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欲訴情深
2025-03-03 17:14:03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零五章
若水的叫喚生生拉回了凌月的思緒,猛然坐起身來才發覺自己情緒不穩導致氣血逆流,閉眼深深順下幾口氣,感覺氣血歸順才又睜開了眼睛,這才看向跪坐在一旁驚魂未定的若水,想要扯出一個笑容告訴她自己沒事,卻發現自己臉上一片僵硬,於是只能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一句毫無分量的:「我沒事,不用擔心。」
若水還是後怕,一雙胳膊纏上凌月的手臂,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緊咬下唇小聲抱怨:
「凌月姐,你可別嚇我,我膽小,經不起嚇的。」
怎麼好端端的說起這個來了?凌月微微皺眉,扶直了若水的身子看著她,嘴角終於彎出一絲弧度:「說什麼呢,我就是有點累了。況且你妙笛姐姐也在這,你還怕什麼?」
心口湧出一股不忍,就算自己荒廢了整整三年,現在也絕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自己就算再怎麼無所謂,也不能不為了若水考慮,畢竟她還這么小。思及此,凌月心情變放鬆了幾分,自己之前是做錯了,但現在絕對不是懊悔難過的時候,總得為以後打算,絕對不能任自己沉淪在悲傷里了。
「都說早上沒見著她了。」若水不滿的嘟嘴,大眼睛瞪得老大,晃晃凌月手臂,聲音小了幾分:「凌月姐,你說是不是因為妙笛姐姐嫁人了,就不能和我們見面了呀?」
凌月挑眉,這小妮子腦子裡在想什麼?輕輕一笑:「不是,今晚都護府有宴會,她怕是去準備了。早上我看見她了,但因為當時不方便,所以並沒有說話。」告訴若水的都是實情,她確實沒有必要再這件事情上騙她,況且現在身在都護府,今後與妙笛見面的機會多的是,根本沒有必要急在這一時。
「哦。」若水鼓著嘴不高興的點了點頭,身子一仰順勢躺在了床上,順帶著帶著凌月也倒了下去,背砸在榻上一聲悶響,凌月微微皺眉轉臉瞪她,才想開口若水的腦袋就湊了過來,在她的肩窩出蹭了又蹭,聲音小小的,多了幾分孩子撒嬌時的嗲氣:「凌月姐,你都很久沒有陪我睡過了。」說著一雙手已經環上了凌月的腰,惹得凌月身子一僵,幾乎不能移動。
片刻才放鬆下來,伸手撫上若水的腦袋,揉了揉她的頭髮,呼出一口氣。心底溢出柔軟,如水一般將凌月包容,她到底是把自己封了起來,不讓別人靠近自己也不走出來,現在她才明白,應該還不晚吧?
人都是需要陪伴的,沒有人可以獨自一人存活於世,溫暖這種東西更是需要相互給予,想明白了這一點,她也就不再抗拒,任由著若水抱著她,她冷的太久了,都凍得有些麻木了,感覺到若水軟軟的依進自己懷裡,她聽到了自己身體融化的聲音,聲聲清冽,如同泉水划過冰面,唯留一片澄澈。
心情放鬆,人也自然睡得更快些,再度睜眼,已經是下午。匆忙梳洗打扮之後,凌月和若水趕去內院等著蕭芸琴和司馬皓軒一起去前苑。
都護府晚宴。
不過隔夜,蕭芸琴似乎又變回了以前那個高貴淑雅的她,衣著雖不似從前一般華美卻依舊襯得她大氣端莊。
司馬皓軒和蕭芸琴正中上座,其次是蔣家父子,再次是曹子俊和楚江還有蔣家的一些門臣,女眷在後。
凌月的身份很是尷尬,雖然自稱是蕭芸琴的遠方表妹也還是顯得很是突兀,況且她本就不喜歡這種過於正式的場合,所以非常自覺地帶著若水躲到了最後無人注意的角落。
遠遠看著坐在蔣玉卿身側的妙笛,看她禮數周全應對從容,嘴角永遠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那樣的柔善若水甚至比司馬皓軒身邊的蕭芸琴還要耀眼,可她偏偏卻收斂起自己的光芒,並不奪了蕭芸琴的光彩。
凌月淡淡看著,並不一語,懶懶聽著前廳蔣擎宇和司馬皓軒說著眼前的局勢,又聽著蔣擎宇跟司馬皓軒表露決定要助他回朝,司馬皓軒便把隨身帶著的老皇帝的貼身玉佩贈給了他。之後就是把酒言歡,虛情假意的客套詞說著,人人都帶著偽善的面具,臉上的笑容都跟刻上去的一樣,真是無聊的緊。明明都是抱目的而來,何必惺惺作態?
