生活在別苑,連父親的面都見不到幾次,他司馬皓軒就能跟著父親去邊關歷練?憑什麼他們都是司馬盛元的兒子,他司馬皓軒被稱為公子自己就被稱為雜種?憑什麼他司馬皓軒可以承歡親生母親膝下,自己的母親就要為了替自己尋一個好前程而選擇自殺?
好前程麼?想及此處,心中又是一陣悲慟。做了皇后的養子自然風光不少,可是誰有能明白背後心酸?
司馬盛元忌憚陸正源的勢力不讓陸婉儀有孕,自己就從小被陸正源當做日後傀儡培養。他有多不甘心有誰能知?甚至是他日後娶親,身邊的女子也竟都是陸正源安排在他身邊的細作,他又如何能報以真心?
可是這些沒有人知道,這些都是見不得光的陰暗,只有他司馬皓正自己得知,只是他不曾想到,自己隱藏得如此之深的心事竟然被一個未曾眸過幾次面的凌月盡數發現,心中的慌亂和憤怒頓時將他淹沒,他甚至感覺到自己是未著絲毫站她面前。
惱羞成怒,還未等自己反應過來他已經直直衝上前去,右手握住凌月受傷骨折的肋處,用力按了下去。
一聲遲來的悽厲嘶吼終於從凌月口中外溢而出,也因得這直衝腦仁的疼痛太過突然根本沒有防備,她鯁直了脖子只感覺自己渾身的每個毛孔全都炸裂開來,全身忍不住的一陣痙攣,眼前一陣模糊,只有缺氧的感覺無比清晰。剎那間忘記了呼吸,一口氣堵在胸口再也提不起來,四肢發麻不住的顫抖,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還不等她緩過神來,只感覺肋間的那隻大手力道又是一緊,疼痛從他掌下瀰漫擴散開去,思維頓時一片混沌,理智完全蕩然無存,凌月拼命仰起頭想要嘶喊發泄出聲,卻是再也吐不出半個音節,滿腦子都只有自己喉嚨生出傳出的細碎唔鳴。
突然感覺到一團黑影靠近自己身前,一股陌生的氣味充斥自己的鼻腔,可她睜不開眼,渾身顫抖著牙關戰慄,就連挪動一下自己的頭都是奢望。然後就聽到司馬皓正陰森可怖的聲音,帶著令人膽寒的笑意:
「女人太聰明並不是什麼好事,你應該知道的吧,夜鬼。」
凌月嘴唇闔動兩下,顫抖的吐出一口氣,她想說讓他殺了自己,可是最終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甚至連呼吸聲都細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