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欲赴鴻門
2025-03-03 17:14:22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王爺,現下該當如何,請王爺定奪。」
司馬皓軒坐於桌案後,一臉凝重,望著桌上司馬皓正隨蕭芸琴屍體送來的書信發呆良久。
曹子俊和楚江一旁站著,卻又不敢出言催促,只能等著司馬皓軒下命令,可是已經一個時辰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楚江顯然有點沉不出氣,終於問出了口。
司馬皓軒眉頭終於一動,抬眼看向面前兩人,下意識的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十指交握,冷靜問道:「你們覺得該當如何?」
曹子俊和楚江完全沒想到平時一貫鎮定自若主意頗正的司馬皓軒會在此時如此發問,不禁都有些呆,對視一眼之後倒是楚江先開了口:
「王爺,卑職以為現在應該以大局為重,先行派人通知蕭庸邊兵入京和王妃遇害之事,令其在京內做好準備,以等江南軍隊兵臨京城,裡應外合一舉拿下司馬皓正,助王爺登基。」
「那凌月怎麼辦?」曹子俊脫口而出,臉上一抹明顯怒色:「楚副將的意思難道是要舍了凌月麼?你明知道凌月是為了救王妃才被司馬皓正扣下的,你如此做法豈不是陷王爺於不仁不義之地?」
聲聲責問。楚江詫異的看一眼曹子俊,愣了一下卻是一笑:「曹副將,我知道你與凌月姑娘私交慎密,自然看不得她身陷險境,但你也要明白眼前形勢,怎麼可為她一人而錯失良機?既然說到此處,我們就不得不把話說清楚了,現在王妃已死,我們與蕭庸之間的維繫也就算是斷了,倘若他蕭庸現在只顧眼前利益而不顧女兒殺仇,於司馬皓正結成盟友,那就算我們集結江南兵力也是枉然。」他頓了一下,說下去,「既然說到凌月姑娘是為了救王妃被擒,曹副將可曾想過為何她凌月查到王妃鎖在而沒有回來稟報就擅自行事?現在造成這種結果,也難說不是她凌月一人造成。所以犧牲她一人保全大局,我並沒有覺得有任何問題,那麼陷王爺於不仁不義之地的說法更是子虛烏有。」
想不到楚江竟然找了這麼多話來堵自己,曹子俊一時急火攻心,卻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反駁他,伸出手指著他,氣得臉色一陣發白,結巴了兩聲才又開口:
「楚將軍未免有些急功近利,想當初若不知凌月姑娘相助,早在數月之前王妃就已經遇難,更不要說聖上中毒的解藥是應了凌月姑娘而得來,更有北域之時遭受伏擊,倘若沒有凌月姑娘又怎會如此順利到達江南。楚副將方才話中矛頭直指凌月,難不成是因為她上次因蕭庸之事與你意見不合,楚將軍懷恨在心,想要藉此機會公報私仇吧?」
「你!」楚江也是怒了,怒目瞪著曹子俊,完全沒有相讓的意思。
「夠了!」冷冷一聲厲喝,語氣平淡卻是充滿震懾,司馬皓正眉頭緊蹙,面色陰沉的看著眼前正爭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心中一陣怒火湧起。明明是如此緊迫的時候,他倆倒還有心思像後宮裡的女人一般口舌相爭,當真是有辱副將之名。再垂目看一眼桌上的信紙,看到凌月的名字,仿佛感覺自己心口被挖了個大洞,整顆心都狠狠的揪在了一起,低眉沉思一陣,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對楚江說:
「楚江,你去準備一下,厚葬王妃蕭芸琴。然後散出消息去,說司馬皓正弒父殺嫂,再給給蕭庸傳信過去,該怎麼說你清楚。現在即刻去辦。」
楚江聽令,心中頓時一喜,雙手抱拳躬身領命,直接退了出去。
曹子俊心中猛然一驚,目送楚江出去,緊皺眉頭轉過臉來直面司馬皓軒,語氣間竟是好不掩飾的溫怒,甚至帶著質問的意味:
「王爺真是要打算拿凌月的性命換天下麼?」這樣的天下你就算得了就真的心安麼?