懶懶灌下一杯酒,低頭吃菜,徹底屏蔽周遭一切聲響。
過了半晌,凌月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拉,轉頭看若水,用眼神詢問她。若水湊過身子,附在耳側小聲問:「凌月姐,方才王爺他們說什麼呢?說什麼要調集江南兵力,怎麼是要打仗了麼?」
凌月臉色一沉,抬頭看向前廳,四處燈光照耀明亮猶如白晝,司馬皓軒一臉正色正在和蔣擎宇在說些什麼,他身側的蕭芸琴微低著頭,將自己隱藏進他的影子裡。
「凌月姐?」若水見她不答話,又晃了晃她的胳膊,凌月這才垂目看她,站起身來,順勢拉過若水的手,把她從旁門帶了出去。
在廳外的廊間站定,凌月左右看了一眼,才無比認真的望著若水,開口:「是要打仗了。允清王現在把持朝政,弒父欲殺兄,所以我們要先躲到這裡來,等一切平定下去了才能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若水說這些,況且說了她也未必能聽懂,不過是想拖住她,至少短時間內不要再提及要回紅街和方楚見面的事情就是了。
若水一臉茫然的傻傻點頭,雖然她聽不懂但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凌月。」一聲低低的輕喚在身後突然響起,似是包含了太多的情緒,讓叫的人和聽的人的身子都為之一顫。
匆忙回頭,就見妙笛屏退了兩名隨身的婢女款款而來,嘴角笑意雖然溫婉,目光內卻是住滿了酸澀,卻是看了直教人心疼。凌月嘴唇掀了掀,才要開口,自己的手卻已經被妙笛拉住,她眼中的淚便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聲音微顫:
「凌月,真好,你還活著,真好。」轉而看到若水,更是一喜,像從前一樣抹上若水的側臉,低低喚她的名字。若水莫名就被情緒感染,眼淚頓時傾斜而出,整個人直接撲在了妙笛懷裡。
凌月喉頭一哽,用力擠出一個笑,伸手顫抖著擦去了妙笛臉上的淚水,思及當時醫館被燒,自己被抓走,妙笛不知道得有多擔心,心頭一痛聲音不由得嘶啞:「我還活著。妙笛你別再哭了,不然我也要哭了。想我當日沒有去為你送親,我······」
「別再說這個了。」妙笛突然用手指尖擋住凌月欲出口的話,眼中閃過一絲怒色:「當日你是有難,又並非故意,我又怎會不懂。」突然想到什麼,往前一步,下低聲音,「凌月你怎麼會跟在齊軒王身邊?今日早上乍見你,下了我一跳,但你也知道當時身邊人多眼雜,我不與你相認是不得已的。」
「我懂得。」凌月點頭,抬目打量著眼前的妙笛,千萬種情緒齊齊湧上心頭,似是欣喜有伴著苦澀,甚至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出口卻只有毫無分量的一句問話:「妙笛,這幾個月,你可過得好麼?」
其實這話本就多餘,早晨就看到蔣玉卿和妙笛情深伉儷,現在再多問出來,只為聽妙笛一個肯定,她說她過得好,那便是最好。
「嗯。」妙笛應下一個單字,臉上浮起一層紅暈,如春日桃花,直照的人心裡發暖,「蔣公子待我極好,且現在我已經不是妾室而是他的正妻。」抬眼看向凌月,怕她聽不明白,便解釋的再清楚些:「原是因為我的身份,能嫁進蔣家已是不錯,我倒也並不在乎名分,最後是蔣公子,硬逼著老爺將我扶正。」
看不出來那蔣玉卿是這樣用情至深之人,對妙笛又是如此關愛。妙笛與他在一起,想是這輩子都難受了什麼委屈。凌月是說不出的高興,望著妙笛竟一時無語,只嘴角含笑的看著她,半晌開口卻在打趣:「看來我現在應該叫您一聲少夫人了?」
妙笛聽凌月這樣說,臉上更是一紅,低頭看一眼若水再瞪一眼凌月,嗔怪道:「當著孩子的面別胡說。」再抬頭時面上卻是帶了愁色,皺眉看凌月,「忘了問你了,你怎麼會跟在齊軒王身邊的,還被介紹是王妃的遠方表妹,凌月,你可得跟我解釋清楚了。」
不是不想說,也不是不能說,但因著旁邊有若水,凌月只是給妙笛遞了個眼色,搖了搖頭:「就是喝了一場酒惹出來的麻煩,現在倒也無妨了。」
妙笛意會,朝凌月眨眨眼,把賴在自己身上的若水拉起來,寵溺的捏了捏她的笑臉,笑:「原以為你跟著你凌月姐能堅強幾分,沒想到還是跟以前一樣愛哭鼻子。」說著捏了捏若水的鼻子。
「我為什麼要堅強啊。」若水不高興的打掉妙笛的手,嘟起小嘴,「凌月姐都答應一輩子帶著我了,有她在身邊,我才不要。」
妙笛含笑望著凌月,沉了片刻才說:「回廳里去吧,等一會宴會就結束了,明日我去東苑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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