司馬皓軒眉頭一緊,抬目看向曹子俊,沉聲嘆出一口氣:
「子俊,你總是要知道很多事情由不得人心。而楚江之所以那麼說也是有他的道理,但是我也絕對不會就此舍了凌月。」我已經讓蕭芸琴為此搭上了性命,又怎麼會忍心讓凌月步之後塵?「我已經下定決心,這司馬皓正的鴻門宴,我是去定了。你附耳過來,我於你交代些事情,你自私下裡去辦,切不要讓楚江得知。」
曹子俊心下放鬆了幾分,繞過桌案到司馬皓軒身側,俯下身子聽他在耳邊細說。只見他眉頭漸漸擰緊,突然直起身子,小聲叫到:
「王爺,你怎麼敢出此下策?」
司馬皓軒面沉如水沒有任何波瀾起伏,一雙眸子看住曹子俊,目光深邃如夜,開口卻是淡淡:「你自去辦就是,這是唯一能救凌月的辦法。切記我說的,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曹子俊眼神複雜的看著司馬皓軒,自知現在勸他已是無用,更何況他自己做好的決定任誰又能讓他改變分毫。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領命出去。還不等他邁步到門口,便又聽到司馬皓軒故意壓低的聲音,飄渺如紗般輕薄:
「不要讓若水知道。」
曹子俊一怔,猛然反應過來,深深點頭,「喏。」
屋子裡就剩了司馬皓正一個人,如死一般的寂靜擠進不大的空間,涼意一點點滲透,司馬皓軒覺得都要冷進骨子裡去了。
再度望向桌上那張單薄的紙片,卻是再無半分力氣將它拿起,眼睜睜看著上面的字變得扭曲猙獰,仿佛是司馬皓正的臉,陰森恐怖的對自己說:
「想要凌月活著麼,那就拿虎符來換!」
虎符麼?司馬皓軒雙手一陣顫抖,最終還是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半塊虎符,在懷裡放的時間久了已經有了他的體溫,但他現在卻覺得那虎符上散發出讓他無以承受的熱度,簡直要燙傷他的手。
這樣的東西,倒是給了他司馬皓正倒也無妨。
而他此時想要的東西,也唯有一個凌月了。
突然就自嘲一笑。自己口口聲聲說要護她的周全,卻不想最後竟然變成了這樣。腦海中浮現這幾個月與她的點點滴滴,頓時心疼和自責就涌滿了整個心房。樹林中她為救蕭芸琴和潤玉受傷,為他去打探陸正源的消息,甚至後來在玉楓閣一戰中功勞不小。滿腦子都是她上一次和戮交手之後回到王府,一臉冷靜的說要和自己合作,為了幫她的徒弟報仇。
她何必做到這個份上?
現在蕭芸琴是死了。司馬皓正心中是對她有愧也有悔,可那單薄的情緒卻不及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恐慌。心中設想了一萬遍,倘若戮在的話,那麼凌月現在······
終究不敢再想下去。
只有一條更加明確清楚,就是不能讓凌月死,絕對不能讓凌月死在司馬皓正手裡,否則,他寧可折損這江南幾十萬兵力,也定要踏平他整個京城,就算這皇帝不做如何,就算這天下拱手讓人又如何,只要能報得凌月一命,那什麼都是值得的。
屋外一陣秋風吹過,捲來幾片梧桐樹葉,枯黃破損,如同被風吹散了的風箏碎片,在一片寒涼中隨風散去,最終再也平湊不齊。
凌月已經走了好些時日,妙笛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卻也打聽不到什麼消息,莫名的就有些擔心。
這天夜裡蔣玉卿也是回來的極晚,妙笛已經睡了。聽到門響便又披了衣服坐起身來,掀開窗簾卻見蔣玉卿一身素服,頓時下了一跳,忙從床上下來,迎上前去,臉上是隱藏不去的懼意,聲音都有些顫抖:
「玉卿,怎麼好端端的穿了素服,府里是出什麼事了麼?」
蔣玉卿垂下雙手,任妙笛幫他解著身上的衣帶,微微閉眼,一臉疲憊道:
「倒不是府里的事,只是前些日子王妃出走,今日卻被司馬皓正的人送回來一具屍體,齊軒王不讓聲張,只能就先埋了,雖然葬禮辦的隆重,卻還是有些·······哎,不說也罷。」
妙笛手上動作突然一滯,心裡猛然一咯噔,一臉害怕的抬頭看住蔣玉卿,「你是說,王妃死了?」
「嗯。」蔣玉卿懶懶應了一聲,倒也沒覺出妙笛有什麼問題,低頭看一眼她解了一半的衣帶,自己上手三下五除二直接脫了,順手掛在木施上,才又伸手撫上妙笛的側臉,微笑安慰道:「王妃倒也死的正是時候,現在蕭庸自然有理由和司馬皓正敵對了,就看齊軒王怎麼處理了,殺妻之仇可是必須要報的。」話一出口才覺不妥,另一隻手忙拍了一把自己的臉,「好端端的跟你說這個幹嘛,你現在有著身孕,聽不得這些喊打喊殺的事。」一手攬過妙笛的肩,「時辰不早了,趕緊睡吧,我明日還要早起去操場,你可要照顧好自己,記得喝藥。」
妙笛心思完全不在,心不在焉的應一聲,心說眼前這樣,凌月還沒回來,莫不是遇了什麼禍事?可是眼下身邊根本沒有人可以去幫她看看,凌月是不是相安無事,不由得又是一陣心急。
思來想去整宿沒睡,最終還是想到了一個辦法,只是倘若日後被凌月知道了肯定又要罵她多事,只是眼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